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故人来(1 / 2)

韩汤今天很无聊。

他无聊地蹲在一处茶摊上,无聊地想要找人散散火气。

他的同伴关花离自画舫一夜之后,跟自己了声招呼就失踪了。

倒是确认一下任务啊!他一走谁来探查任务地点的周边环境?谁来规划任务当天的必要流程?谁来组织任务的人员分配?

韩汤是个重视任务的人,虽然他自己头脑简单,又是个生了张尖嘴猴腮脸的路痴,但他认为关花离的工作都是很重要的。

但那家伙应该确实是有急事儿吧?不然不会这么行色匆匆……离安家的事情就差两天了,关花离你可一定要赶回来啊!

“喂!小娃儿,你过来。”他发现了路边一个小孩儿在盯着自己,那眼神像是在嘲讽他没有看住搭档。

好气啊!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儿!

男孩儿一动不动,只是舔了舔手中的糖葫芦。

“不过来是吧?好,我过去。”韩汤上前一把夺过男孩的糖葫芦,向这个孩子展示了人生的残酷。

“想要么?”尖嘴猴腮的叔叔得意洋洋地问道。

“想……”

“想要就给你。”糖葫芦被重新塞了回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欣赏这小孩儿接下来不知所措的神情了。

男孩儿愣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如炬。

“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看来小友的德行不够啊!”

有德者走了,韩汤回到茶摊坐下来继续等待着关花离,顺便琢磨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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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花离注视着会稽虞家的大门,此刻他的脑海里是现在一些只属于他的时光。微风吹散了他散披在脑后的灰白长发,他刚想用手梳理,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动作。

“您就是刚刚通报过的关生财大人吧?请跟小的进来,二爷要见你。”

顾不上打理自己的长发,关生财迈着局促的步伐走进了这座他曾经进过无数次的门。

家丁想要带他去老爷要求的地方,可他反倒走得没有客人快,这人熟练地绕够了每一条岔路,抵达了终点——一处花园深处的小亭。

虞家二爷见那人已经到了,摆手屏退了家丁,静静地看着关花离走向自己,走到自己的面前,不坐,与他对视。

虞城知道心中的东西压抑不住了,猛地起身,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重重刺向了来者。

白刃扎进了血肉,一阵疼痛从肩胛处传来,关花离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表情,但终究是疼痛占了上风,脸上露出了些许狰狞。

“我去找她了,但没见到,她现在好吗?是不是已经像采薇一样了……一定是的,一定和采薇一样。”前半段是在询问,后半段却变为了语气飘忽不定的自言自语,明明伤口还在往下淌血,可这人的面色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刚这脸上的扭曲只是个拿来逗乐的玩笑,是戏子的精湛演技。

“混账东西!像又如何!”虞城把匕首拔出来扔到地上,揪着这人的衣领怒吼,此刻,那狰狞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我当然是想劫走她啊,自见到她起我就这么想了,但又觉得她应该过得很好,就强迫自己不去想。”关花离惨然一笑,抬头重新看向眼前这个曾经与他最要好的“江心鬼”。

“虞二,你把秋月照顾得很好啊,当年那个在江上掌船劫货的悍鬼竟然成了一个好舅父,谁能想到?”

“舅父?她早就是我的亲女儿了!从我在那腌臜的青楼里找到她的时候!”

从前有个人做错了事,信错了人,后来他寻到了弥补的机会。

怜月自认为不是个机敏的聪明人,但她觉得自己至少做到了一个穿越者应该做的——抄诗、赚钱、结交大人物……

她确实很迟钝,比如她忽略了凭什么一个富商要对着一个风尘女子大献殷勤,就因为几首无用的破诗?就因为那些听着玄之又玄的所谓经营理念?

为什么诗会上那些小孩儿玩的把戏从没有被拆穿?查一个不存在的人很难么?会稽就这么缺长脑子的有心人?为什么区区一个风尘女子的侍女是虞家养了十几年的暗卫?就因为她是个穿越者,她有主角光环,她高人一等?

只因有人在苦苦追寻多年后发现了她,然后欣喜若狂。

“秋月是我的女儿……”

“她现在是秀月楼的花魁,她叫怜月!她有了自己的生活,甚至有了自己的事业,她有自己的想法,这点和阿姐很像……”虞二打断了他曾经这位“关兄”的话,一字一句地反驳着。

“但当她手舞足蹈地在我面前描绘她可爱的什么商业蓝图,还喊我‘虞叔叔’时,我就知道我不能把她当成什么虞采薇的女儿!她该做她自己!”

虞二有些沙哑地吼叫着,声音带着些哭腔,他想要保持镇定,但他还是会在这人面前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情感,他知道这人不配知道有关那个小姑娘的任何事,但还是忍不住,要对他怒吼。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老样子,莽撞、易怒,所幸经历了刻骨铭心的灾殃,已知进退。

“不说这些了,别伤了我俩之间的和气……我为老爷们安排的事而来,还请正行照顾诸公的面子,告知我一些只有虞家知道的东西。”关花离像是没有看见眼前之人的目眦欲裂一样,换了一张他最拿手的笑脸。

“你敢朝我要情报,凭什么?凭你现在是萧家的狗?”

“对,凭我是萧家的狗。”笑脸不变。

虞二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

……

关花离走的时候,守门的家丁瞥了一眼他那还在流血的肩胛,心中充满了疑问。

伤成这样,不会是大黄咬的吧?大黄难道能咬到那地方!

关花离走了,刚刚一直隐藏气息的人跳了出来,有些奇怪地看着虞二。

“我还以为像您这样的世家子弟是没有亲情这种东西的呢,真是意外。”

“你在偷听?”

这身着劲装的男子微笑着不置可否。

“我和你侍奉的伧子不一样。”

伧,南人谓侨人之蔑称也。

“好好,不一样。反正我也拿到我的伧子主子想要的东西,临走时还能看一出大戏,今天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那人似一只灵动的猿猴,跃过围墙消失在了虞二的视野中。

关花离从头至尾没有察觉到他,要么是这人隐蔽技巧高超,要么就是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过大,导致关花离完全不能捕捉到对方的真气。

又或是两者兼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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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幸好,摆脱了那伙贼人,不然可就赶不上了……不过还有两天,应该来得及吧?”

壮硕汉子气势汹汹地奔到了会稽城门前,正在低着头打瞌睡的兵士忽然感觉闭上眼后的世界似乎暗了不少。

天阴了?

睁眼一看,一道宽大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全身。他被吓得瞬间精神了不少,总算是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报上名讳,干什么的,本籍文书拿出来。”

“咱叫李北望,裂山派的,这是那文书。”汉子憨笑一声,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兵士的问题,声若洪钟。

“李,李北望!行了,过去吧。”兵士惊呼一声后就直接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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