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同窗情谊(1 / 2)

那场球,我们输给了六班。

回到教室,体育委员贤德很自责,几个男生也一直不说话,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班长雅婷安慰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什么可自责的,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大家都已经很努力了。”

贤德连连叹气,道:“差个十几二十分就算了,怨我们功夫不到家,就单单差这两分,这本来可以避免的,我怎服气呢!”

学习委员东辉道:“都怨我刚才没把球传给明智,他投篮好,要不然也不会输这两分,看着六班赢了我们的球,欢喜雀跃地吹口哨庆祝,真气人!”

明智道:“我已经拍手提醒你了,你不把球传给我,反而传给瑞安,能有啥办法,我打算投三分球的!”

瑞安满脸委屈道:“可我也已经拿出百分之百的能力来投篮了,投不中也不能怨我呀!”

雅婷笑道:“我们没有怨你的意思!”

瑞安道:“你不怨他们怨。”

海军不屑道:“呸,我看他们是小人得志,不就是赢一个球而已嘛,至于高兴成这样?我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人!我们蓄力待发,改天把他们杀个丢灰弃甲,抱头鼠窜的,一个球也不给他们中,才知道我们三班的厉害!”

鸿翔道:“最可恨的是,有一个傻子一样的,还故意在我耳边吹口哨,说我们班是他们班的手下败将,吹完了,还在我面前拍手,我真想揍他!”

黄博把手搭在鸿翔的肩膀上,道:“若是你揍他,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咱们一直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雅婷拍拍桌子道:“够了,够了,还有完没完了?这话传到六班的同学那里,闹得大家有纷争,如何是好,祸从口出,都别再说了!”见班长发怒,几个男生方不说话了。

不想在我们教室的窗外,有个六班的男生经过,听见我们的谈话,他立马回到教室,告诉了刚才打球的人,说:“三班那帮混球,输给了咱们,扬言要报复,说要把我们杀个丢灰弃甲,抱头鼠窜的……。”

六班的球员道:“输了就输了,怪他们技不如人,还想拿咱们出气?真可笑!”

那人说:“要是他们真的杀过来,咱们怎么办?”

六班的人七嘴八舌地说道:“就不信三班的拳头比咱们班的拳头硬!”

“要是他们敢打过来,我在外面有兄弟,包他们满地找牙,哭爹喊娘!”

“对,人活一口气,佛求一柱香!”

其中又一个说道:“那还等什么,不等他们动手,咱们先动手,如何?省得以为咱们好欺负!”说着,他就跑了过来,站在讲台上,用手一拍,说:“你们刚才谁说要把我们班的人杀个丢灰弃甲的?有种的站出来!”说话之间,六班的球员也全部都到了。

班长雅婷见事情不妙,忙忙站起来说:“我们刚才只是在总结经验,没有说得罪你们的话。”

那个传话的男生又站出来说:“我刚才明明听得一清二楚,你们说要杀我们抱头鼠窜的,还说没有。”

又一个说:“就是,刚才说得一套一套的,这会不敢出声,是个男人不是?”

雅婷道:“我们刚才说的是气话,过过嘴瘾罢了,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作为一班之长,向你们道歉,此事就此结束!”

六班球员道:“哪有这等容易的事?若是我们也杀你们个片甲不留的,你们会接受我们的道歉吗?”

东辉道:“我建议大家都各退一步,不要起纷争,要不然对大家都没好处。”

六班球员道:“这纷争也是你们先挑起的,是你们点燃了我们的怒火,如今,我们的怒火熄灭不了了!”

明智一拍桌子道:“哼!我们说了,确实是说了,怎么着,你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海军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站了起来,拿起一本书砸了过去,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道:“六班的流氓混混们,是爷爷我说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没必对无辜的人大吼大叫,再不从我们的教室滚蛋,我还要骂你们的祖宗!”

这话真把六班的人恼怒了,一个球员嘴里骂道:“老子让你骂!”说着,一个拳头打了过去,六班的人见状,都纷纷动手打海军。我们班的同学也不服气了,都争先恐后地跳上去,一边打,一边骂,整个教室乱作一锅粥,粉笔,黑板刷,课本,作业本,橡皮擦,圆珠笔,钢笔满室乱飞。

雅婷毫无头绪,来回踱步,一边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我与涵涵束手无策,一时间头脑也空白了,心惊胆颤地看着这一幕,倒是涵涵先清醒过来,拉着我跑去办公室找老师。

过得一会,班主任陈老师来了,六班班主任李老师也来了,最后连校长也来了,走廊外面站了很多来看热闹的人。

教室安静了下来,只是两班的男生伤的伤,瘸的瘸,掉头发的掉头发,有些甚至连衣服裤子也破了!课桌翻了,椅子的腿也断了,校长一个一个问情况,雅婷把过程陈述了一遍。

陈老师说:“为这点事情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李老师也说:“教不严,师之惰,我要检讨!”

