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殇逝18(2 / 2)

一场大殡,折腾了一个多月,附近乡里齐聚,人人感叹不已。

张二爷一世精明,为人也不失磊落,平时严于律己,尤其注重修身养性,没想到生命的火光,仍是风中之烛,一吹就散。

享年七十有三,让人不禁心生无限唏嘘。

弥留之际,张二爷握着张拾的手,赶走了身边包括张文武和老伴在内的所有人。颤抖着手,指了指张拾的胸口。

张拾瞬间会意,擦掉眼泪,解开外套,露出了里面那件鲜红的“肚兜”。

肚兜里面硬邦邦的,正是那面“风语”。

张二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收着,不要轻易示人……这是你太爷爷一辈子用命换来的……”

张拾努力的点了点头,瞬间,泪如泉涌。

“爷爷,我不要你离开我……”张拾痛哭流涕。

颤抖着手,老爷子轻轻摸着自己孙子的脑袋,“傻孩子,人哪有不死的……除非是仙……所以爷爷才希望你能够成仙……”

说到此处,张二爷的眼睛发亮,脸色潮红,仿佛突然来了精神。

张拾大吃一惊,接着心中更加悲痛。“回光返照”,爷爷的时间不多了……

“我再跟你说几句话,你要记在心里,不要告诉任何人……”张二爷抓着张拾的手,郑重的嘱咐。

张拾立刻把耳朵凑近爷爷的嘴边,“爷爷,您说。”

“你太爷爷说过,扎龙森林里有大秘密,未成仙,不可入。那‘风语’就是钥匙……”

张拾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了。

“还有,一踏上修仙路,任何人都不可全信……那是一个真正‘人吃人’的世界……除了你的师父……别人都不能信……”

张拾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要大声哭出来。

“爷爷要离开了……这一生……能有你……给我希望……我很满足……活着……就有希望。”

说最后这句话,这倔强的老人就慢慢闭上了双眼,陷入永眠……

张拾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华灯初上,今夜张文武值班。张拾按惯例在柳先生家过夜。温暖的炉火旁,柳有才轻抚着怀中弟子的头发,看向自己的爱侣。

凤仙只是峨眉轻蹙,也没有任何言语,良久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柳先生略微运气,手掌现出一抹温软的白光,忽明忽暗的吞吐着,轻轻在弟子后脑一拍,张拾立刻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孩子,怕不是有两个月没好好睡觉了吧。”

柳有才轻咳一声:“世界生灭变化有四劫:成、住、坏、空;人生悲欢离合有四苦:生、老、病、死。这个世界它就是喜新厌旧的。离合既循环,忧喜迭相攻。在这三千大道滚滚红尘中,世人皆难避免经历生离死别。也正因如此,吾辈才不顾一切,搏那一丝丝长生不朽的可能。”

凤仙婉转的声音响起:“大道机缘岂是那么易得,修行之路本也不是坦途,更是凶险异常,其中厉害你还不自知?否则,你我何须如此隐忍。争那一线机缘,实际上机会何其渺茫,说到底,在那些真正的大能眼里,我们与这些凡人能有多大差别,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柳先生闻言连忙摇头,示意爱妻噤声。

柳先生环顾左右,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叹了口气。“你呀,两世为人,遭遇了那么多不幸,还不知道注意收敛平时言辞。‘那些存在’有通天彻地之能,是提也提不得的。这孩子,还不知道要在红尘中磨砺多久,才能悟了道心……这些伤或痛,都是以后登天的阶。”

夫妻俩均不再言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时光如流水般的逝去,几个月后,张拾的精神终于恢复过来。仿佛大病初愈,又似乎获得新生,走出了悲痛的深渊。

只有初一、十五雷打不动的到自家祖坟,给一双老人焚香叩首。

并发誓要守孝三年。左臂一道黑色孝箍,从此不再离身。

一天夜晚,学校单元宿舍内,柳先生和凤仙子一个正在批改作业,一个正在备课,随手抄录着笔记心得,偶尔低声交谈几句,时不时会心相视一笑。真正神仙眷属,郎情妾意浓,羡煞旁人。

温暖的小屋里,浓浓的书卷气和人间夫妻的烟火气荡漾交织,让人感叹只羡鸳鸯不羡仙原来大致就是如此了。

夫唱妇随,温馨而又真实,那遥遥窗火,宛如夜空中小星星的一线光芒,带给这冷暖自知的人世一抹温柔。

就在这时,一道拘谨的轻轻叩门声突然不和谐的响起,柳有才眉头一皱,掐指心算一下,看了妻子一眼,立刻正襟危坐,正色道:“进来吧!”

一个矮胖的人影推门而入,圆圆的红脸蛋,弯弯的小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身酒气。居然是李校长。

柳有才略微皱了皱眉头。凤仙倒是不以为意,就跟没看见胖子一样,丝毫也不像白天在外人面前,教工见到领导后那般恭谨,只是冷哼了一声:“关门。”

胖子一个激灵,赶紧浑身一震,驱散了全身酒气。偷眼瞧了瞧凤仙,恭恭敬敬的轻轻掩上了门。宛如小学生一样,乖巧的束手站到墙边。

凤仙微微蹙起眉头,“真讨厌你这一脸酒气的市侩样子。”

胖子闻言立刻用手擦了一把额头渗出的酒汗,双手一抹之下,露出了一张风霜朴实的脸。赫然竟是多年前就被盛传早已溺毙在胜番河中的张连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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