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船游清水潭(1 / 2)

一年的假期,农忙过后,哥哥约了几个同学到清水潭钓鱼。

这清水潭在离村子大约十六里路程的留廉山的脚下,从山南一直延伸到山北,是一个天然的长形的小湖泊,那里景色十分怡人。我小姑丈承包下来,种了很多莲藕,茨菇,也养了很多鱼。

我想着度过了紧张的农忙期,也该放松放松心情了!于是也约了几个要好的女同学跟着去了,因为我知道,在那里可以游船玩景。湖里有一只小小的船,是我小姑丈从镇上的渔民手中买来的二手货,不贵,三百来块钱,已经在清水潭里飘荡得好几年了。我们约好在村尾的土地庙集合,再结伴一同前往。

我们到土地庙时,他的三个男同学已经到了,都拿着水桶鱼竿,坐在土地庙旁边的凉亭上。我的四个女同学也已经来了,她们分别是:凤阳、荷花、琼芝、瑶琴。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连衣裙,头上都戴着花边帽,站在土地庙斜对面的大榕树下面。呵!就连青青的二哥和青青也赶来了,把他们家的狗狗阿琪也带来了。青青把它抱在怀里,亲切地叫它“我的小妹妹”!那只小狗,正用它的舌头舔青青的下巴。

“我的小妹妹,你太可爱了,你太调皮了,爱死你!”青青脸上泛起笑容,轻轻地拍着它的背。

“我的小妹妹!”多么有爱的称呼!

我真后悔忘记把我家的小牛犊带上,要不然,我也有“我的小妹妹”了!记得它刚生下不久,经常摇摇晃晃地从牛棚里走十几个台阶进到我家的院子里,一动不动地站着。我父亲笑嘻嘻把它抱回老母牛身边,第二天它又自己上来了,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似乎想跟我们说话。它就像人一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却说不出人类的语言来。它也是一头爱撒娇的牛,常常在我面前又蹦又跳的,用它的头顶顶我的肚子。

我们十一个少男少女,加一条忠实的狗狗,组成一个令人惊叹的队伍,浩浩荡荡、兴高采烈地向留廉山进发。阿琪在前面引路,它一会儿扑蜻蜓,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又滚在草地撒欢,尾巴在后面一跳一跳的,好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生灵!一路上绿草如茵,夜里露重,上面粘着晶莹剔透的小水珠,不一会,我的鞋子全湿了。

很快,我们就到了。男生们迫不及待地从水桶里拿出了小板凳,把带有鱼饵的鱼竿往水潭中心一抛,便怡然自得地坐在那里等着鱼儿上钩。女孩儿们对此不感兴趣,因为留廉山上的稔子熟了,大大黑黑的实在很惹人馋,而且我们也不忍心像男生们这样残忍地伤害动物。我们拿个竹篮到山上摘稔子,以便在划船的时候可以慢慢享用。大家都很自觉,没有馋嘴偷吃。

终于,我们摘了满满一篮稔子,走到清水潭边,把绑在芦苇丛里的船推出去,依次跳上去,阿琪也摇着尾巴跳上来了。青青比较有力气,就由她来划船。

我们坐在船上,一边吃稔子,一边尽情欣赏清水潭两岸的醉人景致:青青的草地,绿绿的树荫,红的是花,绿的是叶。水中的荷叶,如同一把把绿油油的团扇,平平地铺在水面上,看着十分惹人喜爱,上面还有数不清的亮晶晶的水珠在来回滚动着。我在心里叹道:“呵!这五浊恶世,也有如此美景哦!”

一群群可爱的小蝌蚪摇着尖尖的小尾巴,无忧无虑地跟在青蛙妈妈的后面,它们是在玩景呢?还是在觅食呢?我想这应该是它们最幸福的时刻吧?!我忍不住用手托起一只,逗了一会,又放回去了,万物皆有情,我可不能让它们骨肉分离,撕心裂肺。

青青划了一会,累了,交给凤阳;凤阳划了一阵,也累了,又传给琼芝。琼芝把船划过一片水草丰饶处,略略停下来,原来她看见采茨菇的人了。她用手指道:“看,那边有人采茨菇,我们过去跟她拿点。”

荷花道:“我们不认识她,这样做,不太好吧?”

瑶琴问我:“多多,你认识她吗?”

我摇摇头道:“太远了,看不清楚。”

青青道:“那咱们就近点看,她要是不给咱们,就说她偷茨菇,呵呵!”

说着,枪过琼芝手中的船桨划过去。我一看,原来是姑姑家的婶婶,是她的女儿今天要从外地回来,她一大早赶来挖茨菇回去呢!见了我们,很大方给了我们半塑料袋,我们谢过,高兴地把船划出去。

轮到瑶琴了!她力气小,但也一直努力往前划。一叶扁舟,承载着六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在湖中荡漾,有徐徐清风拂面而来,带来了前面山谷盛开的玉兰花的香气。

荷花陶醉在其中,深吸一口气,说:“真香!是玉兰花的香气!”

琼芝说:“我早就知道这里有几棵玉兰花!”

