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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方圆不知道在忙什么,把她像个木偶似的晾在那里,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水都不敢多喝一口,还得压着胃里不断往上泛着的酸水。她明显地感受到婆婆对她的轻视,因为从她来到现在,她几乎都没正眼看过她一眼,也没正经和她说过一句话,只顾着忙前忙后地招呼着。没关系,我也没打算喜欢你,年轻的她也不由得在心里噘起嘴。

她的感觉一点没错,对于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上海媳妇,舒母是真的气不打一处来。她从见到儿媳妇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人家结婚都是在男方家办酒席,她可倒好,逼着儿子在女方家办酒,她才不会去什么倒头的上海,哪怕儿子没提这茬事,还不是这个女人闹的,哪有媳妇不先来拜见婆婆的,走遍天下也没这个道理。

儿子就算带了她回来,她早就在心中有了打算,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个家必须由自己说了算,立威很重要。暗地里她悄悄打量了媳妇好几眼,心里越发地犯嘀咕,瞧她那娇滴滴的做作模样,一会儿让儿子这样,一会儿让儿子那样,指挥的儿子团团转,那眉头皱的,小嘴噘的,瞧不起谁呢?

她心中理想的媳妇,应该是身板高高壮壮的,走路风风火火的,更要低眉顺眼、乖巧听话,长得不要太漂亮,要一看就会干活、好生养,媒婆之前介绍的,哪一个都比这个强。这个浑身没几两肉的城里女娃娃,估计连提桶水都费劲,瞧她那眉头紧皱的倒霉样子,她还有脸嫌弃呢!

儿子告诉她要娶一个上海姑娘的时候,她是死活不同意的,这不知根不知底的,不是瞎胡闹吗?儿子可是在京城当官的人,想娶个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当儿子告诉她,他已经搞大了人家肚子不负责不行了,她心里更加一百个不乐意了,这不是不检点不守妇道吗?她认定了一定是女孩勾引了自己的好大儿,才做出了这种伤风败俗、有辱门楣的事。还没结婚肚子就先大了,这要放到几十年前是要被拉去沉河的!好人家的姑娘能做出来这种事吗?就算是不要一分钱彩礼又怎样,这种倒贴男人的货色,指不定背后有着什么猫腻呢?!看到媳妇的第一眼,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一副轻浮狐媚的骚样,脸白得跟个白骨精似的,嘴红得像刚偷吃过小孩,那穿着打扮怎么看也不像个正经人。舒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到了晚上,人群逐渐散去,关琳琳觉得累得很,总算终于可以入睡了。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即使铺了一层棉花,关琳琳依然觉得咯的骨头生疼。她躺在床上,打量着四处漏光的房间里斑驳的泥灰墙壁,尿意不断袭来,但是她实在无法鼓起勇气去那泛着阵阵恶臭的旱厕,舒方圆知道后,带着她悄悄来到后院的竹林,才终于让她痛快地释放了一回,忽然间,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回到房间,关上灯后,身边的人很快沉沉睡去,关林琳辗转反侧了半天,好不容易睡着,在梦中忽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那声音像是来自房顶的梁上,有什么东西不断地来回穿梭着,她害怕极了,忙摇醒舒方圆,舒方圆嘀咕了一声说:“没事的,那是老鼠,快睡吧。”说完,拍拍她后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关林琳却吓得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这些是她在梦中逃难都未曾体会的生活,她在这一刻对自己的抉择产生了怀疑。

婚后没多久,老舒去了上海工作。但在老家的传闻却是他为了个狐狸精,不声不响地连BJ的官也不做了,没和家里人商量半句,就自顾自地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对于舒家而言,他是祖坟冒了青烟才出的这么个状元,现在竟然连京官也不当了,住到了别人家里,这不就是入赘吗?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儿子,结果给人家做牛做马,丢人现眼啊!祖宗有灵的话要气得从坟里爬出来骂她哩。

舒母的心别提有多堵了,她把这一切都怪罪到了儿媳头上。

第二年,关琳琳生下了女儿,粉雕玉琢的,关家父母喜欢得不行,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来。但在舒母看来,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整天当个宝贝宠着简直是不可理喻。夫妻俩第一次把孩子带回守村的时候,舒母看到那么小个人儿,脖子上明晃晃的金锁,胳膊上的金镯子,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真败家啊,一个丫头有啥稀罕?她抱都懒得抱。她催媳妇赶紧再生个带把儿的,结果关琳琳完全是拿她的话当放屁!更可恨的是,儿子在媳妇面前也唯唯诺诺的,叫向东不向西,她恨不能几巴掌打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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