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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惊雷在空中炸响,声势浩大。
村口摆龙门阵之人停住嘴,三三两两地往自家门口走去。
“哗啦啦啦啦......”
不多时,雨点密集而下。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慢一步的人淋了个落汤鸡,离家近的人在门口招呼着,自是拉着熟人进屋避雨。
主家取柴烧火,把淋湿的衣服在一侧用根杆子挂起来,又架上铁壶,倒入清水烧煮。
“诶,全才,那人不是咱们村的吧?”
在一旁等待的人突然开口,手指着村口询问。
被叫做全才的人停下手里动作,透过雨幕看向村口。
须发皆白的老者披着蓑衣,拄根乌青色拐杖,踩着泥泞,一步一步走进村里。
刘全才想了想,周围村落确实没有眼前这号人物。
犹豫片刻,他朝着雨中大喊:“老丈,来屋里躲躲雨吧,染了风寒可不好受!”
“不必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老者摇摇头,婉拒起来。
说罢,拄着拐杖继续朝前走去。
“倒是个怪人。”
刘全才摇摇头,将之抛在脑后。
..........
村落的一角。
雨水顺着茅草屋檐滴下,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洞。
“啪。”
似乎是有瓷片碎落在地
“咳...咳咳....咳咳咳......”
紧接着,屋子里面又传出剧烈的咳嗽声。
“爹,您还好吗?”
“我...我不用你管....咳咳咳。”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一个少年披着蓑衣从里面走出,将一堆碎瓷片扔在屋檐下,又在外面的茅草棚下取了些干柴,而后回到了屋内。
老者走在篱笆围墙外,浑浊的眼眸忽然透出一丝精光。
他看着茅草屋,思忖片刻,转头朝着村口走去。
刘全才仍旧在屋内同人谈论,庄稼,牲畜,十里八乡的趣事,甚至于县城里面的青楼女子。
小村落中人消遣的方式也就如此了。
“这不是刚才那老丈吗?”
有人眼尖,提醒道。
“嘿,这老头顶着雨在村里乱窜,又不似此地中人,莫不是欲行偷盗之事?”
“无凭无据,莫要背后污人清白。”
刘全才驳了一句,再度披上蓑衣,朝着老者方向迎了上去。
“老丈,您来我们村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老人点点头,伸手指了指村落一角,出声问道:
“倒非什么大事,只是你可熟识那户人家?”
“自是认得。”刘全才想了想,心想眼前老者也做不出什么恶事,便说道:
“那户人家姓牧,世代长在这云山村,捕猎为生,老来得一独子,可谓大喜。”
“谁知老婆却是被山里的大虫叼了去,这些年又染上个怪病,十里八乡的大夫请了个遍也不见好转,倒是可怜。”
刘全才叹了口气,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无奈。
听完介绍,老者摇摇头,感叹道:“倒是天妒英才。”
“可不是嘛?他年轻时候一手箭术十里八乡没人不服,入了眼的獐子就没能跑掉的。”
刘全才顿了顿,继续说道:“老丈,若是您有什么事,我替您跟他们说就行。”
“这是为何?”
看出老者疑惑,刘全才压低声音道:“隔壁村有大夫说这怪病可能会传染,您还是不要靠太近为好。”
“那你就不怕?”
“嗨,我还年轻,扛得住。”
老者摇摇头,右手拍了拍胸口,笑道:“不必了,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倒是年轻人你,近些天还是呆在家里好。”
刘全才挠挠头,有些不明所以,心道这老丈好些固执,还劝自己呆在家里?
愣了下神的功夫,老者已不见踪影。
刘全才皱了下眉头,疑惑自己为何披着蓑衣淋在雨中。
“全才,下着雨你跑出去做啥,染上风寒了咋办?”
屋内,有人递来烧好的开水疑惑问道。
“没事没事。”刘全才摇摇头,始终想不起刚才之事,只记得有人劝自己最近要呆在家里。
...........
“轰隆隆......”
天边春雷滚滚,雨势渐大。
老者又来到那座院落外面,推开虚掩着的破旧木门,缓步走到院落里面。
院落不大,除去正房和茅草棚便只余下大门两侧的菜田。
还有一颗桑树,生机盎然,显得格外茂盛。
老者眉头皱起,脚上步调又快了几分。
他来到茅草屋前,敲了几下,见没有回应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腐朽的味道进入鼻孔,老者也不在意。
他的目光放在不远处站立着的少年身上。
少年似乎没有发现有人到访,他低着头,平静地注视着床榻上干枯瘦弱失去气息的老人。
这个村落里曾经享有盛名的猎人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间茅草屋内。
“啪嗒......”
“啪嗒......”
雨水顺着蓑衣滴落在地板上,惹人心烦意乱。
“他死了。”
老者平静的开口,似乎并不怕触怒到少年。
“我知道。”
少年面无表情,低声回应。
“你不伤心?”
“我娘是附近村一家赌鬼的闺女,他用二十两银子的价钱买下了我娘。”
少年顿了顿,转头看向老者,才继续说道:“他人长得丑,百般谦让我娘,我娘却被受伤暂居此地的一个行脚商拐跑了。”
“他说我长得随那行脚商,是不该活下来的杂种,整日打骂我。”
“那他还留着你?”
少年指了指眼角的一颗泪痣,说道:“他还说我像我娘,每次看到我就像看到了她。”
自始至终,少年只是在陈述这些话,好似这些事并非发生在他身上一般。
“你跟我走吧。”
老者脱下蓑衣,扔在一旁,对着面前的少年说道。
“行,但让我把他先埋了吧。”
少年指了指床榻上睁着眼睛的老人。
“他整日打骂你,你还要安葬他?”
“他虽轻贱欺辱与我,却也承其之恩,苟活至今,自此之后,恩怨两清,再无瓜葛。”
老者愕然,未曾想到眼前少年竟是如此恩怨分明。
“好。”
日落西山,青山寂寂。
一场春雨悄然落下帷幕。
少年用苇席卷起床榻上的猎人,背着铁锸,走在老者前面,踩着泥泞缓缓前行。
村内屋门紧闭,二人的离去悄无声息。
行至附近一座山脚下,才停下脚步。
老者看着眼前的山峰,眉头一挑,询问道:“你们一直把人葬在这?”
“一开始不是,后来有个风水先生说这座山头是块风水宝地,附近的人才开始把坟墓立在这。”
老者没再出声,只是跟在少年身后。
山路崎岖,山雨过后更是湿滑难行,待到二人登上山顶已是月过山头。
刨出土坑,把苇席轻轻放下,而后堆出一个土堆。
没有墓碑,只插下一块木板。
一切结束,少年朝着坟包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
月色透过云层,洒遍群山。
山脚下传出交谈之声。
“小子,你我同路,我却还不知你的名字,实在不妥。”
“我跟着你,你再给我起个名字吧。”
老者思忖片刻,点头道:“也好,姓倒无需更改,单字一个铭,唤作牧铭如何?”
“好。”
正是:
扯去身上旧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