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梯田间的播种(1 / 1)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里的生活作息祖祖辈辈,代代相传。过程相似,却没有结局。每年的九月份,人们陆陆续续忙碌了起来。夜里大约三点钟,人们提前起来给牛添点草,让它吃得饱饱的。三点半,天还没有亮。也许城里的人们此刻还在酣睡时,这里的大多数人家带上干粮,赶着牛,套着架子车沿着曲折的盘山路爬上了塬头,开始了周而复始的播种。人赶着牛,牛拉着犁,犁后面跟着撒种子的人;就这样他们沿着不规则形状的梯田来来回回地画起了直线。直线里种下了麦子,种下了来年的口粮,种下了来年的希望。

盼弟也疑惑地问父亲,“爸,为什么要起那么早去种地啊?睡足一点不是更有精力吗?”

父亲意味深长地说,“路上耗时久,等到地里天也就亮了。刚好赶太阳火辣辣地开始照射时,播种就结束了。烈日没出来,人不受罪;牛虻没出来,牛也不受罪。”盼弟这才恍然大悟。

如果播种刚好赶上周末孩子们不上学时,他们也会有各自的分工,为父母打打帮手。年长的留在家里做午饭和照顾弟弟妹妹。机灵一点的就跟着地里去帮忙牵牛。

这大概是1990年左右了,盼弟九岁了。这天,还在梦乡里的她就被父母叫起来去塬上种地。

一路上母亲一手拿着手电筒照着前方的路,一手牵着牛。牛身上套着绳子,绳子的另外一头固定在架子车上。父亲在牛和车子中间双手掌控着车子的方向缓缓地行驶在盘山路上。路的一侧是山,一侧是不太高的悬崖。四周除了母亲手中老式手电筒照射的地方外,黑漆漆一片。盼弟就跟在父亲的右后方靠近山的一侧,心里害怕极了。这黑夜以及黑夜中在荧荧灯光下奇形怪状的影子仿佛要随手就能抓住她一样。

这条路仿佛很长很长,长得好像没有了尽头。就那样一头牛,一辆车,几个人在黑夜中慢慢行进,许久才到自家田里。小牛是新手,第一次播种还完全不会。盼弟牵着牛来来回回在田里走着直线,互相琢磨和学习着播种的技巧。几个来回,他们已经磨合得相当有默契。每当快到田头时,小牛瞪着大大的眼睛望望盼弟,盼弟也心领神会地看看它,牵着它调转方向继续走起了直线。

在这期间父亲喊着,

“得得得……停!停停停!”

“得!走!”

父亲对牛不断发布着停下来或继续走的号令。不到半个小时,牛也领悟了,甚至不用牵也可以了。盼弟偶尔还可以偷个懒歇一歇。

劳动很光荣,也很辛苦。那每一颗粮食真是每一滴汗水换来的。播种中途累了,大家也都停下来歇一歇,喝点水,吃点干粮。盼弟站在田埂上远远望去,一层层的梯田是那样的壮观。几乎每一层梯田里来来回回都有人和牛忙碌的身影。顺着北塬往下朝南边望去,能看到塬下Y村一户户人家的院落藏在葱茏的树木间。还可以看到那贯通东西的国道。国道的两段消失在群山之间。国道的南北两侧都是待耕种的川田。再往南边就是对面的南塬了。翻过南塬就是南山里了,当然那里也同样住着耕种的农户。

“爸!妈!快看!你仔细看,还能看到咱们家的院子,和院子北边那两颗大柳树呢。”

盼弟边说,边一手往Y村的方向指去。

歇了一会儿后,盼弟及父母一鼓作气,和牛完成了这方田的播种工作。赶在烈日曝晒前,牵着牛沿着弯曲的盘山路慢慢往下走。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一上午,大家来来回回辛勤劳作,不知用脚丈量了多少步这黄土高塬。所以下山的时候,人和牛的腿都在斜坡的道路上左晃右晃,肌肉直打颤。而打颤更厉害的便是盼弟了。

盼弟突然顿悟,读书比起这农活,还真是相对轻松点。所以自那时起,她便立志好好读书,以后能走出这荒塬,看看更为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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