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同窗情谊（2 / 2）
东辉道：“是海军的事情。”
雅婷问海军道：“海军同学，你怎么想？”
海军道：“我现在毫无头绪，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多呆一会，我确实不想回那个家。”
大家又不说话了！鸿翔打破沉默，对海军道：“若是这里有间空房子给你安身，最好不过！”
黄博听了，一笑，道：“假若真有空房子，我也不愿意回去，这么丢人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家里人知道。”
鸿翔道：“黄博老弟，想不到你的心思还挺细腻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雅婷道：“空房子，我家倒有一间，只不过是泥房，也很久没人住了。小小的四合院，两边房间还有阁楼，是我爷爷奶奶以前住的房子。”
东辉拍手道：“这样好了，雅婷姐，我想我们大家的功课都不要落下，你家的房子，我们暂时借住这段时间，大家在一起自习，把功课做好，你道如何？”
黄博也似开玩笑的，拱手道：“希望雅婷姐大慈大悲，收留我们！”
雅婷道：“这真是极好的办法，钥匙我一直都带着，那房子离街上还有一段路，平时我家里人也不去，你们刚好住那里，我下午吃完饭就去给你们补习功课。”
瑞安道：“这真是个好主意，不如这样，咱们这个周末回去，家里有的都拿点来，这个月就不用回去了。”
鸿翔道：“我赞成瑞安同学的说法，大家以为如何？”
大伙听了，都拍手叫好。
海军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去打扫卫生，保证大家来的时候干干净的！”
雅婷把一串钥匙拆下来，交给海军，道：“海军同学，你应该认得路，就在孝忠路一百零八号，那天你看见我手中提着长寿面的红色的大门那里！”
又转头对我说道：“多多同学，你跟海军一同去吧？”
我点头称好，商议已定，大伙各自散去了。我与海军出了校门，并肩走在通往镇上的阴林小道上，海军一边走，一边往斑山那边望。他的眼神很复杂，似乎隐藏着许多故事，我很想知道他的心事，却也知道打听别人的心事是不礼貌的，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想给人知道的秘密，我也假装不看他，自顾走自己的路。
走着走着，他突然改道走过学校的菜地去了，我喊道：
“海军同学，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海军头也不回，继续赶他的路，我追上去，问道：“你怎么走这条路？”
海军停下脚步，漠然望着山坡上翠墨色的松树林，跟我说：
“多多同学，其实我在这里有一个临时的家！”
我惊讶道：“哦？在哪里？”
“山那边有个小木屋，我在一次外出时发现了它，便从家里拿来了锅碗瓢盆，我平常周末不回外婆家，不回那个家，就一个人住在那里。”
“呀！原来你也知道那个小木屋！”
“你也知道？莫非，你也去过？”显然，他很惊讶！
“我不算去过，仅仅在山上望了一眼，只是你的那个小木屋已经不在了，被附近的村民烧了！”
海军叹了一口气，道：
“那……那个老婆婆……岂不是……无家可归了？！”
我愕然道：“你也认识那么老婆婆？你见过她？”
海军道：“前段时间，我去小木屋，看见她搭个凳子晒衣服，旁边的小灶上煮着芋头，我问她怎么在这里？她说她无家可归了，只能在这里安身。”
见我沉默不语，海军又问道：“多多，你认识她吗？”
我撒了一个谎，说道：“是涵涵认识她，她是涵涵的一个远房亲戚。”
海军道：“她回家了吗？”
我迟疑了一会，悠悠说道：
“她……她已经……不需要再经历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是是而非了。”
海军瞪大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字道：“多多同学，请你说明白些！”
