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奶奶去了(1 / 2)

相思湖公园位于本市西乡塘区,在大学路与江北大道之间,与邕江紧紧相邻。这里一年四季绿树成荫,风景秀丽,从清晨第一缕阳光到夜晚华灯初上,不缺乏游玩的人,是本市人民的心灵驿站之一。

赵龄骑着她的小电驴搭我到相思湖的木桥上,为几只龟菩萨洒了甘露水,为它们做了三皈依,放进湖里。那几只小可爱似乎感谢我们的救命之恩,浮在水面久久不肯离去。

我问赵龄道:“你猜它们此刻在想什么?”

赵龄道:“心有余悸,庆幸躲过杀戮。”

我说:“我想也是。”

赵龄说:“我想以后吃全素。”

我说:“全素对我来说有点难!”

赵龄说:“不急,祈请佛菩萨加持,先发愿吃短斋,比方说持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或者初一十五,以后再发大愿,吃一年,或者两年。”

我说:“那我试一试,先发愿一个星期。”

赵龄说:“也可以!”

它们终于游下水去了。

我们上得马路来,在快餐店吃了素粉,赵龄赶着回医院上班,

骑着电驴走了。

我独自坐着公车回家,见小梅正坐在床上收拾包包,问道:“这大半天你去了哪里?”

我说:“赵龄带我去放生。”

小梅说:“黄强准备在园湖花鸟市场开玉器店,要我跟他一起选店

面,你吃完了饭,再去找工作,饭在厨房的锅里。”说着,出去了。我吃完了饭,下楼来,赫然发现一楼的美容院门口贴着招聘启事,忙进去问情况,待遇同覃姐店里的相差无几。老板娘为人很热情,听说我是楼上的,当即免了试工,正式聘用了。

美容店的隔壁是一家母婴店,女店员玉珠是店主的亲戚,有个双胞胎姐姐嫁到威海去了。她小学没毕业就来投靠她的表哥,一口流利的邕城腔,虽然文化不高,干起活来却很利索,特别烧得一手好菜。她对我很友好,没过几天就把我当成闺蜜,我们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她表哥也是好饮之人,常常邀请几个朋友在店里聚会。我们两家也久不久搭伙,每家烧几个菜,借用隔壁青岛啤酒店门口的桌子聚餐。玉珠为人很勤快,也很懂人情世故,她除了看店之外,还负责帮带表哥家的孩子,买菜做饭,洗一家人的衣服,接送孩子上下学等,月薪两百元。家里人都劝她离开,另谋出路,她却坚持留下来,只因为当初她表哥有恩于他们家。她表哥却是个不懂知足的人,对她呼来喝去,非打即骂。

一天下班之后,小梅没有回来,玉珠约我去附近的酒吧看表演,那里有演艺大厅,是她表哥的朋友开的。我们到了那里,门口两排身材高挑,浓妆艳抹的女服务员夹道欢迎每一位来客。她们的穿戴很靓丽,也不知鲜艳的工服里裹着的是不是带有某种脏病的身躯。我们上了二楼,找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一碟瓜子,两杯牛奶,一个小果盆,花了九十八元。演艺大厅正在表演小品,略带黄色的内容逗得观众哈哈笑。

小品结束后,一个模样俊俏的女郎领着六个舞女跳舞,那撩人堕落的动作,使我们不忍直视。我闭着眼睛说:“以后这种地方我们少来,乱七八糟的,淫欲鬼特别多。”

玉珠说:“其实,我来这里是想找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小学同学,他在这里做服务生,他叫胜华。”

“你找他……。”

“多多,不怕告诉你,我喜欢他。”

我笑着说:“喜欢他就大胆跟他表白,女追男隔层纱。”

“其实这几天我关店以后都来这里,他总是故意躲着我。”

“为何?”

“不知道。”

“莫非他有难言之隐?”

“他爸爸借高利贷开养猪场,亏了三十万,要他想办法偿还,他晚上在这里上班,白天开摩的拉客,为了省房租,睡在桥底。”

“真是不容易。”

“我很心痛他,我想用我的工资帮他租房,奈何最少的房租都要一百五十元,我就那两百块钱工资,我家又准备建房子了,我爸爸提前预支了我一年的工资回去!”

