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自寻死路27(2 / 2)

“真的假的啊?”赤膊男人探着头问那被压在身下的警官,“您总得说个事啊。”

其他人捡了块破布包着手枪来回瞅了瞅,说:“是把左轮。”

“我糙似你的妈。”

讲真的,这次算是铆钉男瘾头上来惹出的祸事。赤膊男人看到那警官腰间别的那把枪后本来是打算叫人停手的,只是自家伙计手动实在是太他妈快,逼着人家过路人要掏枪了,他才无奈上去给这路人一脚。

不过嘛,谁叫这个安德鲁的过路人是个条子呢?还是坏了他们生意的条子。这人看上去狼狈,嘴上倒是挺硬的,一句脏话把他的火气也勾起来了。要不是近些天街头的老大们吩咐他们不准弄死条子,他们几个死活也得把这位警官大人给拆成十八块碎的。

“行,够硬汉,”那个赤膊男人也啐了口痰,朝安德鲁竖了个大拇指,“给他留半条命吧。”

安德鲁的脖颈以上都在发热,他说话时口鼻都如水泵般往外喷血。受挤压的胃部又开始极其剧烈地蠕动,仿佛里面藏着几十条粘腻的毒蛇。铆钉男连续扇了七八个耳光,打得他一阵耳鸣,血红色的深夜里天旋地转。

其他几个人过来帮忙,用皮靴踩死了他的手腕,不断用鞋跟在碾。

辛辣的痛楚如同火焰在灼烧他。被血液浸透的视野中,那个上头了的铆钉男口鼻喷出热气,又是一拳直砸他的眼眶。这个地痞的眼睛里燃烧着复仇和暴行的狂喜,但是很快,就被更大的痛苦所覆盖了。

铆钉男一拳过去,忽然见到两旁帮忙踩住手的兄弟一个趔趄、一个仰天摔倒。他正扭头呢,却见到一双血肉模糊的手抓住了他挥过去的拳头,将指头直接撕扯开。

剧烈的疼痛一下使他泄了劲儿,绝望地嚎哭起来。

“别!别!啊啊啊!”

那个满脸鲜血的警察将他的无名指和小指连着半个手掌一起撕下来丢开了。

随后警官的右手一伸,插入铆钉男的咽喉并且往上一拉,扣烂了他的声带,使得这个嚣张一时的地痞如同被砍头的鸡一样倒在地上绝望地抽搐,眼见得生命逐渐衰落了。

——看到了吗?你已非肉体凡胎。

恍然间,那两个在旁边挟持安德鲁手臂的小混混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人掏刀、一人抡拳朝他这边招呼。安德鲁此时仍然倒在地上,右手下意识地捉住了那把短刀,顺着刀刃血淋淋地抓住了捉刀的手。

骨碎声清晰地传来。

另一边抡拳的小混混在哀嚎声中急忙止住了拳势,还没来得及往后扯,忽然眼前一黑,一个重物便已然砸到脸上。

一下两下三下,随着他的抡动,两个小混混的气息越来越薄弱。血溅在墙上、流在地上,最终被摧毁成一朵逐渐绽放的血昙花。

乌云吹散,冷漠的月光下赤裸的安德鲁缓缓站起身。他的长裤早已撕裂,不着片缕的身体此时已经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他还想再次抡起手中的混混向对方的同伙砸去,可是待得他发力时却见到手里拿的胳膊已经是软绵绵地折断了,一松手便像是柳条似的瘫在地上。

忽然一声枪响。

在几米处,赤膊男人捡起了地上那把破布包裹的左轮手枪。

“我和我的朋友,曾经,那么拿枪,对准过像我这样的人。”安德鲁艰涩地说。

如雷鸣般的枪声响起,他受枪击而不断后退,如重锤般的四发子弹猛击在他身上,在他的胸膛、膝盖乃至肩膀上打出四个透明的血洞。月光照过他的身躯,在巷子中印出一个有四个洞的漆黑鬼影,鬼影一路蔓延到赤膊男人的脚下。

但是安德鲁没有倒下。

相反,他一步向前。

于是比思维更快,赤膊男人丢下手枪转身就跑。

脚下的巷道此时如同铺满了银霜般,奔跑中他几乎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敢想。但是依然,他依然不够快,他低头时看到了狭长如投枪的影子,迅速地追赶上了他。

剧痛忽然从胸口破开,赤膊男人被一根钢筋贯穿,钉死在了漆黑的夜里。

还有一个人……

安德鲁侧头看向瑟缩地躲在一角的年轻人,他削过了半个脑门的金发,舌头、鼻翼都镶了钉子,此时正呜咽地看着自己。

“我没伤害你。”他涕泗横流地说。

“但是你,也没阻止他们。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这怎么也不至于死吧?你是警察吧?对吧?我可以自首、我可以坐牢,让法律审判我吧!求求你别杀了我!”那年轻人就在安德鲁面前扣头,直接磕在安德鲁胸前流出来的血泊里。

安德鲁恍惚地用手指抬起这个小混混的头,一时间思绪万千,最后才说:“也许吧,我已经不再是了。”于是“咔嚓”一声,手中的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生生被扭断了。

最后一个人也死了。

他丢下手里抓着的脑袋,仍由它无力地垂下去,随后靠着这个年轻人的尸体坐下了。

从这里抬头望去,能看到市中心高耸的办公楼和山上旋转餐厅光辉的尖端。乱拉的电线在上方交织,将远景切割成一个个支离的碎块和模糊的图景。背部抵在石灰剥落的老旧墙壁上,他轻轻地喘息着,呼气,吸气,最后再呼气,听见大街上那些机车党炸街的摩托声。

“乔伊斯•霍普金斯,我知道你在。”

漫长的沉默过后,无端的心绪升起。

——先回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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