我定定看着那棵槐树，悠悠说道：“她已经回老家了，再也不回来了。”
海军似乎听不懂我的话，他兴奋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最起码不用像我这样流浪了！”说着，我们往回走。到了镇上，过了步行街，穿过农贸市场，七拐八弯地走过了数条杂七杂八的小道，出得镇中心来，再往左拐，前面是一条满是沙石的只有两米宽的村路。海军说：“走这条路，快到了，快到了！”
我们又走了数百步，两边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牛棚，牛儿在里边悠闲地吃草。在一株杨桃树的下面，发现一座泥房——这便是雅婷家的老房子了！与之并排的还有几处腐朽的老砖房，都已经没有完整的墙面，瓦片掉在地上，都已被踩碎了。前方还有几处歪歪斜斜的木屋，里面摆卖着各种祭祀用品。
我们打开了大门，进了厨房，几杆玉米杆子、几根带针叶的松枝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底下传来沙沙沙沙的响声，原来是几只老鼠在柴堆里做游戏，嘴里发出叽叽叽叽的欢叫声，见有人进去，逃也似的从窗口跑了。
灶台上，放着一个古老的药煲，掉在旁边的药渣已经发黑长毛了。一个陈年的炒菜锅，上面竖放着一把锅铲，都已然生锈。
院子里已经长了很多半人高的艾草，几捆稻草摆在地上，捆绑的绳子已经脱落。墙角下放着一个两层的掉了木条的鸡栏，里面摆着用稻草编织的一个小窝，稻草窝里存有很多带血的鸡蛋壳，都用竹签串起来。屋角边的水龙头也已经生锈了。
我们走进客厅，正中间的墙上贴着四张卷了角的伟人像，下面摆着一张破旧的香几，上面摆着一碗褐色香炉，香炉外面有几颗融化了的牛奶塘，几个发出异味的烂橘子。香几的下面是一张八仙台，桌子上面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碗碟。
左边靠门的是一张大圆饭桌，几个可以折叠的椅子围在四周。右边放着几个竹篮，里面放有镰刀，小锄头，发黑的绳子，几根枯干的红薯藤，竹篮旁边堆着几条长凳。
又开门看了两边的耳房，里面已空无一物，只有通上阁楼的木梯寂寞地斜跨在泥砖墙上，水泥地板还算干净。
海军感慨道：
“这地方，应该许久没人住了。”
我说：“一般老人一作古，就成废虚了，我们村也有很多这样的房子。”
海军道：“我们村有个五保户，大伙都叫他劳爷爷，也是住这样的房子，当年他的父辈觉得自家的宅地基太小，偷偷越过别人家的地基去建房，使得两家结了怨仇，哪知道劳爷爷没能成个家，一个人住大房子很是寂寥，养了几只鸽子解闷。”
我的心不由得泛起一阵阵愁绪，说道：“唉！争来争去一场空！”
海军道：“好在他三弟养了四个女儿，过继给了他一个。”
“后来怎样？”
“后来那女孩只认他做爸爸，喊她亲生父母三叔三婶。”
“人到暮年，应已看破世间事，但求有个人送终，不管亲生不亲生了，劳爷爷是幸运的！”
我们用一个木盆打来清水，清理了香几上的香灰，丢掉了变质的供品，再清洗了八仙桌，把碗碟全部洗干净了。又去厨房里找来高粱扫把，从客厅开始，逐一清扫每个房间地面的灰尘……。
忙到下午，整个房子已焕然一新，我们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张口喘着粗气，互相看着对方傻笑。几乎同一时间，把头一歪，竟然都沉沉睡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雅婷搭个三轮车来了，才把我俩摇醒。她带来了很多红薯，花生，大米，鸡蛋，蔬菜。不一会，东辉、瑞安、鸿翔、黄博、贤德、明智也依次到了，都大包小包地提了很多东西来。
大伙一起齐心协力，到晚上，房子又明亮了许多，两边的耳房也已铺了新的稻草，都放了凉席被子在上面。涵涵也来了，带来了她母亲腌制的酸菜，萝卜干，牛甘果。她从路边折了杨柳枝来插瓶，摆在香几上，奠祭雅婷家的祖先，以表谢意。
鸿翔把饭菜摆上来，大伙围坐一桌，内心都很感慨，每一个人都定定的，一言不发。东辉勉强笑了一笑，把可口可乐每人倒了一满杯，他站起身来，举杯敬了雅婷，一饮而尽，雅婷也站起身来，仰头一饮而尽。其余人也都一同起身举杯，用眼神表达心意，一切尽在不言中，同时将杯中的可口可乐饮尽。
