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理分析18（2 / 2）

“没错，所以我用了一点手段。我黑入了诊所的邮递系统，伪造了送货申请，从而让他们把药物打包送入储存柜里，一般是火车站或地下车库的储存柜里，然后我再挑时间它们取出来。”

美和子微微倾身称赞道：“很有想法。”

“但是后来我就不这么做了。多亏了卡尔——谢谢你卡尔，你真是我的好朋友。他帮我戒掉这个坏习惯，然后还愿意帮我一起赚钱。”

“打工？”

“有工作的时候是打工，没工作的时候就玩‘包快递’。”

“包快递？难道不是‘送’快递吗？”

“当然不是。”维克托草草挥挥手开始了回忆，“我们做的是把一些需要到货补款的快递随机寄给他人，然后收取所谓的快递费。一开始我们计划在快递盒子里装石头模拟重量，但后来我们想到了更好的办法。那就是把《花花公子》这些杂志塞进里面，再将收信人的类型规定在未婚男性身上，如此一来惊喜的事情发生了，即便知道自己被诈骗了这些人也不会报警。很奇妙，是不是？几本花花绿绿的杂志就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交了钱。”

“这些事情可都不是被社会所倡导的。”

“天杀的，我们当然知道！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也要交房租的。虽然我们运气很好，当时的房东居然好心的不收我们押金，还把每月的租金调的特别低，但我们仍要赚点零花钱啊。”

“那你的家里呢？”美和子一路追问道，“你的家人不会给你经济上的援助吗？你们关系不好吗？”

“谁说的？只要我提出请求，丽莎女士可以随时给我急需的救济款。”

“丽莎女士？”

“我的继母，第二位继母。”

“我明白了，你是因为羞耻感和距离感从而不愿和你的新继母接触？甚至不愿称呼她为‘母亲’？”

“你要想这么说，那就这样吧——倒霉！”维克托扯着领子，像是压抑不住怒火的咬着牙说，“医生，或许你可以把窗户打开一点？老天，你这里真是有够热的。空调坏了吗？”

“现在是十二月份。”美和子站起身打开了一点窗户坐回去说，“维克托，我们只开始了几分钟，你就已经开始和我建立对抗情绪了。不过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进展，让我可以更多的了解你。”

“了解我？我有说什么吗？”

“你说的其实已经够多的了。”美和子总结道，“很明显的，你和一部分青少年一样，陷入过自甘堕落的生活。我想事情的起因就是你父亲的身亡？它们都写在你的心理健康档案里了。失去了父亲，你就感觉自己失去了和家庭的纽带链接，从而离开了这个家，和你的朋友‘卡尔’一起去人间讨生活。不过很幸运的是，这些都是你人生的短暂过渡阶段，你的本性并未遭受污染，所以你很快就摆脱了这种堕落的生活状态。你想要转变，所以加入了学校的科研项目；你想要弥补一时冲动对家人造成的伤害，所以你才最近一直都在试着修复关系。维克托，其实在接触你之前我就对你的家人还有你的朋友做了一次小小的采访，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的家人其实早就原谅了你的轻率和暴走。但真正的问题是：你有原谅你自己吗？”

维克托眯起了眼睛，喃喃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听懂了没有。”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你自己之前造成的伤害能被你现在笨拙的示好弥补吗？”

维克托沉默了。这是一个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现在被摆在台面上，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或许等你能做到原谅你自己的时候，你心中的裂痕才会消失。因为世间万物都是双向的，哪怕是心之裂痕也是一样，如果你从不放过你自己，你只会收获到徒劳无功的自我折磨。”

维克托被这话说的有些火大，他感觉自己遭受了极大的冒犯。维克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着美和子，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美和子的表情则依然平静无波，甚至脸上还带着一点微笑。

维克托直接质问道：“你到底是心理医生还是读心师？”

“有人说这两者有不少相似之处。”

“所以你就突然这么理解我了，还给我提意见？即便我们只交谈了五分钟？即便你才刚刚信誓旦旦的告诉我：‘对于心理治疗来说，我们应该做的是帮助患者重新建立自我认知，并且确认他的心理类型。’哦，真奇怪，为什么在我眼中你的表现更像直接给我贴标签而不是‘帮助我重新建立自我认识’？你真的是个心理医生吗？”

