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庄园7(1 / 2)

虽然阿黛尔的性格有些让赛拉诺招架不来——她似乎以逗弄这个少年为乐,但当他得知这位“准女主人”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房间的时候,心里依旧充满了感激。

“我以前也见过费里的几个学生。”阿黛尔说,她走在前面,领着赛拉诺参观这座庄园——这是她主动邀请的。“但他们都没有你可爱。”她继续道,做鬼脸似的吐了吐舌头,“那时我还在被家里派来的礼仪老师教训——所以,你是第一个由我亲自带着参观的人,也是第一个会住在这里的学生。”

“十、十分荣幸!”赛拉诺跟在她身后——他其实并没顾得上好好参观,阿黛尔走得很快,又时不时向他提出一些古怪的问题,因此他只能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了,对庄园里的建筑只是走马观花。

从外边来看,弗洛里安的庄园并不大,甚至并不气派,不过等他真正穿梭在门廊和石柱间时,那种古罗曼风格带来的优雅与精致就立刻显现了出来。花园里摆放着造型各异的雕塑,水池的出水口被装饰成了举着水瓶的赐福天使,围栏和扶手上则安置着一些动物造型的小像,在重重的花墙后,又隐蔽着一个圆顶小亭,在两根立柱间还挂着一张吊床——阿黛尔立马不好意思地叫人把它拆了下来,小声对赛拉诺解释说那是她突发奇想地想在花园里睡午觉才搭上去的。

房间内部更是不用说——尽管赛拉诺已经见识过了西里雅和灰城的总督府,但乐师长的品味还是更胜一筹,在看上去并不复杂繁琐的同时,塞进了许多有趣的细节,这似乎让阿黛尔的“炫耀”更加有底气了。她时常是一面扭动着某个小把件,一面叫赛拉诺注意柜子上的某个暗格,而后者则是个相当配合的捧场者——这些把戏看多了难免千篇一律,但他依旧每一次都露出新奇又惊讶的表情。

在逛完每一个几乎每一个房间后,阿黛尔又带着他来到后院——比起花园和主建筑,这里就显得简单了许多,不过也显得更富有生活气息了:马棚、园丁的工具间、洗衣房……

“仆人们都住在后院,”阿黛尔说,“费里的音乐教室也被放在了这里——那里的乐器太多了!”她一边说,一边又快步地向着那栋角落里的小屋走去。

音乐教室有两层,都特意加装了隔音棉和法术阻隔装置——防止某个学生一不小心通过音乐觉醒了什么术士天赋而引发灾难,因此整个建筑看起来墙壁有些厚得离谱。第一层摆放着除了大键琴和钢琴之外的各类乐器,几个高矮不一的谱架也按着顺序排列在墙边,除此之外,就只有两三把矮凳和一个置物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与乐器相关的物品。

二层则停靠着身躯庞大的大键琴和钢琴——它们各自占据了一边,仿佛将房间划分出两个势力,而在窗边则摆放着一张长桌,与一楼的置物架不同,上面杂乱地堆放着乐谱和剧本,还有一些引着火漆印的私人信件,看起来更像是弗洛里安在音乐领域的办公桌。

阿黛尔也没有去动那些纸页,她哼了一声,有些轻蔑地说:“费里从来不让我看他的文件——就连乐谱也不行,但他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哼!他永远也别想让我去演奏那些乐器,家庭教师已经把它们在我心里的好感都毁了。”参观告一段落,阿黛尔也好像终于用完了那些活泼的精力,她一面大呼小叫着要凯特琳扶着自己回去,谴责着高跟鞋是世界上最恶毒的发明,一面又以一种女主人的态度“嘱咐”赛拉诺:“你可以自由地参观,想去哪都行,在晚饭的时候我会找人叫你去餐厅的。”