雅婷喝了一杯，又喝一杯，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大伙的眼眶里也都是湿润的。海军道：“雅婷姐，听说可乐喝多了也会醉人的，我帮你喝！”说着，抢过雅婷的杯子，一口喝光，又满满倒了一杯，仰头猛灌下去。
贤德道：“大家都别那么悲观，我们这次是因祸得福，能在这样的福地同甘共苦，这加深了我们的友谊！”
东辉道：“贤德兄言之有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我们今天的相聚。”
我看着大伙说道：“我们都是彼此的精神寄托，都是彼此的动力！”
明智道：“能与你们相知相识，我三生有幸！”
瑞安道：“情比金坚，我爱你们！”
黄博道：“我也是！”
涵涵说：“我也是！我们都是！！”
鸿翔道：“我们是同窗，也是打不散的兄弟姐妹！”说着，大家又举起杯来……。
吃完了饭，雅婷带着我们说了一会吉祥话，大伙的脸上又都露出笑容。夜色深沉，月亮出来了，男生们留下，我们三个女生出街来，拦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回校了。
周一下午下了课，雅婷带着涵涵马不停蹄地往老房子赶。至晚自修时间方回来，如此过得几天，两个人都憔悴了不少，我看了心疼，却因成绩不好，帮不上忙，只能遇到她们值日的那天，帮她们打扫教室里的卫生。如此过得了一个星期，班主任也知道了，他提供了一块小黑板和两盒五颜六色的粉笔，又亲自选了几个成绩较好同学空闲时间去补课，尽量做到每一门功课都不落下。
那一天，适逢周六，涵涵骑着她的自行车拉着我也去了，补完课，我们出门口外面来玩耍，在一处阴柳处背对背坐着。我伸手折了柳枝做成一个花环，转过身来戴在她头上，叫她“杨柳姑娘”。可她似乎不开心，只低头看地面，见她许久不说话，我摇摇她的肩膀，问道：
“哎！你又在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涵涵笑道：“我们好姐妹几年了，应该心有灵犀，你能猜得出来，我在想什么吗？”
我摇头道：“还真不知道呢，但是我知道你并不开心，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想老婆婆了”！涵涵说道：“她死得真惨！”
我问道：“你在心里还在埋怨着你的姑姑吗？”
涵涵道：“多多少少有点吧！谁让我们碰上呢？！”说着，她拉我站了起来，我们手牵手走在开满一小朵，一小朵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的村路上。不一会儿，便走到卖祭品的木屋门口，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坐在那里裁剪纸衣服。屋里放很多纸衣纸鞋，纸汽车、纸别墅、一打一打的金元宝、纸钱、蜡烛、檀香……。
涵涵说：“我听我母亲说人死不久，依然留恋之前生活的地方，我们去小木屋那里祭拜老婆婆，如何？”
我说：“我们用什么来祭拜她呢？”
涵涵说：“按照我们中国人的传统，买些纸钱元宝，香火蜡烛，再买些吃的，就行。”
这时，海军走到我们背后，用手拍了一下涵涵的左肩，说：“这件事情，你们怎么可以悄悄进行？怎能不告诉我呢？”
涵涵问他：“你也去？你作业做完了？”
海军说：“不差这一天半天的，去吧！”
我说：“是的，多一个人多一个胆，我们一起去吧。”
我们凑份子买了祭祀用的东西：檀香一小把、纸钱一叠、元宝一串、纸衣服一件、纸鞋一双、面包四个。那老太婆见我们穿着校服，知道我们是学生，多送了一对蜡烛，我们谢过，一前一后往小木屋的旧址进发。
到了那里，看着被大火焚烧过的一堆废墟，隐隐约约能从边边角角辩论衣物被褥，被打得稀巴烂的一堆锅碗瓢盆，特别是那根惨白惨白的被烧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催命绳时，涵涵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像极了两股飞流直下的小瀑布！