“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维克托。”美和子冷静的回答道，“我只是观察和分析了我手头掌握的资料，依靠我被上天赋予的观察力。我的分析只是一种辅助手段，让你主动承认。”

“观察力？”维克托不知不觉间有点上头了，“好啊，既然你喜欢玩这套，那我也来展示一下我的‘观察力’吧。而且很抱歉的，我没有你这种‘被上天赋予的观察力’，所以我会更多依靠摆在我眼前的事实和证据。”

维克托朝美和子伸出右手：“你的钱包，如果可以的话？”

美和子挑起了半边眉毛：“我不明白这和我们的治疗有什么关系。”

“请纵容我。”

美和子稍作思考后，便转过身，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只精致的皮革钱包。

维克托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取了出来，慢慢的清点着，嘴上开始了反击：“我注意到你的钱包里有一张照片，而尽管照片上只有你一个人的形象，从动作和拍摄角度判断，这张照片应该是经过裁剪的，它的原版上面本应该是两个人。如果是在平常我会猜这人是你的家人，但瞧你的表情，哦，天哪。我了解这个表情，这是享受了爱情滋味的幸福表情。所以照片另一边的对象是你的恋人。再进一步，你的男朋友？”

看了眼美和子的表情，维克托笑了出来：“不对，我说的不准确。他不止是你的男朋友，对吧？不过他应该不是你的丈夫，因为你手上没戴着戒指，上面也没有留任何相关的痕迹。所以我们不妨更进一步，假设他是你的未婚夫。接下来让我们来碰碰运气，根据你的年龄判断，你未婚夫的名字应该是——丹尼尔。”

美和子的眼角抽搐了几下，维克托没有放过这个微动作。

“下一个问题就是，你们两人是怎么相恋的？说来可笑，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是能被那种轻佻男人追到手的女人。是的，你有自己的骄傲，你也有自己的理想，你绝不愿意把一分一秒的时间浪费在无聊的情感追求上。极端的讲：‘我是独身主义’，你肯定这么宣传过自己的婚姻倾向。但是最后你还是觉得有些孤单，所以想要寻找一个男伴。那么这种情况下你的选择就很少了，在这世上能打动你的只会是一样东西：时间。而丹尼尔就拥有你所需要的一切条件。你们两人是青梅竹马，没错吧？你们两个人从小长大，然后一起上学，一起进修，一起工作，你身边的所有人肯定都会这么附和你：‘哦，瞧瞧你们，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沉浸在这样的称赞里让你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你和丹尼尔确实是天生一对，你们两人能一直成为人们眼中的模范情侣直至模范夫妻。所以你们开始了交往。我估计那时候是你先告白的，还是在午餐餐桌上，面前摆着七昆克的工作餐。丹尼尔听到之后很高兴，因为他其实压根没想到你能看得上他，别误会了，丹尼尔其实一直都很爱你，可是你太过有些也太过锋芒毕露了，他也早就做了和你渐行渐远的准备。可你仍然像他告白了，但是你没说‘爱’这个字，是的，你从头到甚至连‘喜欢’这个词都没说出来。因为你要是真的亲口说出了这些词就显得你太不专业了。即便感觉到了不祥的预感，丹尼尔仍然兴高采烈得接受了你的告白，你们两人开始同居了。差点忘了，你们的第一次上床，应该就是在表白当天晚上吧？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分钟，你甚至暗暗高兴一切都是那么的寡淡和没有感觉。”

