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幸身殒(2 / 2)

怪物也有使用草药的智力么?我并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它威胁我的安全,就是怪物,所以我要处理掉威胁。

“先收着吧。”将草药装进口袋,我总算了结掉眼前的麻烦,有余力总结状况“首先是语言文字,我突然能理解这个世界的文字了,需要详细确认,然后需要确认草药的疗效。其次大的目标…就定成离开这个破地方,与世界上的,具备理智的生物进行接触。”

盘算完这些,我无形间又感到一阵压力:闯荡陌生的世界,实在不容易啊。

我看向通往室内的台阶,手里持握匕首的力不禁加大了几分。

一步。

踩在台阶上,我感觉腿还有点抖,手心都冒冷汗了,藏在前方的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困难。

两步、三步。

我在台阶上快要走到头了,未知的门扉几乎就在脸前摆着。

…随后是更多。

陈旧,泛着斑驳与腐朽成色的木制小门是虚掩的状态,那后面是什么?

漆黑的一片…我看不清楚。

免不了有恐惧,我自是心存害怕的。

捏了捏匕首的握柄,我给自己来点底气,同时左手伸前,慢慢推开门扉。

嘎吱…

这扇破门像是所有恐怖片里的固定模式,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尤其这里还很安静,就更加显得我此举的吵闹了。

我当场作舌不止是因为这噪音可能引发的警觉,这扇门本身就卡得很紧,后面好像还堆了重物去堵门。

缓慢而坚定地,门一点点打开。

但我全程也很注意,一边推推停停,一边不忘去聆听门后是否有不正常的动静传来:小心谨慎是美德。

“——啊呃?”风格非常熟悉的叫唤响起了,并且只有一个。

随后是摩擦声,喉咙里的含糊咕哝,以及步行靠近门边的动静。

是盾牌老弟的同类吧,来了一个,没太多…我在心里估算着什么时候去打个措手不及。

当我感到那步伐与喉咙叫唤的声音足够接近时,我立即提起匕首一个闪身侧冲进门内。

低吼着,我闯入门内,同时立即调动全身的力量冲撞向我前方的那道身影:“受——死!”

屋内并没有彻底黑暗,其实是有两支火把在提供照明的,只是相对于外面的阳光来说实在微不足道,所以我在外时才觉得里面漆黑。

不过也是借着这点光明,我看出来被我撞到的家伙就是跟先前那个类似的怪物,这下动起狠手来我可毫不需要顾虑了。

“咕嗷!”拼上全身重量与力气猛撞地撞倒了那家伙,它似乎在吃痛了,在哀嚎。

不过我可没有留手的理由——

砰!

我绝不给机会,挥舞左臂痛殴它面门…同时我的匕首开始了在其柔软腹部的工作。

嚓!

扎一下,扎两下,然后是反复…

噗呲,噗呲——

这柄武器在我手上彻底是见了血,黑乎乎粘不拉几的,沾在刀刃刀柄上,我右手也是如此。

从一开始我就打算下杀手,没办法,我也是被打怕了。

要知道这怪物可是有攻击性的,如果不压制住它,那我肯定会受到反击。

如果不把它致死,我反过来被杀了该怎么办?我必须保护好自己啊!

当啷!

在我又一次抽出匕首后,身边某种金属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很清脆,很明显。

是那怪物手上的东西!它的身体已经松懈下来,没有力量留存在其中…

它死了。

可恨,它果然是会拿武器的!倘若我没杀它,莫非就要让我来受苦了?