校长也厉声发话道:“太不像话了!简直是太不像话了!我们县办中学竟然发生这等丢人现眼的事,这是办校以来从来没有过的,说出去,连我这个校长都不好当!必须严加管制!”接着,对两位老师说,“这件事情出不了几天肯定传遍!参与闹事的休学半个月,最先起争端的休学一个月,然后再写检讨书!明天,我亲自带你们上教育局负荆请罪,你们两位主动放弃这个月的奖金,我主动要求扣除两个月的奖金,以保全我们学校的声望!”

两位老师道:“校长,我们没有意见!”

最后,校长说:“参与闹事的把教室打扫干净,桌椅的事情到教务处报备,再拿新的来!”说着,带着两位老师气呼呼走了,六班的人也灰溜溜地走了。

雅婷找来几把扫把,大伙一起打扫教室。

明智道:“休学也好,很久不得放松了,我要到市里玩玩,开开眼界。”

东辉道:“我也想去看看我的外祖母,她病了很久了。”

瑞安道:“我哪都不去,天天在家睡大觉!”

贤德道:“我父亲刚开了一个山场,准备种柑果,我得回去帮忙”。又问道,“海军,你呢?有何打算?”

海军低下头,沉默一阵,道:“我还能怎样,我只能回那个家。”

一帮人起哄道:“回家就回家,还有这个家那个家的”?又问,“你到底有多少个家?海军,你这句话令我费解!”

海军道:“其实,我没有家,那是我父亲的家,是我弟弟的家。”

大伙愕然,面面相觑。

雅婷停了扫把,不解道:“海军同学,你……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海军道:“没有,没有,谢谢姐关心!”

雅婷道:“没有就好,我们三班,虽然成绩不如二班,四班,然我们三班亲如一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有什么难处,要说出来,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们异口同声说:

“姐说得有理,我们亲如一家。”

说着,大家都笑了,都忘了身上的伤痛。整理完了教室,已经过晚上十点了,从窗口望出去,见不到一个人影儿,夜晚的风有一些些凉意,柔柔地吹在脸上。我们关紧了门窗下楼,男生们在楼梯口处给我们道了一声“辛苦”,便回去了。

我们仨人走过绿化带,上了台阶,耳边响起了蟋蟀唧唧的叫声,久不久又串出几只老鼠在草丛中互相追逐嬉戏,发出喜悦的声音。那株一人高的夜来香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独自散发着芬芳。呵!这凄美的夜!

雅婷打起了手电筒。我们回到宿舍,坐在涵涵的床上,一语不发,都在为刚才的事情惊恐。终于,雅婷忍不住了,说:

“我傻不傻?我笨不笨?我去打饭,见两个班的球员都在,建议他们搞个小小的友谊赛,谁知闹得这样不愉快,还连累老师和校长。”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抹眼泪。

我说:“你也是一片好心,谁都不想的。”

涵涵也说:“怪就怪海军说话太直率了!”

我心疼海军,也抢着说道:“也怪那个六班传话的男生!”

雅婷道:“怪我!怪我!我不该多嘴的。”

涵涵说:“现在怪谁都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这十天半个月的不能上学,我担心他们的功课落下了,怎么补回来。”

我说:“他们都是尖子生,在家自学应该问题不大。”

雅婷摇头道:“差的远了,还是有老师讲解容易些。”

涵涵把手摊开:“那,那怎么办?校长已经发话了。”

雅婷深吸一口气:“现在担心也没用,明天我去找他们商议对策。”正说着,宿舍的灯突然黑了!呀,十点半了!

涵涵道:“晚了!”

雅婷道:“睡吧,睡吧,不去想了!”雅婷回到自己的床上,下了蚊帐,抖了抖被子,把枕头放正,睡下了。

涵涵依然同我睡我的床,我的床铺在最靠里面的正中间的上铺,是前几天刚搬过来的。我觉得靠窗口比较凉爽,也是为了夜晚失眠时,可以打开窗户看看外面的世界。那美丽的斑山上,种着数不清的松树,虽然隔得不太近,但风儿会把松涛送到我耳边。特别是在那月圆之夜,面对着窗口,吹着习习的凉风,远远地欣赏那在银白色的月光下的山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半夜,我们都醒过来,涵涵把手电筒打开,我说:

“海军同学似乎有心事,只是不方便说。”

涵涵说:“他确实有心事!”

