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重生(1 / 2)

送走了奶奶,到了头七,家里又做了一场法事,法事结束后,我从新回市里。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差,几乎没有过笑容。本想找玉珠谈心,不想好几天不见她的人影,却见她的表嫂在店里忙前忙后,做着玉珠之前的工作。老板娘说玉珠已经不在她表哥店里了,她去了张文的店里打杂工,月薪提高到八百元。小梅则久不久与黄强去XJ,云南等地出差,回来也忙生意上的事情,无暇顾及我,玉器店里聘请了一个山西小姑娘来暂时看管。赵龄忙着升级考试,终日与书为伍,已很久不联络了。我因缺少玩伴,整整半年时间,沉湎在痛失亲人的痛苦里,不能自拔。(一)

很快,冬天来了,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刚刚过了十二月初,温度骤然下降,有时候甚至达到3—4摄氏度。广西以南的城市虽然不下雪,但却是湿冷,寒风一吹,也是刺骨的痛。店里的生意变得很冷清,街上的行人也很少,市民们没有必要出行都窝在家里,不愿意在大街上吹冷风。也许,我因失去了亲爱的祖母,故而变得麻木不仁,我居然不怕冷,每到休息日时竟然一个人出去散心:去郊外,去南湖,去青山,去相思湖,去孔庙……。(二)

一天,又是休息日,阳光极好,

我一个人去了邕江边闲步,在邕江大桥底下,见一个男孩坐在一个简易的棚子里烤火,我觉得很面善,可一时想不起是谁了,他见了我,站起来定定看着,我也没有回避,也定定看他。哦!我突然想起来了,他是胜华!他走过来,邀请我过去跟他一起烤火,显然,那天晚上我们非正式的见面,他依然还记得。(三)

我坐在矮小的有三道裂缝的圆形塑料凳子上,把手伸进火苗里,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他问我:“阿珠现在过得怎么样?她还好吗?”

我说:“亏你还记得阿珠,当初为何不理她?”

胜华说:“我有我的苦衷,当年我爸爸创业失败,一年以后也查出得了癌症,在医院里放疗化疗一段时间,实在没钱住院了,只得回家吃草药做保守治疗,债主又纷纷上门催债,我只好做出卖灵魂的勾当,说实在的,阿珠痛苦,我比阿珠更痛苦……。”

我说:“这样说来也不能怪你。”

胜华说:“她怎样,交男朋友了吗?”

“交了!”

胜华似乎很失落,他痛苦地点点头,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吐了几圈烟雾,“交了就好,交了我就放心了,但愿那个人是真诚实意对她好。”

我叹道:“也许你们注定有缘无分,当初你这样,玉珠心里很痛苦,她为了气你,才赌气找了那个人。”

胜华说:“那她现在……?”

我说:“她现在似乎已经完全接受那个人了!”

胜华说:“那就算了,就当真的是有缘无分吧!”他猛地吸烟,我看了看地面,已经有很多烟蒂了。

“你抽烟,抽烟可是很伤身的,戒了吧!”

“自从那天晚上起,我才学会了抽烟!”

“你现在还在酒吧上班?”

“不,自从那天起,我就辞职了,我在快餐店帮人炒菜,闲暇时间替人送外卖,赚个十把二十块的。”

“你是个有骨气的人!”

“别说了,是我当时太不知羞耻,伤害了阿珠。”

“你有你的难处,不能完全怪你。”

“我从酒吧辞职出来,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没脸去见阿珠,没想阿珠居然也不等我。”

“只能怪你们有缘无分。”

“不,是我自己没有把握好缘分,我与阿珠两小无猜,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天生的一对,是天作之合!”

“如果你还在意这份情,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胜华惆怅地说。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是个有污点的人,我在玉珠心里的形象不再完美,我不想厚着脸皮去祈求她的怜悯!”

听得这话,我的心往下一沉,只得沉默以对。胜华也不再说话,低着头想心事,他似乎有千言万语,只是不想说出来。我若是追问,他会更加痛苦,就辞别了他出来,因想着很久不见玉珠,心里甚是想念,便搭了公车去张文店里。不曾想玉珠不在,隔着玻璃门见张文正和另外的女店员打情骂俏,互相喂饭。我在街上的电话亭拔打了玉珠的手机,她接了,说在家里休养身体。(四)

我走过青岛啤酒厂的老厂房,进了她居住的小区,她在小区的赏

花亭等我。一脸的惨白,整个人瘦得皮包骨了,犹如冷风中的一片准备掉落的树叶,走路一摆一摆的。

“你怎么回事?”我关切地问道。

“回到家再说!”