它打算杀我,仅此一点就不可饶恕啊…想到这里,刚进入杀敌后轻松状态的我差点再次生出一股怒火。

“还好我动手快,否则挨上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借助房间里不太明显的火光,我捡起干瘦怪物掉在地上的武器观察。

那是一柄布满锈迹和破烂痕迹的武器,这件原本不知是刀还是短剑的武器已经断了一半,根本看不出完好时的样子。

但无论如何,即使只是被这种东西刮破皮,也是要受到额外伤害的,能避免就再好不过了。

趁着沾到的血还没干涸,我把匕首的刃和手心在这怪物的碎布衣服上蹭几下,算作清洁…

姑且,我还是知道血液油脂对武器不太友好这种常识的。

这间屋子不大,在适应了内部的环境后,我就能看清楚了。

这里面陈设简单又空荡,只有被我处理掉的一个怪物停留;正对着我进来的门是一条更长、有拐弯的楼梯,通往上层。

房间里除了沾满灰尘的一面桌,一张凳子之外,就只剩下堆在墙边,远离火把的几块碎木板和粗绳了。

“一股子又闷又陈腐的味…”此刻我巴不得手上的戒指能多提供点真实芳香,覆盖掉这里的奇怪味道,可惜它并没有那种功能。

我脱下盾牌老弟,先放在桌上,尔后从墙壁的插座里取出一根火把。

这火把并不是拿布条和木棍粗制滥造的,它燃火的位置是在一个小型的金属容器内,里面装着供给燃烧的材料,火焰外面则覆盖了一圈金属条控制燃烧的范围。

它显然从设计上,就不是那种用完即弃的东西。

拿着火把作为照明,我拽着地上这家伙,把它也提起来,翻找口袋…果然从其身上有了收获:“又是一份草,看来这是个很常见的东西?”

笑纳了草药的同时,我也疑惑顿生:

从这要塞的火把和一些陈设来看,这里应该是由人来修建、驻守的地方才对,甚至这火把都没有熄灭,显然是常有维护…

可事实上我确实只遇到了没脑子的怪物,并且要塞本身也是破败的,桌子上都是灰。

通往上层的楼梯旁边插着两支火把,火光闪动着,向我标记出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总得见证过了,才知道所谓真假虚实。”我舒出一口气,单拿着匕首,左手持握火把,便准备前进了。

踏上台阶,我把匕首举在胸前,锋刃蓄势待发。

即将踏出楼梯口之前,我在墙边贴着,悄悄观察了一下前方是否有情况。

“…呶哦…嗬嗷嗷…”两道不太明显,但很难听的声音从台阶之上的平面传来。

楼梯间是有火把的,往上走是个楼梯转折过道样的地方,而非我所预想的要塞二楼。

火光照耀出在火把台座下守着的两道佝偻身影…我看到了,它们干瘦、光头,破旧外观,是怪物。

左边的家伙手里拿着破旧的短刀,我能看见那刀的弧度;右边的家伙左手上套着块中心有小突起发圆形木盾——这种东西作为盾牌堪称可笑了…而它右手拿着的武器则朽坏得根本就剩个柄,连刃都没有,跟赤手空拳也差不多。

瞥上一眼,便定好了清敌的顺序。

——我在看见两个敌人的瞬间就行动起来…首先是向着左边这只怪物冲锋撞去。

脚下是一步连跨两级台阶,大约我冲锋时因为带着根火把,我跑起来还会留下些燃料的余烬。

“——咕唔!”打中了一个,它嚎叫起来。

打的就是措手不及,我冲上去,棍棒一般的火把跟左边的怪物来了个亲密接触…这种持械的危险选手肯定要优先排除。

因为有实践过的经验,我知道这怪物本来也不重,可以撞得动。

所以一打中这怪物,我又顺势连续推着它冲,左臂猛抬,让它的后脑勺磕在墙壁上。

啪!