我问:“你怎么知道?”

“海军同学性格偏激,应该与他的家庭背景脱不了干系。”

“你跟他们家熟悉?你很了解他吗?”

“也算了解吧,他外婆家刚好在我们家的隔壁,小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耍呢!”

“那么,他到底有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呢?”

“这个说来话长了”,涵涵道,“其实,他的母亲早已经不在了,父亲后来娶了后母,后母又生下一个小弟弟,对他更不好了。他父亲就把他送回外婆家,他外婆也老了,舅舅舅母当家,也把他当外人,常常饱一顿,饿一顿,身上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

我们都沉默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很酸,很痛,有一种很想哭泣的冲动。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过了一会,涵涵继续补充说。

我把眼泪埋藏在心底,悲戚地感慨道:“呀!他怎么跟我母亲的情况差不多?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怪不得他每次见到其他同学有父母来看望,羡慕得不得了呢!”

涵涵侧过身来说:“我至少还有母爱,他没有母爱了,连父爱也没有。”

听了这话,我在心里哀叹数声,我的家庭虽然困窘,最起码父母双全,相对于海军来说,我是幸福的!

说到“幸福”两个字,我突然害怕起来,在心里猛烈地一震!若是当初父亲遇不上梁医生,我的家庭将会经历怎样的磨难呢?!人的一生苦多乐少,除去生死,到底还要经历多少的悲剧呵!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竟然睡意全无了,满心想着我那饱经风霜老态龙钟的祖母,我那经历一场死亡威逼大病初愈的父亲,还有我那日夜操劳坚强不屈的母亲!

涵涵又从新入睡了,耳边传来了她均匀的轻微的鼻息声。我静静坐在那里,抬头看着窗外,仍然是漆黑一片,宿舍又没有灯,也没有蜡烛,我又想起了海军,除了前面涵涵所说之外,他还有怎样的人生经历呢?他是否经历了他这样的年纪不该经历的痛楚呢?

他有时候上课老走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的性格确实令人琢磨不透:有时侯沉默不语;有时候口似悬河;有时候聪明;有时候糊涂;有时候像个精灵鬼;有时候像个木偶人!呀!海军,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罢了罢了!别去想了,眼皮打架了,该睡了!

谁知这一睡,竟然睡到第二天的上午十点,醒来时,涵涵已不在,雅婷的床上也空了,整整齐齐放着被子,枕头,书本,我想着她们应该已经回去了,也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不想刚出到校门口,父亲打电话到士多店来说大姑妈家的大表姐生了男孩,全家人一起去庆贺,顺便给大姑妈家送红花,我奶奶作为老祖宗,也必须要去的。送红花是我们家乡的风俗,对于嫁出去的女儿,娘家人要选一个吉日,请个合适的人挑一担纸红花送去,听老祖宗说,这样往后的日子会比较顺,不知传了几代下来了。

我只得又回来,坐在床上复习《地理》课程,刚翻了几页书,雅婷突然回来了。

我对雅婷道:

“这个周末我家里没人,我不回去了,你还不回去?”

“还没,我刚才见到海军了。”

“他怎么说?”

“我刚想回去,见他拿个包袱在操场上徘徊不定,过去问他,他说他突然不想回家了,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叹道:“天地之间,就没有他容身之所么?”

“确实很难拿主意呢,他父亲要是知道他在学校打架挨休学,还真不好说。”

我又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泛起一阵悲凉,心里想着:“若是小木屋还在,那该多好啊!他此时也不用那么无助!”

雅婷道:“我还是想去劝劝他。”

“那你去吧!”

“你跟我一起去?”

“我……。”

“同窗一场,你忍心看着他焦虑?”

“去就去吧!”

我们一起来到操场,见几个都在,远远听见东辉问海军道:

“你还不回去?还在这里怎么?”

明智呵呵笑道:“可不是?我的心现在已经在家里了!”

瑞安也嘻嘻笑道:“我仿佛也闻到家里的糖醋鲤鱼的香味了!”

贤德道:“你昨晚就没把话说完,现在可以说了吗?”

海军道:“其实我从小在外婆家长大,我父亲娶了我后母,他们对我不好,我真的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家。”

东辉把手搭在海军的肩膀上,道:“兄弟,想不到你有这样的心事!”

瑞安道:“看你平时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想不到有这等苦衷。”

海军道:“我的苦衷多的去了,闭口不说,不等于没有!”

黄博道:“但是,你也不能一直徘徊在这里吧?”

鸿翔道:“是的,班主任明天回来,叫他看见可不好。”

雅婷拉着我走过去,道:“你们几位,都在谈论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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