笑容从美和子的脸上消失了，但维克托还远远没到停下来的时候：

“一开始的同居生活是美好的，不，美好主要是属于丹尼尔的。你其实对这一切都没什么感受，你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甚至连对丹尼尔的称呼都没有变。‘我们不会互称亲爱的或是昵称，因为这样太不专业了。’你就是这么看重所谓的专业性，为什么？因为这些所谓的专业性让你一直保持着高尚的优越感直至今日。但是很快，你们两人就发生问题了，你们两人的感情陷入了低潮，变得生涩。你因丹尼尔对你表现出的热情感到奇怪，这个你从小看到大的男孩开始幻想买个乡村小房子，开始计划买一整套新家具，开始想要和你一起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和家长们的聚餐。这感觉其实不错，但你却严肃的告诉他，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变化。丹尼尔接受了你的说法，安慰自己你是想要低调的恋爱，所以就把一切憋在自己的心里，然后一边观察着你的脸色一边做事儿，想要讨你开心。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他就是连讨你开心都做不到。甚至你们的夜间娱乐也出了问题，从第一夜之后你们就再也没来过了。是因为谁？丹尼尔吗？不，是因为你。因为你从来都办法‘进入状态’。你去找过医生，不是担心丹尼尔的心情，而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这个问题是否仍然困扰着你？因为医生从来没有给过你答案？考虑到你花掉的冤枉钱，我在今天就帮你解惑好了：因为对你而言，那种事从不是一种娱乐，而是一项仪式。做过一次之后，你就会在心在自顾自地认为你们两人建立了足够深刻的链接。所以你再也无法在同一个人身上进行第二次，因为既然这不过是一项证明仪式，又哪儿来的做第二次的理由呢？”

维克托把手上的钱包扔到一边，捏着这张照片，仔细的观察着。

“接下来丹尼尔就变得奇怪了，你在漫长的时间后终于感受到了这一点。想想看也是，这个可怜的男孩在白天无法宣泄感情，在晚上也得不到满足，他的道德感让他必须去爱你，尊重你，而你又追求着扮演一个专业性极强的完美女人，所以你压根不会去考虑试着‘补救’什么。哦，你甚至不会联想到‘补救’这个词，因为这个词也一点都不专业，不是吗？你想到了一个办法让情况好转，那就是订婚。你提出这件事还是在餐厅里，不过这次大概换成了一家中等家庭餐厅里。我猜这家餐厅是萨韦拉，因为我也很喜欢那家餐厅的炸虾，味道好极了，而且很便宜。那一天的丹尼尔在听到你的提议后高兴非常，也确实为此快活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他又发现，你们两人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只是彼此脑袋上多了个头衔。丹尼尔终于顺势进化到了‘郁郁寡欢’这个阶段，开始去定期拜访心理医生，即便自己的未婚妻就是最优秀的心理医生之一。家中突然出现的大量药物让你意识到了丹尼尔出现了问题。你当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无外乎是：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们会说我一点也不专业的。你决定用自己的手段去解决他。你旁敲侧击的和他聊天，知道了他最大的梦想，那就是他想要去一趟从小就一直梦想能去游乐园，去和麦片盒子上的麦片上校合影。很可笑的是，到这时候你才意识到你们从来没有约会过。你把这看成了一次作战，一次让你能重新掌控两人关系的决战。约会的前一天你去了服装店买了一身新衣服——不对，从你身上衣服的尺码还有穿戴过的痕迹上判断，这是一件你从洗衣店里租来的衣服。你有钱，你本可以买七八十件新衣服每天换着穿，可你仍选择了租赁，是因为你自信你们只需要这么一次约会就能解决所有问题，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花钱买一件只需要穿一次的衣服呢？你们来到了游乐园，而你来自作聪明的做了保密工作，认为丹尼尔看见你为他准备的游乐园门票会很开心。可是情况截然不同，对吧？情况和你预想的一点也不相同。”

说话间，维克托和美和子的距离越来越近，窥探见了美和子眼神中隐藏着不愿见人的一部分，维克托感觉到一阵兴奋。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动作和语气开始像卢克西弗，这个他最不想见也是最不喜欢的人靠拢了。