沉闷踏实的触感传来。

“嗷…”它在嚎叫,但我时间很紧,左手用火把杆按着怪物的脸,让它后脑勺跟墙砖如胶似漆的同时,我右手的匕首也一下下地在它腹部大做文章。

整个过程似乎很长,只是在战斗的情形下,人的精神是激动的,对时间的感知也就会更敏锐。

实际上我觉得这几下招呼过去,花费的时间可能还没有几息。

“啊嗷呃!”而伴随着这声嚎叫,一阵迟钝的冲击感传递到我的背上,让我的右肩胛骨被撞得生疼。

显然右边的怪物虽然反应迟钝又无脑,但对于我的袭击行为终于是做出了回应。

不过光凭个刀柄还是剑柄的玩意,威胁不算太高。

“马上就…到你!”我受到疼痛刺激,更是发了狠,最后将左边的怪物脑袋往墙上一磕——

沉闷的触感传来,它于墙壁上留下溅出的血痕,便脱了力滑倒在地。

哐当…

大约是短刀掉在地上的声音吧,但我已经不再看被我莽翻了的它,而是转身过去处理热情似火,已然招呼上我的另一个怪物。

在转身的同时,我顺势挥舞着火把哗地砸向身后那家伙。

啪!

一击打得它些微踉跄了一下。我自是毫发无损,当然要对余下的这怪物施展狠手了。

捅完左边怪物后我的匕首就染了不少血,此时我就更不避讳,看准了怪物的下巴,顺着往上一扎——

“嗬呃——”它的身体当场就松懈了,瘫散下来。

抽出匕首,其尸体则彻底倒下去,陷入永远地睁眼睡眠当中。

“呼…呵呵…嗨…”我这时才有余力喘气,都不讲究了,直接坐在了地上。

打架实在是累人,更不要说是连续对付两个了,双倍的劳累,好在最后还是我更胜一筹。

“啊啊…感觉我这心跳,心脏都要从胸腔里头蹦出来了…”精神逐渐才从极端的激动中缓和回来,我放下匕首,借用怪物身上的衣服简单擦一下手,终于才有战斗结束的轻松感生成。

能打赢它们,本质上不是我有多厉害,而是它们真的很弱。

无脑的怪物确实弱,很难想存在需要它们扎堆守护的要塞。

不论我还是它们,都是些很弱的家伙啊,战胜了本来就比自己弱的存在,也不值得骄傲。

“得了,收拾收拾继续走。”我站起来,开始从这两个新倒下的家伙衣服口袋里往外翻找着“一份草药,还有的就是这个木盾了…短刀也是锈烂的货色,根本没用。”

