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黛尔6(1 / 2)

这匹弗里斯兰马倒是很温顺,即便是背上突然多了一个人,被主人命令后依旧稳定地小跑起来。

马匹颠簸的幅度不大,加上跑动起来后轻轻吹来的风,赛拉诺逐渐适应起来。他试探地睁开眼,攥着弗里德里希衣物的手指也放松下来。

“它叫阿波罗多洛斯,意思是‘太阳神的馈赠’,不过我一般只喊它阿波罗。”见赛拉诺没那么紧张了,弗里德里希就闲聊起来,一面说一面拍了拍黑马的脖颈,“是格里斯人送给我母亲的礼物,她后来又把这匹马送给了我。”

赛拉诺眨眨眼:“她一定很爱您。”他小心地说。

“我知道你只是想说一些安全的客套话,但是很可惜,我们除了血缘关系外,其他的一切联系都相当淡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憎恨她。”弗里德里希轻描淡写道,“也许平民无法理解,但这种事情在贵族家庭相当常见。”

于是尼亚斯少年又低下头去:“抱歉。”

“没什么可道歉的,这是事实。”弗里德里希好像并不在乎。

他们已经与乐师长的马车拉开了一段距离,于是弗里德里希又叫阿波罗慢下来,他将缰绳交给赛拉诺,鼓励道:“试试看?”

赛拉诺有些怯懦地伸出手,他明知道马匹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也不会因为换了一个人持着缰绳就大发脾气,但是他依旧害怕自己会搞砸了对方的期待。

“你迟早得学着驾驭——不仅是马匹,成为乐师之后你也要学着驾驭音乐、驾驭上百人组成的乐团……往更虚无缥缈的地方说,你还要驾驭自己的命运——以及这条道路上出现的一切……”弗里德里希说,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蛊惑一样,在赛拉诺颤颤巍巍地握住缰绳后,他又一转之前严肃的态度,在少年耳边带着笑意低语道:“也许有一天,你也可以驾驭我。”

赛拉诺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蓝眼睛立刻带着一种震惊又害怕的神态望向弗里德里希:“您是位有封号的贵族……”

弗里德里希哼笑了一声,没对此做出评价,过了一会,他又发问道:“去了维埃南之后,你想学什么样的乐器?”

“大键琴或是大提琴吧。”赛拉诺思考了几秒之后给出答案,“我曾经和一位教父学过大键琴,所以……”他腼腆地笑了笑,好像这是什么让人不好意思的事情一样,“至于大提琴……”他停顿了一下,“我的哥哥是教堂乐团的大提琴手。”

“你们一家住在西里雅?”弗里德里希随口问,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对于少年来说也许是个并不美好的回忆——赛拉诺的表情一滞,然后低下头去,过了一会才闷闷地回答了一声“不是的。”

加上西里雅那些闲言碎语……弗里德里希隐约能猜测出这个尼亚斯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并不是那种会对他人的悲惨经历报以同情的人,正相反,他觉得这样的耻辱能在某种程度上为他所用——不过要等上一段日子……

在把秘密公之于众之前,弗里德里希决定维持一种更为温和的表象。他摆出一副怜悯而歉意的表情,低下头去,像只大猫一样用鼻尖去蹭蹭少年的额角:“我明白了……”

赛拉诺有些逃避地将头偏向另一边:“没、没关系……”他说得很没底气,比起安慰他人,更像是说服自己,“我现在不也是维埃南乐师长的学生嘛……命运是公平的……”

弗里德里希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乐师长的马车赶上来之后,弗里德里希就把赛拉诺“还”了回去,他没对弗洛里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天气,便独自骑着马离开了。

弗洛里安好像对他和赛拉诺的独处相当不放心,他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拉着赛拉诺来到道路另一旁,似曾相识地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赛拉诺老老实实地复述了一次,他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好奇地看向弗洛里安:“弗里德里希先生是不是有很多个名字?”

弗洛里安好似被这个问题戳到了痛点一样,他有些恨恨地看了一眼弗里德里希离开的方向,深呼吸几次才问赛拉诺为什么这么说。

“弗里德里希、奥古斯都还有海尔德伯爵。”赛拉诺说,“之后见面,我要怎么称呼他呢?”

“……你以后会知道的。”弗洛里安说,他搬出了这句老套的家长们的敷衍话术。

剩下的路程平淡乏味,他们花了大约一周的时间才看到维埃南的堡垒——一座与王国同名的城市,足以显示它作为王城的重要性。

在来到维埃南之前,弗洛里安已经带着赛拉诺在卫城芙罗拉好好逛了一圈——他临时接到了一个会议通知,要求他回到维埃南后立刻来皇宫参会,因此他只好把置办生活用品的事提前了——这不得不让他又租用了一架马车,以便把这些东西载回去。

赛拉诺通过马车的窗口向芙罗拉投下匆匆一瞥,紧接着,他就被带去制衣店,弗洛里安体贴地替店员揽下了测量数据的活——他也深知少年对于肢体接触的反感和恐惧。

除了这些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制作好的、更为精致的订制品,弗洛里安还为他购置了一些成品和配饰作为“临时”替代——尽管在赛拉诺看来它们大多已经足够精美了。他诚惶诚恐地看着弗洛里安挑选着价格不菲的宝石,在对方表示这只是用来做领结上的装饰之后更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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