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隆冬里的烟火气(1 / 1)

赶在冻土之前人们早早完成播种的任务,也算是在年前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九十年代初,隆冬时节,北风呼啸在山野,像幽夜里一只觅食的狼。吹得那一间间房屋的格子窗户上发黄了的报纸呼哧呼哧地响。那风要是再一使劲,几乎快要把房子掀翻了。此时,村落里大多数家里通了电。之前的煤油灯只能置之高阁,停电时才拿出来用用。小屋里面那温暖的灯泡发出来的光芒以及改良版的炉子里透出来火红的亮光让整个小院子充满了希望。而这小村庄每个小院里的荧荧灯光,让这塬野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说起火炉子,要比以往更加的温暖散热,炉子整体比之前要大,炉身变粗了,炉盘变大了。炉盘上两个炉环可以根据火力大小的需求灵活调整。从炉盘一侧中央有几截炉筒通过一个直角转弯一直延伸穿过墙壁凿出的洞后伸出屋外,持续吐着滚滚浓烟。自从炉子有了这排烟管道,很好地解决了屋子被熏黑的弊病,因此大受人们的欢迎。在大铝壶里倒上刚从井里掉上来的冰冷清澈的井水,然后放在炉子上烧着。

“吱吱吱,吱吱吱,噗呲噗呲~”

不一会儿,整个屋子就听着大铝壶发出的美好动听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声音。这吱呀滋滋声就像这个贫穷年代里的小山村慢慢冒出的幸福的声音。

这个时候,几乎每家每户都农歇了。人们或坐在热炕上,或围在炉子边,终于可以享受着难得的农闲时光。盼弟的母亲盘腿坐在炕上,正在赶制孩子们马上就需要穿起来的棉衣。那些飘着小碎花的的确良布料上铺上软软的棉花,再把穿小了的衣服缝缝剪剪拼接在一起,放在棉花的上面做成了内里。最后母亲一手压在未成品的衣服上,一手用穿着线的针轻轻划拉一下头发后又一针一线地缝制着,这动作如此循环往复。

“妈妈,这件棉衣是谁的呀?”盼弟问妈妈。

母亲没有直接回答盼弟的问题,而是说,“你姐姐去年的棉衣,妈给你拆洗修改一下今年冬天你就可以穿了。”

“哦!”

盼弟此刻就再不说话了。

母亲挑灯夜战加班加点,大概用了两个晚上一件新棉衣终于做完了。

极其松软温暖的妈妈牌飘着小碎花的的确良新棉衣当然是姐姐的了,因为姐姐又长个子了。不对,姐弟三都长个子了,去年的棉衣都变小了。不过只有姐姐可以穿那件有新花色的新棉衣。妈妈把姐姐去年的棉衣分别加长了袖子和身子给盼弟穿。而妈妈也给弟弟做了件蓝色底花纹的新棉衣。可能一是姐姐的棉衣花色不太适合弟弟,也可能是弟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从牙缝里也能省出来一件新棉衣吧!

就是这件普通的棉衣,让盼弟难过了许久。从小到大,姐姐的衣服,姐姐的鞋子好像最终的宿命都是给她穿,衣服和鞋子的大小也刚好第二年她可以穿。家庭的拮据和父母的节俭一个小孩子好像并不能完全理解。所以,她有时候就会很难过,很难过;多么希望自己要么是姐姐,要么是弟弟,可以穿一次那个飘着小碎花的新棉衣。

盼弟的妈妈虽然不识字,但她所有的孩子都是她尽全力去呵护的小鸡仔,她只希望在温度骤降前让孩子们都别受冻。棉衣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都是妈妈在有限的物资下最优化的组合。孩子们穿上新改制的棉衣,那每个天刚蒙蒙亮北风呼啸在孩子们上学路上时,妈妈少了些许担忧。

火炉上幸福的滋滋声越来越大了,突然壶盖被翻滚的水汽掀起来,发出“哐哐哐”的声响。盼弟的父亲把烧开的水倒入暖水瓶里,然后封小了些北屋和东屋的炉火。一家人就在这充满幸福热浪的小屋里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家里又多添置了许多炭火;在梦中,孩子们都穿上了刚缝制好的棉衣;在梦中,盼弟穿上了那件小碎花的新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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