“丹尼尔生气了！丹尼尔气急败坏了！他变得怒不可遏，甚至想要对你大发雷霆。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甚至还提前打电话叫一个演员来假扮麦片上校就为了和他一个人合影！但我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因为你伤害了他。丹尼尔把他心中隐藏最深的一个秘密告诉了你，是想要和你分享，想要和你共同承担一个秘密，可你却连这么一点重量都不愿意接受。你转眼就把丹尼尔最渴求的东西盛好了端在盘子里端了上来，用最简单、最自作聪明的手段。你让他的梦想看起来一文不值——这就是关键，但你从来都不懂，对不对？在一阵短促的争吵后你们还是进去了，我估计应该是丹尼尔主动退让了，借口自己只是太兴奋了。你相信了，不，你不信，是你说服自己相信了。你们两人进入了游乐场，从周围环境看那是在四月份，那是游乐场的淡季，一些游玩项目甚至会因为游客数量不够而暂时关闭。顺带一提，你选择了这一天只是因为这一天你有时间，你没有做任何提前的了解和调查，只用自己偶尔从报纸和杂志上看到的两三寸的新闻报道就展开了行动。你们两人玩了一点丹尼尔推荐的娱乐项目，但是你一点也不开心，甚至看不出来这玩意有什么好玩的。但你仍像逗小孩一样的装出一副很满意的样子。但你的反应只让丹尼尔更加失望，甚至想要直接走人了，可你们还强忍着对彼此的不满留在了游乐场里吃了午饭，好给这一切画上句号。丹尼尔想要吃热狗，很便宜，一昆克就能买一个。但是你拒绝了，不是因为什么健康或口味原因，而是价格。对，这东西太便宜了，你觉得吃这种东西会让人觉得自己不专业。所以你带着丹尼尔去了游乐园的高价餐厅里，吃了标价三十昆克的大餐。但是味道却像水泡多了的米饭，里面还夹着生。在吃饭的过程里，你还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开始联系工作上的事情，丹尼尔什么都没说，因为他已经对这一切都不在乎了，从你作践他的梦想还在上面吐痰之后就一点也不了。你们离开了餐厅后决定要回去了，即便丹尼尔真正喜欢的那几个活动在下午才会正式开始。可在你们走之前，你们遇到了另一个游客——我估计是个男人，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他见到你之后就开始搭讪并不断奉承你，称赞你们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一对情侣。很久没有听别人这么夸奖自己的你对这些话十分受用，这让你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马上就收到了回报。心情很好的你一反常态，和对方攀谈起来，你们开始就着一些专业又高级的话题展开了讨论，游乐园这个只是为了满足人最低趣味的场所在你们的谈话声里变得愈发不堪了。丹尼尔的情绪越来越阴郁了，他想要带你快点离开，因为面前男人的出现告诉了他一个他自己其实一直都在否定的事实：你从来都没有爱过他，你们也从来都不合适。但是他怎么能无情无义的怪罪到你身上呢？你可从来没亲口说过‘爱’这个字！他是自找的。只是丹尼尔心中那最后仅剩的一点男性自尊心还在发挥作用，他到最后甚至是在央求你快点离开这里了。他后悔了，他就不该来这里，他就不该对你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交际。但是不，事情还没有结束！你在这时候突然很高兴的主动提议道：‘嘿，我们让这位先生给我们来张合影如何？’丹尼尔回答你：‘没事，我们可以自拍。’那个主动请缨的男人突然在你们两人谈话中插嘴了，就如插足进了你们的感情一样，他讲了个关于自拍的风趣笑话，逗得你哈哈大笑，并且更坚定了请他拍照的想法。丹尼尔像个小孩一样的开始拒绝，他想拒绝从任何角度接受这个男人的任何帮助，却最终说不过你，只好乖乖的站在镜头前，耷拉着脑袋，心中最后那点男性自尊已经缩小到看不见了。但是你不一样，你春风满面的站在镜头前，因为你自以为预见到了光明的未来——你的光明的未来。丹尼尔逃回了家，可你却仍不打算放过他。你肯定对这张照片大为满意，因为这是你们两人的第一次合影。你把它打印出来放在床头，打印出来夹在钱包里，你想告诉自己，你们是幸福的一对。可是对丹尼尔来说，每一次看见它他都会回想起来自己作为一个未婚夫——不，是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是多么的失败！尤其是拍摄这张照片的人现在仍在和自己爱的人保持着越来越亲密的私人关系。所以每一次看到这张照片，他都会在心中问自己：她还有多久就要离开自己了？”