怪物们是真的穷,我从它们身上简直是夺无可夺。

收起草药,把木盾从它左手拽下来,套在自己手上来增强些许抵抗能力。

这面木盾还是很轻盈的,附加在手上我也没有任何不适应,基本可以忽略其所带来的影响。

虽然是可笑的防护,但聊胜于无。

恢复了体力之后,我顺着楼梯再度上行。

往上,楼梯带了点螺旋的设计,好在这留下了足够宽阔的空间,我在这里走着不会觉得狭窄。

阳光自楼梯出口灿烂地照射进来,我能感到有不太大的风流在往我这个方向吹。

走了出去,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段坍塌的城墙上。

是的,城墙,这是座够大的要塞,我目前站的位置只能算是中层。

要塞最外面那圈是遮挡了我观察外界视野的,更高的围墙…那圈围墙上布置着数目众多的机弩以及它们的破碎后的渣,还有被砸得坑坑洼洼的各种破损墙砖。

要塞内侧也用小一号的围墙分成了不同的区域,里面的围墙也是受到了打击之后严重损坏的状态。

现状正如我先前的观察样,此刻的视角只是让我更确认了自己的观察结果而已。

这座要塞,在我右手边的大半区域,其底部已经都是废瓦砾了。多数建筑都倒塌了个干净,仿佛是被超绝力量所摧毁。

在一片废墟中,就剩下用来分割要塞区域的围墙因为本身的厚实而保留了点残骸。

就这,它损毁严重的墙面上依旧带有深刻的焦黑烧灼痕迹。

在要塞被掩埋瓷实了的那大片的尽头,我看见了一扇封锁非常严密的大门。

那大概是原本要塞的正门,只可惜现在从各种意义上它都已经失去作用了。

没人能从这扇门进入要塞,同理,想从要塞里面打开这扇门也是做不到…除非先把下面这堆暴力拆迁残余垃圾给处理干净。

“这是打仗了吧?吓人…不过好歹要塞里面没有大火球正在烧着,估计这仗已经停了有段时间…”我推断着。

“不管怎样,要塞碎到这地步,算是给我减轻探索难度了。”我终究回过神来,看向受损明显很轻的左手区域。

站在左右两边的分界上,左侧比起右边塌成一大块的烧火残骸,着实好上太多。

可以看到左侧的要塞大门,它还完好地摆在那里,给我指了个明显的出口。

除了些在墙上砸出来的圆坑洞,以及碎掉的尖塔外,这边连花草树木都保留着呢。

虽然那些树早都枯死掉,一点叶片都不见,而且草也稀稀疏疏蔫得差不多了,可光是这点,已经在绿化程度上胜过右半边太多。

朝我正面望去,对门有通路,可以上到一座大体完好的嘹望塔。

然而我前方的这部分围墙坍塌得很厉害,就像是从中间被砸掉了一大块,导致我根本无法跨过这份阻隔。往前走两步,看着垂直的断裂处,与下方尖锐的碎砖石……我并不想拿生命去试探能否直接跳下去。

“都有梯子了,谁还会冒这种险…”退回去,我转回左边,在这剩下短短一截的墙壁上有一架木制的梯子,显然是供人上下的。

“只是下面那些…有三个么…“但同时,城墙下方那片有着枯树与蔫草的院子里,游荡着三道矮小干瘦的身影。

想要畅游这要塞,我得先解决他们才行。

几株枯死的小树,以残躯顽强地抓在地上,没有倒下。稀疏交错的树枝下面,那三只怪物盲目、小幅度地绕着圈巡查,彼此间都隔着一段距离,正适合分而破之。

站得高望得远,居高临下优势确实很大。处于有利位置的我直接就看清了怪物们的行动轨迹,并且有了对应的方案。

自然,它们行动模式就固定在一个小范围里,互相不干涉,貌似很容易把它们分开来处理掉。

但想了想,我立马就否决了这个主意:自己下去跟它们打,还是颇为不智,也有遭遇围攻的风险。

怪物是傻,但是它们不聋不瞎,打起架来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我对付其中一个的时候,另外两只肯定会一起被吸引到的——如此,我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所以我亲自下去处理它们,无疑是最差的选择。

但把思路转换一下,我自己不过去,反而引它们过来呢?这就对我很有利了。

想上来对付我,就只能爬我面前的这架长梯。

唯一的通路掌握在我手上,梯子在我眼前,我能做的操作可多了…而怪物们,有脑子识别这其中蕴含的风险么?

把匕首挂好,我从地上摸了块碎砖片,瞄着扔向其中一只怪物。

——啪嗒。

完全没考虑过瞄准这种事情的我根本没扔准,这块砖在树枝上面蹭了一下,便被弹飞,掩没了踪影。

但一次不成功,不能说明我的方法有问题,我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就行。

拿起一把砖石碎块,再次瞄着刚才那家伙的方位扔出去…

于是,一场罕见的雨开始下起来了——

直到某粒锋锐的石子终于啪地一下拍在某只怪物的脑壳上,怪物才顺着雨滴的方向抬头望去:“嗷嗷!”

它看到了一个身影,站在上面的城墙边,不停地从手边捞起硬的雨点砸过来。

这是敌人——它在想通这点的时候,脑门、脸颊上又挨了好几下击打。

“唔啊啊”叫唤着,它决定去排除掉上面那个可恶的家伙。

蹒跚地跑到梯子旁边,它攀爬起来。

——可算上来了,不枉我把手给磨糙成这样啊…真亏得我手边城墙够破,随手一抓都是碎石。

“嗨,计划管用就行!”哗啦松开手,一堆石子掉下去,我装备好,准备开干。

在城墙上,我注视着被我选中,成为第一清除目标的那只怪物。

它戴着木盾,手持一把歪歪扭扭的生锈短剑,歪扭地朝梯子这儿冲过来。

在这过程中,另外两只怪物都无视了那家伙明显异常的举止,就这么看着它往先前根本没走过的方向跑,丝毫没有怀疑…我心中对这些怪物的智力水平评价又下降了。

守在梯子旁边,我倒要看看这家伙拿着短剑要怎么爬上来。

是单手就这么爬,还是是它身上有地方挂武器?