瑶琴说:“真想摘回家去!”

凤阳说:“我也想,可惜长得太高,我们不会爬树!”

青青说:“那就在这里略停一停,闻够了再走!”她面带微笑,悠悠的闭上眼睛,仿佛已是痴了。

瑶琴深吸一口气,一边闻着花香,一边说:“玉兰花不是野生的,一定是有人种植的。”

我说:“确实有人种植,是我们队里的三太公从我们老家拿回花苗种下的,那边是三太公家的山头。”

青青说:“它长得不妖娆,不富贵,但就凭这香气,提高了自身的价值,应该种在离家近的地方,三太公为何种在这里?”

瑶琴也说:“可能,他在这里有故事!”

我笑着说:“别乱猜!”

她们看着我:“多多,说说吧,你们是邻居,多多少少懂一点!”

我摇头说:“我真不懂!”

荷花说:“我感觉,你真懂,只是你不喜欢在背后嚼别人舌根。”

我说:“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没真正见过种兰花的人。”

“说说吧!”她们看向我,异口同声。

“可能是因为三太公喜欢这里。”

“唉!等于没说!”她们又异口同声。

我说:“你们真的想知道?”

“嗯!”

青青又加一句过来:“而且我们都等不及了!”

“好吧,我说,据说这是解放前的事了,很久远!”

她们都凑过头来。

“三太公在家排行老三,上面大哥,二哥均已成家立业,唯独三太公五十几岁了还孤身一人,老无所依。”

“他的外甥为了照顾他,把他带到了贺州的一个小镇上,在他家的养鸡场做长工。”

“养鸡场有一个看场烧饭的女人,叫玉儿,从山东来的,是个孤女,老家没有亲人了,来贺州投靠她的远亲。”

“玉儿平日就住在养鸡场的宿舍里,三太公对她日久生情,说她是他心中的玉兰花。那玉儿对三太公也不嫌弃,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

“后来怎样?”瑶琴问道。

“玉儿生日那天,三太公偷了一只鸡烤了,二人对饮于山野,述说情怀。不想外甥媳妇是个苛刻的人,说他们手脚不干净,要以十倍克扣他们的工钱,以儆效尤。”

“那后来呢?”荷花急急追问到,她瞪大了眼睛,仿佛这件事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后来双方唇枪舌剑,吵得不可开交。外甥袒护自己的老婆,把他们赶了出来,他们在他乡无容身之所,流落街头。”

“本来打算回老家从头开始,不想日本兵来了,把那个玉儿抓去,玷污了她,玉儿不受耻辱,剪断了自己的长发,咬舌自尽了。”

“三太公把她的遗骨带回山东,安葬在她父母身旁,落寞地回来,不曾想他家大哥二哥以为他在外面永远不回来了,霸占了所有的宅地基。他只得来这里结草屋,在这里种玉兰花,思念他的玉儿。”

“唉,这样的外甥,这样的外甥媳妇!”

“唉,玉儿!”

“唉,三太公!”

“唉,可恶的日本人!”

“唉,三太公家的大哥二哥!”

每个人都发出了不同的悲鸣。

瑶琴说:“这么说,这兰花是带血的,我刚才还说要摘回家呢,罪过罪过!”

我说:“不知者无罪,三太公不会怪罪你的!”

青青说:“这故事,听着我想哭,我们走吧!”

荷花说:“我也是,心情很沉重!”

凤阳眉头紧锁,琼芝眼中有泪,她们是在哀悼三太公,哀悼三太公的玉儿吧!瑶琴见状,忙忙划船出去。

划到了一块水田边,稻谷已经收割完了,只留下半截稻草根。

住船,深呼吸。

瑶琴说:“可惜,这里没有花香!”

青青说:“别急,或许会有更精彩的故事呢。”

大伙又笑。

果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鹧鸪鸟的叫声:

“咕咕咕咕”!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

“咕咕咕咕”!

它想要表达什么呢?莫非是在欢迎我们?

凤阳先说道:“你们听,有鸟在叫!”用手指着一处水田,“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瑶琴道:“我也听见了,一共叫了两次!”

我也说道:“是一只还是两只?”

琼芝说:“应该是一只,它叫了两次。”

凤阳说:“莫非是三太公和玉儿的化身?”

荷花道:“恐怕是两只,它们在互相说话。”

青青很认真地说道:“一公一母,它们在传情!”

我们看着她,笑骂道:“好奇葩的想法,说不定是两只公的,两只母的,或者仅仅是一只公的,或者是仅仅一只母的。”

凤阳补充道:“即使是一公一母,你怎么知道它们就在传情?说不定不合适了,闹分手也不一定!”

这话说的,大家都笑得东倒西歪了,我差点跌落水中,想着她们幼稚的年龄,竟然有如此成熟的心思,委实令人费解!噫!真是爱不重,不堕娑婆呢!

太阳升得老高了,我们一人摘了一朵荷叶戴在头上遮阴。前面有一股瀑布飞流直下,犹如悬挂在山崖上的珍珠帘,在阳光的照射下甚是耀眼。

“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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