美和子的眼睛在不知不觉间笼罩上了一层薄雾，可是仍一言不发。这样刚好，因为维克托也没打算现在就作罢。

“游乐园之后，你感觉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以前更美好了！丹尼尔再也不缠着你，晚上也不会徒劳无功的试着和你亲热。你其实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你可以在外面尽情享受拥有一个未婚夫的成功的专业人士的各项特权，回家后你又能过一个人的自由生活，完全不用考虑另一个人的存在。这样的生活一久，你肯定还感觉到了一种闲适感，你有时会给丹尼尔带一些吃的或小礼物，和喂一只可爱的宠物狗没什么区别。就在你以为一切都会完美的进行下去的时候，一件事情发生了。丹尼尔离开了你——不对，他可没勇气离开你。所以他最终的选择只会是死亡。我刚才在门外看见了一辆漂亮的亮红色电车，那肯定是你的座驾，因为莱兴姆顿医生的车是另一辆SUV。有些人会问你，你为什么选择电车？你会回答：‘哦，是为了环保。我们要保护地球环境。’但这只是你自欺欺人的回答，真正的答案是你拒绝开油车。为什么？因为丹尼尔死在了你们的上一辆油车里。是的，我说的没错。丹尼尔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日一个人坐进车里面，关上门窗，把自己所在车里，打开发动机，等着缓慢、痛苦的死亡。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因为你整个周末都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这也是丹尼尔选择这一天走向死神的理由，他要确保你来不及把他救回来。所以等你回来的时候，你看见的是自己的未婚夫选择了最不专业的死法，死在了你们两人共同买下的小轿车里。”

说到这里，美和子的情绪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维克托的鼻子从她身边的空气里嗅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混合着愤恨、痛苦、崩溃、挣扎还有死的味道。维克托爱极了它。

“葬礼在一周后举行，你去了现场，等待着每个参加的人向你送上关怀。‘哦，太不幸了。’‘哦，丹尼尔为什么要自杀呢？’‘哦，丹尼尔真是太不负责了，留下你一个人。’‘哦，美和子，可怜的美和子！’但是你哭不出来，你甚至感觉不到悲伤。因为丹尼尔其实从未走入过你的生活，你只觉得自己家里死了个人有点麻烦。不对，你其实压根没想到这一层，你只觉得高兴，因为以后再也没有人因为你的婚事而纠缠你了，因为你有了最真实、最完美的借口：一个‘爱人’的死。啊，可怜的丹尼尔，对你来讲他这一死比他活着做的一切努力都有价值。可是这样说不通的只有一点，你为什么要把你们两人照片分开后夹进钱包里呢？因为你愧疚了，你伤心了，但不是在葬礼上，而是在葬礼后，在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的第一天。你回到家里，想要喝点咖啡，下意识的在托盘里泡好了两杯咖啡，却只有一杯被拿起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后悔了。你感觉到了从未感受过的东西——是悲伤？是痛苦？还是羞耻？因为丹尼尔的死让你意识到，自己做的真是太不专业了。你把钱包里的照片里拿出来，你想把它扔掉，可是做不到，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它撕成两半，一半揣在自己身上，另一半留在家里。这会让你感到一种安慰，仿佛这样一来，丹尼尔就能安息了，一切都结束了。即便每次打开钱包，看见照片上你自己那张愚蠢而不自知的笑脸，你都产生一种冲突，你想要回到回去，撕烂自己脸，让这愚蠢不专业的笑容从你的脸上消失。而且每次都是如此。”

说完这一切，维克托安心的做回自己的椅子上，把半张照片扔给美和子，怡然自得说：“嗯，现在我感觉好多了。因为我们都对彼此有了一点了解，不是吗？”

美和子沉默的把照片收好，全然没有理会维克托的这一番长篇大论，只是专注的看着他，轻声说道：“所以你是从谁那里学到的这些知识呢？该不会是......从黑翼侠那里？”

维克托打了个冷战，感觉到了迫近的阴影和威胁，他的秘密就要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