即便真的能挂,它以这种姿态上来是要多个拔剑的动作的,这可就彻底没机会抵挡我的伏击了。

“嗤——”我继续观察,随后不小心没忍住,笑了出来。

凑在梯子边的我就看着怪物一点点爬上来,同时握紧匕首:“我来让你们从没脑子的苦海里,永远解脱吧…”

怪物攀爬到终点,脑袋从梯子上冒出之后,抬头一望——

接着,一道冰凉的锋刃自怪物下巴往上刺入,而一面帮在手臂上的木盾砸在它脑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它就这么掉了下去。

从梯子上被我拍下去的那位,落在地上之后还显示出了些许弹性,往旁边滚了两下。

解决完一个怪物,剩下的那两个也无需再多说,我如法炮制。

石头一扔,它们一挨打,之后便会扭头顺着味儿往我这个方向走。

到了梯子下面,它们也仿佛是完全没注意到同类的尸体就堆积在那儿一样,随手扔掉武器就爬上来。

…结束了。

向下一看,三只怪物正躺的躺趴的趴叠在一块儿,畅享永远的平静。

至于我,则收获了安全,大家都很满意自己的收获:“嗯,它们三个都能安稳爬上来,看来这梯子质量不错啊,没有给压垮掉…”

引怪物们上来给我送命还有个好处:它们可以替我测试这架梯子是否牢靠。

再怎么说,我这截城墙的高度还是很危险的,万一梯子在我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闹出点质量问题可不好。

收了匕首,无奈放下火把,我爬到墙边准备下去。

嘎、吱…

我的高度不断降低。

——喀啦!

“等会儿,怎么感觉…有点晃悠呢…我这是爬到哪里了——喔欸!”我觉着手里的梯子突然手感大变,并且那种松松垮垮的不稳定感愈演愈烈传递到全身。

随后重力与我的关系突然从垂直,变成了拽着我往后面倒下去——

梯子倒了。

啪。

坠落感,随后是背部传来的,撞到东西的感觉——但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虽然确实很疼。

从地上爬起来,我知道我大概本来没几步就能触及地面了,摔伤不算严重。

在缓解难言疼痛之时,我观察起梯子崩塌的事故现场。

梯子本身是没有太大损坏,只有最下面一小节碎裂了…太倒霉了,刚好是我撞上这种事。

而且梯子损坏,即使只是末尾碎裂,这高度也已经超出我能够得着的范围…上方是回不去了。

但接下来的路还是很清晰的,我所在的要塞这半边相当偏左,保留得最完好;右半边说是半边,那大小根本都占了整个要塞四分之三,或者五分之四的区域。

所以我这边剩下的地方不算大,且通往这个出口的大门,我是很快就可以抵达的。

“似乎这边更加关键啊,被某种手段保护住了么…”摔了一回,再次细究起要塞的状态,我的念头运转居然又灵光不少,发觉了原本忽略掉的细节。

能覆盖大半个要塞的打击招数,如何能单单绕开左大门附近这一小片地方,只对其它区域生效?

要么是这边暗藏玄机,使出那种招数的势力不舍得破坏;要么就是这边本身便具备不凡,可以从那种广域攻击下保存完好。

穿过过这生满枯树的小院,再经过一栋楼,之后便是那扇保存尚且完好的大门,也是我离开这要塞的必经之路。

只是这也意味着越往里去,就越可能遇上我应付不来的状况。冒险啊…可如今已经没退路了。

深入探索这座要塞真的正确么?然而即使这是错误的选择,此刻后悔也嫌太迟。

“算了…还有什么心思好想的。”左臂持盾,我握着匕首前行。

绕过枯树,我贴在墙边摸索着走…当来到小院通道门口时,我看见了黑色的东西。

那是一滩黑色的,呈现胶体质感的物质,覆盖在门口前的一小片区域里,反射着光。

——这黑泥胶,它是人的造型。

见到的刹那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换个角度一看,我自然就意识到了它这个形状,正像是个人趴在…或者是躺在这里。

是人变成了这滩东西?还是这些东西能从人的身上流出来?