赛拉诺拘谨地点点头,他先是跟着阿黛尔走了一段路程,在对方表示要回房间好好睡上一觉之后,他就又折返回了音乐教室。

他仔细地、一个个地观察着那些乐器,就好像这栋小屋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似得,他用手抚摸过提琴的琴板——他也只敢做到这一步而已,甚至不敢去触碰那些琴弦。

教室里若有若无的松香气息让他想起了他还生活在坎培的日子,那里的松林也散发着类似的味道,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其他乐器吸引了——挂在墙上的号、搭在架子上的长短笛……它们与提琴不同,闪亮的金属外衣让它们反射着教室里的一切,不过因为曲面而变了形,看起来有些滑稽,倒像是一个个小型的哈哈镜。

看完了这些,赛拉诺又从置物架上取下一本乐谱,其中大多数部分他都看得不甚明白,只是勉强地读了几页,就原模原样地放了回去。

他望了一眼窗外,时间还早,于是又大着胆子向楼上走去。

钢琴他并不会弹,但大键琴他是学过的,尽管二者在演奏方法上差别不大,但赛拉诺依旧不敢轻易去钢琴上尝试——即便是坐在大键琴的琴凳上,他也做了不少心理斗争,在想好数种道歉的方式之后才坐了上去。

大键琴的声音相比钢琴而言,多了一些金属的质感,而且更为洪亮,美中不足的是无法通过演唱者手指的力度大小来控制音的强弱,也无法持续在某一个音上,赛拉诺跟着约瑟夫神父学习时,它更多地被用来演奏教堂音乐而非歌曲,因而他最熟练的也是类似的风格。

他演奏了一曲简单的圣母颂,又照着谱子磕磕绊绊地学着演奏一首名叫《艾尔塞斯特》的作品——这看起来是来自一部歌剧的大键琴伴奏谱,即漫长又充满了各种为了配合歌剧演员而做出的“让步”,单独听起来并不是那么动人,但赛拉诺依旧对此感到新鲜。

他根本忘了时间,也忘了去其他地方转转,更想不起来自己还需要把那些新置办的行头的生活用品整理好,他只是一头扎进了音符里,直到自己能熟练地完成整个序曲,他才觉得好像是时候该停下来了。

不过等他轻柔地、不舍地将防尘布盖好之后,他才发现弗洛里安已经站在他背后了。

赛拉诺的脸一下通红,然后又变得苍白,对于这件事他既感到歉意,又感到恐惧——也许他的老师并不喜欢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呢?

他立马站起来,结结巴巴地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但弗洛里安并没有因此而责怪他,而是以一种玩笑似得语气说:“要是阿黛尔在音乐上有你一半的热情就好了。”他走过来,替赛拉诺将琴凳推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拍了拍尼亚斯少年的肩膀:“不过,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阿黛尔已经在餐厅等不及了——而且她也想弄明白‘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到底去了哪’。”

赛拉诺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花了一整个下午,他又一次为此道歉,弗洛里安就又飞快地岔开了话题:“看得出,你对音乐不仅是有天赋,而且有一种奇异的热情——照这个趋势发展,也许在我和阿黛尔的婚礼上,你可以做乐队的大键琴手。”

赛拉诺又想起阿黛尔小姐愉快又活泼的句子来,也许是因为他们在年龄上没有太大的差距,比起一个“已经订婚的贵族小姐”,他觉得她更像是“一个可爱的姐姐”。他真诚而有些腼腆地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一定尽我所能。”

他们走进餐厅时,阿黛尔立刻发出了一声欢呼,就好像他们刚完成了一场伟大远征。

“小可怜,你究竟藏到什么地方去啦?”还没等赛拉诺来到桌边,她就立马问。“我只不过睡了一个小时,你就像是从这里蒸发走了一样!”

赛拉诺一面用湿毛巾擦手一面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一直待在音乐教室……”

“怪不得费里说他能找得到你呢!”阿黛尔说,她看向弗洛里安,而后者正吩咐侍者将菜品端上来。“坐到我旁边来吧,我们终于有机会好好聊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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