我们上了A二栋五单元502号房,她刚把房门一关,坐在沙发上,眼泪就来了。

“你好好的哭什么?”

“你说的对!”

“我说啥了?”我奇怪地问道。

“你说他不会一辈子对我好。”

“他欺负你了?”

她不回答我,反问我道:“你知道,这是谁的房子?”

“他的。”

“不,是他前女友的,她因为受不了他的花心,勾三搭四,去了XJWLMQ了。”

“他之前有过女朋友?”

“还不止一个,我来这里才知道,他一直都有,有一个居然还有家庭,有儿女。”

“唉!那你有何打算,是离开他,还是一直跟他耗下去?”

“前段时间我不小心得了宫外孕,差点没命了,住了八天院,回来以后,他要我在这里好好休息,又去找别的女人了。”

“你住院了?不见你跟我提起。”

“我当初不听你的劝,说出来,怕你骂我,一直隐瞒着,我家里人一个不知道。”

“我还是建议你离开他,你去找胜华,你们可以从新开始。”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不可能了,我上错贼船,回不了头了,我宫外孕,一边的输卵管被切掉了,以后不知还能不能怀上孩子。”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还年轻。”

“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但我决不能轻易放过他,他能帮之前的那个女人买房,我也要让他帮我买房,而且要比这间房子大,还要豪华!”

“你难道就不想胜华了?”

“现在再见也是情同陌路了,还想他做什么?”

“当初说断就断,我真不知道你的心里怎么想的。”

“我的心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想张文能给我买套房,我自己赚钱养老,其他的一概不想。”

“你这样的想法有点不彻实际!”

“我知道,他是一个十分抠门的人,样样算得很精!”

“那你还想什么?”

“想房子!”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本想把刚遇到胜华的事情告诉她,想想又没有必要了。(五)

她拉开窗帘,一派日光照射进来,红色的窗帘映红了她的脸,她侧身看着挂在墙上的油画,指着画中的女人说:“多多,这是他的前女友。”

我走过去看,画中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女人,短头发,矮额头,单眼皮,高颧骨,塌鼻梁,

厚嘴唇,粗脖子,穿着一件游泳衣,趴在沙滩上翘起双脚,笑得很灿烂。

“漂亮吗?”玉珠问道。

“还好吧,他喜欢就行!”

“亏他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这等货色都看得上,真是恶心。”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他喜欢谁,你管得着吗?”

“也是,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知道他们的故事?”

“听说以前也是他的员工,负责几个店的员工伙食。”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女人可不是善茬,张文给员工的伙食费,她贪了不少,之前有员工跟我抱怨说吃的好比猪食,经常见她口袋里装满毛票,想是克扣下来的。”

“这么黑心?”

“可不是?她之前的月薪刚六百,这房子的装修费要五万多呢,不言而喻了。”

“别人做什么,与我们无关,我们不能做偷盗的事,佛说偷盗是贫穷的因。”

“我不了解佛理,总之她去了WLMQ,人生地不熟,也想着做厨具生意,后来也被人骗了,刚刚装修好的店面,过不了多久就被拆迁,单装修费就花去不少,还要铺面转上费,可能亏了十来万,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听说去年回来一趟,再也不见了。”

我在心里感叹道:“这是偷盗跟邪淫的代价吧,这现世报也来得太快了!”(六)

玉珠继续喋喋不休地埋怨,满脸的悔恨之意,我不想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唯有静静地倾听。傍晚时,玉珠留我一起吃饭,去菜市场买了一只乌鸡来炖汤,冰箱里还有菜心,豆腐,茄瓜,她知道我吃素,把冰箱里的素菜全部煮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摆了满满一桌。我很感慨,茫茫人海中能有这样的知音!(七)

吃过饭,我与玉珠在小区的花园里散心,我们坐在石凳子上看月色。听得树丛中有人言语:“黄强老弟,事实我都告诉你了,我们那么多年的兄弟,你嫂子实在不愿意看着你被蒙在鼓里而浑然不觉!”

“行,我知道了!”

“嗯!好!好!知道,再见!”

我在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小梅的男朋友不也是叫黄强吗?应该不会那么巧吧?这段时间也很久不与小梅谈心了,她回来得比较晚,她回到家,我已睡着了;我下楼上班,她还没睡醒,有时候我也住美容院里。(八)

“你的脸色怎么突然青了?你有心事?”玉珠问道。

“没什么,我突然担心小梅。”

“她过得那么好,男朋友对她也好,你还替她担心什么呢?”

“就怕情况有变。”

“她能有什么情况?我的情况才糟糕呢!”

“你们各有各的糟糕!”