正打算绕开这东西继续走,我却听得门口里面由远及近传过来一阵脚步声。

那还不是单纯的脚步,当中还有金属的摩擦声、鞋跟踏在地上的响声…

有谁来了,并且很可能装备精良,远超之前我对付过的怪物。

怎么办,这来的究竟会是什么高手了?我能与之抵敌么…

一咬牙,我也不顾脏乱的事了,整个人守在门口墙边:我决定找机会伏击来者。

诚然,不可否定来者是可以交流、存在善意的可能性,但是我毕竟一路过来都遭受拷打,早就是风吹草动都要警惕的程度了。

精神状态如此紧绷,我无法去信任这么个来势汹汹,一句话都不喊的家伙会跟我谈笑风生——

都发现我了,难道连叫我一声,警告我一下都不行么?

那我只能怀疑这个跑过来的家伙不怀好意了。

金属的摩擦声越来越近…到门口了!

那个身影已经冲出来到台阶上——

我在瞬间只能看出来这家伙戴着金属圆沿头盔,身上披挂着锁子甲,手持明晃晃的宽刃短剑和一面菱形金属盾…只是瞬间而已,我却深深地将此刻烙印在眼中。

事关我的生死,哪怕是少许有用的信息都可能在一息万变的战局里救下我的生命,必须重视才行。

“死!”像是壮胆般在叫嚷着,我在见到人冲出来的同时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心脏蹦哒的速度感觉已经快炸了,紧张程度绝非言语可以形容。

我的身体先于意志做出了行动,一脚踹在对方还没稳定下来的冲锋步伐上——

啪。

我既然决定下手,就不会搞什么留情的操作,踢腿当然是全力出击。

那家伙虽然比之前的人形怪们壮实,装备也要更好,可它以这种速度冲下台阶,又被我偷袭之下抓住了没站稳的空隙,当场悬在半空的右脚就被踹歪了。

失去平衡,还止不住前冲趋势的它猛然朝着地面,一头栽倒下来——

草叶和尘土扬起,不得不说这种充满力量感的撞击实在是…很有视觉观感,看着就疼。

“嗷啊嗷!咕哦哦!”哗啦的响声与含糊的哀嚎同时传到我耳中。

它在扭动,试图重新爬起来。那种求生欲和疼痛感令我都稍微有些感同身受了,然而在这过程中,唯独它的智慧没有传达过来。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反握住匕首,知道眼前这个也是怪物之后我哪还需要顾忌,直接趁着宝贵的机会找它身上开始找方便下刀的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怪物归怪物,哪怕无脑,战斗的意识还是在的,它喊着疼也不影响身上的行动,没几下都快爬起来了…我必须抓紧机会先处理掉它。

问题随之而来,该扎哪儿?

它可是披甲了的,简单捅几下不管用…念头飞速流转,我需要立即做出行动——

等等,既然正面难以对付,从后背又如何?

如果它体态接近人的话,那就该有个不可避免的弱点,我就不信它能武装到内裤!

一个闪身冲向他的背后,我一看,果然!