看得出来，海军的心情也很沉重，因为他的脸一下就阴暗下来了。我依然不出声，我的哀痛隐藏在心里，我蹲下身子，把香烛点了，插在泥土疏松的地面上。海军很细心，他也抽了三枝香点燃，插在另外一边，又拿了几个元宝过去，供养此地山神。涵涵把祭品摆上，又在旁边摘了几个不知名的野果摆上去。海军埋怨刚才来得太急忘记买酒了，他看了身后有盛开的野菊花，忙摘了几株来庄重地插上，以弥补内心的遗憾。
我们一字排开，涵涵在左，海军中间，我在右。我们双手合十，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燃烧的香火。
先是涵涵祷祝道：
“愿您在天堂没有烦恼，没有忧虑！”
海军接着祷祝道：“愿您在天堂里永生！”
我一向笨嘴拙舌，也学着母亲常常说的祈愿道：“愿您永脱轮回苦海，早登净土，速得菩提。”
说完，躬身拜了三拜，我们都静静站着，那红烛的火焰在跳动。山里没有刮风，也没有鸟叫，静得令人害怕！
突然隐隐约约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死老太婆，死老太婆，自己寻死就算了，还害得我们两家被人指指点点，害得子孙后代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过年过节休想我们去祭拜你，你就等着做孤魂野鬼好了！”
我记得，这是涵涵姑姑的小婶的声音。涵涵也听见了，她狠狠地瞪过那边的方向说：“以后我会抽空常来，祭拜老婆婆！”
看着香烛灭尽，我们焚烧了一切祭品，到小溪边洗手。回去。
贤德问道：“吃饭时间，你们去了那里？害得我们挂心！”
东辉道：“我们几个说好，你们再不回来，就出去找你们。”
黄博道：“我还真出去了，在附近找了一圈。”
海军说：“我们出去办点事！”
见我们不想说破，也不再问了，鸿翔把饭菜重新一热，叫我们吃饭。
不一会，雅婷带着语文课代表子娴来了，子娴喝了一口水，二话不说，立马上黑板。子娴的前脚刚走，英语课代表皓宸也跟着到了……。
如此过了一个月，男生们方重新回到学校来，大家在教室彼此见面，又感慨叹息起来。陈老师见大家齐齐回来，开心地笑了。当晚的晚自修班会上，陈老师站在讲台上感慨地说道：“我们班这次经历了一场小小的考验，然我看到同学们都没有因此自暴自弃，而是一同携手奋勇直前，很是欣慰。”
东辉站起来道：“这是雅婷同学给我们的力量，我们不胜感激！”
贤德道：“通过这件事情，我们成长不少，是因祸得福。”
海军也站起来说道：“我也觉得从内心深处，改变了很多！”
雅婷道：“团结就是力量，这件事情，使我们更加团结，确实是因祸得福！”
陈老师点头道：“这个学期我们努力冲刺，争取最好的成绩！”
东辉道：“学生不才，愿当学习组长！”
女学习委员子娴也站起来道：“学生不才，愿当副组长！”
听得这话，全班同学报以的热烈的掌声，尤其是海军同学的掌声最为响亮。接着，我们不约而同唱起了那首《明天会更好》的歌，充满希望的歌声，传遍整个夜空。再过三个月，就期末考试了，箭在弓上，我们携手并进，勇往直前！
在接下来日子里，在两位组长的带领下，全班同学们都废寝忘食，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学习当中。夜晚，全校的各个教室已全部黑灯了，只有我们班教室的蜡烛还在亮着……。
到了考试成绩下来，果然有四个排在年级前十：东辉第一、皓宸第三、贤德第六、鸿翔第九；雅婷、子娴、涵涵、美静、小米，也进了前十八名。英语科、语文科、数学科、地理科，排在全年级第一。海军同学每门功课都是八十分以上，我的成绩也勉强进入全班第二十九名。
陈老师很欣慰，决定奖励我们斑山一日游，先在斑山的映月泉烧烤，再游览山上的所有景致。他拿出班会费，派了班长雅婷、副班长丹阳、生活委员耀庭、玉凤、劳动委员蓝英、李聪代办这次野游的采购事宜。
终于雨过天晴了，我们对这次的野游活动都摩拳擦掌，翘首以待，有的同学甚至商量着借照相机来拍照，留下永恒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