“呵呵,你也糟糕,你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呢!”玉珠笑道。

“是,我们三个人都糟糕。”

“小梅在忙什么呢?”玉珠问道。

“她与黄强在云南出差,应该过两天就回来了。”

“我也许久不见她了,自从我来这里,我很少出去外面见人,朋友也不联系了,天天围着张文转,哪知道张文还背着我到处偷腥。”

我在心里嘀咕着:“你自己选择的路,能有什么法子。”

玉珠说:“若时光能够倒流,我绝不会走这条路,没名没分就算了,还害得我背下骂名,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是张文的小老婆!”

“确实人言可畏,我们已是成年人,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玉珠点头道:“是,我的代价非常惨重,我觉得我已经不是个正常的女人了!”

“我相信,你的心中有伤痕!”

“何止有伤痕,简直是遍体鳞伤,我真后悔,奈何人生没有后悔药!”

“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别再纠结,慢慢让时间去愈合,总会有好的那一天!”

玉珠看了看我,把头枕在我的腿上,哭得不能自已。我看着天色已晚,安慰她几句,匆匆往家赶……(九)

我回到店门口时,老板娘已关门了,我直接上了小梅家,床上很凌乱,衣服,包包,纸巾,围巾,吹风筒,笔记本,书本,乱七八糟堆在床上,地板满是灰尘。莫非我不在的时候,小梅也没有回来么?我洗完澡出来,坐在床上收拾东西,一一归位,又把地板拖了又拖,终于恢复原来的样子。看了一看钟,天!已经半夜两点半了,我的眼前一黑,倒头就睡。(十)

次早醒来,上楼顶摘了几片青菜下面条,吃完直接去上班。中午,赵龄来了,她已经通过了考试,由护士升级护师,工资也随着提高了,来她姑婆这里放松两天。许久不见,我们聊了很多话题,也聊到了感情问题。她说这辈子不想结婚,怕有家庭累赘,结婚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自由,她要一个人静心修行,直到阿弥陀佛踏着祥云来迎接她的那一天!看来,她的境界已经达到了巅峰,我除了随喜赞叹之外,没有说别的。(十一)

过得两天,小梅出差回来了,那天晚上,她破天荒地没有跟黄强煲电话粥,也睡得很早,第二天也不去花鸟市场。居然连续在家躺了一个多星期,除了吃饭,就是看电视,从这个电视台换到那个电视台,显得很烦躁,时而挨着床头闭目,时而在地上走来走去,头发也不梳,脸也不洗,更别说化妆了!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眼睛深深凹下去,脸色蜡黄蜡黄的,上称一称,整整瘦了十五斤!也难怪,她这几天都是以方便面充饥,楼顶的菜已经长得很高了,她也懒得上去摘。刚开始我不好说什么,那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问她:“你那么久不去看店,那边不忙吗?”

她说:“忙不忙与我何干?又不是我的店面!”

我愕然道:“怎么了?”

她说:“我这段时间跟他风风雨雨地过,为了帮他省钱,住最便宜的旅馆,吃最廉价的快餐,不曾想,他竟突然对我冷漠起来,爱理不理,还好几次喝醉了骂我,我回来七八天了,不去店里,他也不打个电话来问候。”

我的心凉了半截,莫非前几天我在玉珠小区听到的电话聊天内容真的是黄强的朋友打给他的吗?

我坐在她身旁叹气,她把头挨在我的肩膀上,无声的哭了。

“我以后不再相信男人,不再相信爱情,我要剃头当尼姑去!”小梅愤愤地说。

我安慰她道:“也许他刚出差回来,店里太多事情要处理,等过两天他忙完了,自然跟你联系。”

“我不强求!一切随缘!我也不屑他来找我,不来更好,我一个人清净自在!”她的怒气依然没有消。

我拍了拍她的肩。

她说:“还好,还有你在!”

她拿起手机发信息,打了一半的字,又删除了,“算了,他不找我,我干嘛找他?”把手机丢在一边。

不一会,她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是黄强打来的,她不接,又响了一次,我拿给她,她依然不接,别过脸去,等她想接的时候,电话竟然停了!她拿起手机,直接关机,摔在地上,屏幕摔裂了。

她披头散发的跑上楼顶,爬上围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下面,我赶忙追上去,在她身后哭喊着:“姐姐,你要干什么?千万别做傻事!”

她不回答,时间仿佛凝固了!良久良久,她才愤愤地说:“我活够了,我要找我爸爸妈妈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最疼我,最懂我!他们都不在了,我孤苦无依,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何意义?”

我吓得手心冒汗,我也爬上围墙,站在她身边:“承蒙你多日照顾,你敢跳下去,我愿意跟你陪葬,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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