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12(2 / 2)

‘知罪。’

‘你可悔过!’

‘无悔。’

短短两句问答,陈芜全部的样子在谢慎面前勾勒完全。那时候的谢慎正领着清流一党,在戾帝手中艰难求存。陈芜的出现,令他明白当世之艰难,连个本应留守后院的娇弱女子,都被世道逼得、不得不拿起刀。

‘民女蓄意杀人,买下匕首的时候,民女就决定了。无论将来是姑父……’

‘你这贱人,你胡说什么!’陈芜意有所指,她的姑父还未出声,姑母就歇斯底里,指着她、恨不得将她当场撕碎。

‘还是哪位表哥,民女的匕首,都会朝他心口去。’

陈芜平静神态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倔强。她看似认命,实则却呐喊着不公。明明是那么柔弱的猎物,被敌人摁在爪下,却拼死也想咬下对方一口肉来。

……

在谢慎眼中,陈芜其实从未变过。

她依旧是公堂上那个绝望脆弱的猎物,谢慎忌惮她、害怕她。

谢慎亲眼目睹陈芜走到今日,太了解她的能耐。

在武王面前,她是欲拒还迎、倔强依附的可怜美人;到了废太子身边,她坚强温柔,给了废太子相依为命的包容;而面对先帝,她仿佛有说不完的爱恨,不用低头就从先帝手中得到了所有。

谢慎是矛盾的,他自己心虚理亏,即便信任陈芜真心爱他,也不敢赌这份爱有多深。

他总是保持着理智和距离,稍有不慎就想要试探她。

但陈芜确实是唯一一个见过谢慎丑陋内心的人。为了守住清流一党,他跟随先帝,起于微末,那些不干净的手段,桩桩件件、有些还经过了陈芜的手。

如果重回科举及第的那年,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为达目的,连个无辜的女人都能利用。

谢慎酒劲上来,低头轻刮了下陈芜脸颊。

所以他很乐意教导她,愿意对她悉心培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说服自己,她的今日皆是必然,是她自己选的路,她本性即恶,与他谢慎无关。

这些年,陈芜表现得很好,没有令他失望。

谢慎的抚摸没有得到陈芜的回应,他再次给自己斟酒,想要借着入口的烈酒,冲散心中郁结。

“听闻,你把皇上辛苦安排的眼线给杀了。”不知不觉,谢慎的心思已经从谢诗茹转移到了陈芜身上。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跟陈芜赌气。那夜分开后,他憎恶自己被陈芜牵引了情绪。尤其是徐贵第二日的回禀,令他猛然惊醒,自己已然越过安全界限。连徐贵都看得出来他对那两幅画的在乎,陈芜不可能察觉不到。谢慎担心陈芜是在以此拿捏自己,得知她犯了心疾,故意没去看她。

“是。他故意试探,我不能没有回应。”

但,明明可以换个处置方式,不用直接杖杀的。

原本留下那个眼线就是为了逼新帝亲自动手,临时改变主意,不像陈芜的行事风格。除非陈芜真的很生气,以至于,完全顾不上原来的计划。

谢慎捏着陈芜的下巴,让她倒在自己怀中,与其四目相对。陈芜本该坦然的眼神,有那么片刻的偏移。

她复道:“皇上找了个画师给我,那人最善画芍药,便将他留下修画了。皇上应该是从张、李两氏那得了指点,想与我重修于好。”

谢慎捏着陈芜的手微微用力,有股无法舒展的怒意堆积心中。

陈芜对他有所隐瞒,故意没有陈述清楚,庇护了那画师。或许连陈芜自己都没察觉,她本能地摘减用词,言语有意无意提起新帝,想将他的视线从画师身上转移。

多年来,陈芜待谢慎就像那忠心不二的死侍,从不怀疑、从不隐瞒,谢慎早已习惯这样的相处。如今陈芜有了自己的心思,这对于谢慎来说,无异于欺骗背叛。

陈芜不是一时兴起,从利用先帝在良王面前演戏起,陈芜就对先帝心存愧疚。

徐贵禀报,说新帝送来的画师,容貌身形有几分先帝神韵。陈芜不可能察觉不到新帝的用意,可她却只遣其修画,刻意保持距离,这无疑是她想保护那名画师的表现。

谢慎俯身将陈芜抵在书案上亲吻,醒酒汤被撞得晃荡了两下。

那晚,烛影摇曳,书房内偶传缠绵。陈芜差点被留宿到破晓,她走前,谢慎叫住了她,当着她的面,将她带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谢慎习惯在两人关系中居于上位,这算是他当下能做的最大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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