在它弯腰爬起来的这个档口,我看清楚了。

它穿的顶多是一件类似皮裤的装备,配有护膝和轻甲片…但是在我所想的那个位置,并没有足以防御住刀刃的阻碍。

电光火石之间,我对准那弱点摆好姿势,猛刺出了手中的匕首。

而下一个瞬间,我便感到这家伙的全身一绷,脑袋直挺挺地抬起,又无力地摔下去。

世上,从此多了一只伤心的怪物。

噗呲…

我抽出匕首,又踏至那家伙身前,狠狠地往它后颈再度刺下—

咵嚓吥咻。

这一下可厉害…我觉得没准我在这招上用的力度稍微有些过头了,导致匕首都有点卡在骨头里的滞涩感。

某种晃了一下的变化发生在锁甲怪物身上,要我说这就像是手感激变,从踏实地扎在肉里变成扎在松垮垮的东西里的感觉。

“欸,你这就死了?”匕首拔了出来,此刻我可以确信锁甲怪物已经死去。

起身按着膝盖大喘气,我还是不太习惯打架,多少得缓一缓:“这一关算是过了…”

舒缓心灵状态,我这次没花多久就恢复了。大约我的潜意识在渐渐改变,使我逐步变为能习惯这种事情的人吧。

看向锁甲怪物,它死得着实有够冤,被我偷袭背刺二连打发给瞬间带走。

先是磕头,然后是遭遇背刺,再被补刀——这绝对够疼也够惨。

可以想象那是超越寻常的痛苦即使现在它死了,趴在地上,都狠狠地抓着盾牌短剑不肯放手。

锁甲怪物躺在地上,我终于得以一睹它的尊容:它,应该说他,那布满血丝的蓝色眼瞳死死地盯着我。

眉眼口鼻…这些组合在一起,哪怕再丑我也能看出来,这家伙确实很像是人,男人。

绝非我所认为的怪物。

它是人?

“这是人?这真的是人吗?是人么!”我不断地动手去实证:掐舌头,切鼻孔,撑开眼皮看眼珠——

像,太像了。整体的类似,不是细节差异就能掩盖住的…恐怕真是人。

既然这么像人…与此同时我想到了另一件事,赶紧掏出一份草药。

“一个猜想,但我觉得肯定没错。”皱紧眉头,我直接嚼起这晒干的草药。

心中的猜测基本转变为肯定,我不由地开始验证…尽管我对结果很有信心。

随后奇妙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我身上的一些小伤和隐约作痛的部位立即好转。而那毫无滋味的草药在我嚼了两下之后,似乎是直接被我吸收了,化作治疗效果,无需咽下或者外敷。

确定草药能对我生效后,我便又吃了一份,这下我感觉身体的伤痛已经彻底好了。

怎么看都很像人,随身携带的草药对我可以起作用…所有的信息都在向我说明某个曾被我误解的事实:没有怪物,只有人。

尽管我不是很乐意,但就结果来看,我不得不勉强承认这些家伙…至少与我所知道的人族,确实、很可能、不排除,有非同一般的联系。

…但也仅此而已了啊。

光凭他们,呵,它们想危害我这一点,我单方面都要开除它们的人籍。

再加上它们这些家伙没有脑子,只会乱嚎,还非常丑陋等小毛病,我是绝对不会发自内心认同“怪物们疑似人族”这个可能性的。

“呼…说到底怪物还是怪物啊;但究竟是什么让它们丢了脑子?”我心情仍然从瞬息的轻松转而变得复杂起来。

“穿锁子甲的应该是要塞正规驻守的土兵;而装备破烂,身体又差劲的那些是炮灰、临时充数的么。”以全新的角度来看待士兵怪物,我是琢磨过来味儿了。

定了心神,我取下它身上合用的装备,给自己来了一场大更新。

装备焕然一新,我逐步迈向黑暗的屋内——

这房间里面陈设格外破旧,地板是木制的。但里面别说是桌椅了,除开地上满满飞酒的木片、黑胶泥之外,我就没见着完整的东西。

渐渐地,一个轮廓粗实宽大的物件由模糊变得清晰,我随后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口大锅,上窄下宽,得有两人合抱那么宽,是口货真价实的大锅。

“玻璃瓶的碎片,空的瓶子…”我看见那大锅前面还有张桌子,地上则是晶莹的玻璃碎片。

嗯,也没什么特别的…稳扎稳打,还是继续深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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