“爱莫能助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他是男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玉珠流泪了:“我去过他的住处,在桥底,用几根竹竿撑起几个蛇皮袋挡风,就在地上打地铺,热天蚊子多,冷天又太冷,洗澡洗衣服,就在邕江解决。”

“可惜,你们店没有条件让他住进去。”

“他很要强,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再要强也得面对现实,有人愿意帮忙,是很幸运的事!”

“可是,他不理我,我每次塞钱给他,他都退回来了。”

“想是他知道你的处境。”

“也不知道,他今晚上不上班?”

“或者,我们到处走走看看?”

“也好,我刚好要上洗手间。”

我们到了洗手间外面,见一个女人在洗手池里呕吐,一边喊着:“兔崽子,还不出来?”

不一会,一个男服务生从男厕出来,在那个女人的后背拍了拍:“郝姐,以后不要喝那么多。”

“你说得轻巧,也不见你帮我挡酒,不表现好点今晚休想要小费。”

我想拉玉珠进去,哪知阿珠一动不动,呆呆看着那个服务生:“原来你今晚上班?”

我猜到了,那个男生就是她说的胜华。

“原来你今晚一直上班,我在大厅,你为何不来找我?”阿珠再次喊着,眼眶里的泪水掉了下来。

胜华吞吞吐吐说:“……我上班忙……不能随便找客人聊天。”

阿珠指着那个女人:“那她呢,算不算你的客人?!”

“我……”胜华说不下去了。

那女人转过脸来,对我们轻蔑地一瞥:“呵!小子,这是你的心上人?眼光不错嘛!挺漂亮!”

胜华不说话。

那女人在玉珠脸上捏一把,“小妹妹啊,他今晚是阿姐的,你不要跟阿姐抢,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义务”。又对胜华道,“胜华,你说是不?”她从包包里拿出钱包来在胜华眼前晃了一晃。

胜华黑着脸,依然不说话,扶着那个女人回包间。远远的,听见那女人继续说:“你要是侍候得阿姐舒服了,阿姐让你吃香喝辣的,不让你睡桥底,呵呵呵呵……。”

玉珠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上,喊服务生拿来一打啤酒,一杯接一杯地喝。

我抢过她的酒杯:“别喝了,喝多伤身!”

玉珠又把酒杯抢过去:“借酒浇愁,伤身好过伤心。”

“喝酒不能解决问题,我们回去吧!”

玉珠剧烈的咳嗽,猛地把一杯啤酒灌下去,我再次夺过她的酒杯,“别喝了,听话!”

玉珠道:“他为何这样对我?”说着,拿起一瓶,直接嘴对瓶子豪饮起来。

“唉!别为了一个没有原则的人做酒疯子!”

玉珠眼睛瞪得圆圆的,“我不许你污蔑他!”

“那你要我怎么说?”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一块长大,一块捉迷藏,一块放牛,一块做作业,一块……。”玉珠扶在桌上痛哭。

我望过洗手间门口,见胜华正看过我们这边,胸脯一起一伏的,眼神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他见我看着他,转身走了。

“当初,他是个接近完美的人!呜呜呜……!”玉珠继续哭着说。

我把她拉出了酒吧,在黑暗的马路上走着,时不时有几个烂仔瞧我们吹口哨。回到店里,玉珠突然拉着我说:“多多,我今晚跟你睡美容院,你不要上小梅姐家了,可好?”

“好的!”

我们把床拼在一起,并排而卧,玉珠又嘤嘤哭起来,断断续续说:“呃……他辜负了我,呃……我对他很失望!”

我说:“他是迫不得已,家里欠着高利贷,利滚利,很可怕的。”

玉珠说:“他爸爸爱吹牛皮,刚开养猪场时说要带着妻儿过人上人的日子,哪知没有这个命,亏得血本无归,现在连走路都不敢抬头了。”

我说:“所以连累了胜华。”

玉珠咬着牙说:“他做初一我做十五,以后他就知道了!”

我惊问道:“你要干什么?”

玉珠说:“没什么,改天我带你去吃海鲜。”

我说:“别胡思乱想,你的工资已经被你爸爸支走了!”

玉珠说:“没事,会有人请的!”

过得几天,玉珠从外面回来,手里捧着一束血红血红的玫瑰,直接进我们店里,插在花瓶中。老板娘问道:“珠珠,谁送你的花儿?”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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