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傻子23(1 / 2)

“傻子!”

子阳县衙牢狱中,一镣铐加身的道袍少年笑骂着。

此间阴暗带着腐臭的牢房内,关押有四人。

道袍少年梁义,流浪大汉韩诚,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还有明小彪。

本来同案相关的还有一人,浣云坊掌柜许方湖,只是男女有别,被关押在其他地方。

至此落川镇灭门案除了凶手,其他牵连之人都全了。

疯婆娘力道和方位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只是这时辰不知是耽搁了,还是没算准。

明小彪到时,已经退了堂。

从江面被甩飞的明小彪,居然有惊无险地正好落到衙门内,但却因为复发伤势,落下时只拍出四掌,然后好死不死的一屁股砸在了走出公堂的知县大人头上。

好在身上的伤,果然被那焱宗高手看了出来,在说明来意之后,居然说动歪着脖子的知县重审了一次。

然后,不出意外的被关进了大牢。

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你一屁股坐在人家头上,还把人家砸伤,怒气盛满都快溢出的人,能信你那些近似鬼话的真话么?

现在,只能怪自己太莽撞,还带些点儿背了。

除了刘瘸子那段,其余从莫名晕倒到被鬼手抓住昏死,他都说了,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心情不佳的明小彪,听闻对方的嘲笑,冷冷问道:“你说什么?”

那梁义听罢,笑着道:“我就没听说过,不是凶手的闲杂人等还主动投案凑热闹的。”

明小彪道:“那你是凶手?”

梁义耸了耸肩道:“当然不是,但我断定你也不是,因为凶手没你这么傻。”

明小彪气得站起,上前怒道:“今日我要不来说出真相,你们怕不得做冤死鬼了!再说那天要不是你嘴贱,老子能沦落到这般吗?”

“说得倒是正气凛然!你是不是觉得没你这案子就不结了?看看现在,”梁义见对方那模样,慌忙向着流浪汉韩诚靠了靠,嘴上却道:“你做到什么了,还不是多了一个冤死鬼?那天就是我们不开口,你觉得那弓二就不动手了么?”

“你们当时要不开口,冤死鬼就少了两个。”背靠铁栅坐着的魁梧年轻人笑着插嘴道。

明小彪看向那人,只见对方二十出头的年纪,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肩宽臂壮,即使坐着都像小山一般。

此人正是子阳铁马帮的帮主,祁子寒。

明小彪之前听老干巴说过,此人罪名是在驿站伤了官差,还放了韩诚梁义二人。

本想此人既为一帮之主,应和孟大江差不多年纪,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跟你有关系么?”明小彪问道。

那祁子寒笑着道:“我都进这里了,你说呢?”

“没关系,闭嘴!”明小彪不再理会那人,转头看向梁义,用右手握住左臂,怒气冲冲地向前走去。

“你想干什么?恼羞成怒把脑袋烧成豆浆了吗?”此时挨着流浪大汉的梁义,对着走来的明小彪大声嚷嚷着。

明小彪眼中怒火更盛,紧咬的牙关嘎巴作响。

“事已至此,小兄弟别动怒了,你如今状况经不起折腾了。”一直低头不语的韩诚发话了。

“你这伤能拖到现在,想必有人帮你看过吧?”

明小彪停下没有回话,仔细打量此人。

最早见此人,跟梁义一样,也是在镇上与弓二打架那会,比起当时,此人干净了不少,洗了脸,扎起头发,换了衣服,连胡子也修整过,眼窝深陷,鼻梁高挺,轮廓分明,身材跟那祁子寒不相上下,四十多的年纪,目光中却满是死暮之气。

“不管是用药还是原灵,现在看来,也只是压制一时半刻,”韩诚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为了真相,才如此煞费苦心的来投案,可是...”

“这案子本就不需要真相的,即使你落下时不砸在知县头上,也会被关进来。”

明小彪听罢不解道:“为什么?那知县昏聩,但还有剑尺和南苍侯,难道就没人会明辨是非么?”

“听说过什么叫官官相护吗?再说,”一旁的梁义看着韩诚,插嘴道:“那人并不是南苍侯,而是...”

“你别说话了行么?”韩诚打断对方,皱着眉道:“还说他呢,明知上了通缉令了,还一大早出去溜达,你搞什么?”

梁义苦着脸抱怨道:“昨天被抓之时,我就跟韩叔你说过嘛。”

“咱们天天躲在徐姨那里,吃白食固然挺好,你们老相识当然无所谓了,但我一堂堂七尺爷们,又非亲非故的,天天这样哪成啊,这不就想去赚点饭钱...”

韩诚语气冷厉道:“还在这胡说呢是吧?”

梁义尴尬地挠了挠头,笑着道:“其实,咱们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啊,说不定进来更安全?”

“说得是你自己吧,”有些不耐烦的韩诚,摆了摆手生气道:“都跟你说过了,我还有事在身,待查明之后就自首,到时候必然还你清白的,方湖天天好吃好喝招待着,也没说你什么啊,真不知你在想什么!”

明小彪皱眉看着韩诚,越听越糊涂。

梁义撅了撅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一阵笑声堵了回去。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祁子寒捂着肚子大笑出声,指着梁义道:“还说别人呢,我看你也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傻子。”

“关你鸟事啊!”这回梁义怒了。

明小彪笑而不语,真是天道好轮回,嘴贱万人怼。

就在这时,外面大门被打开,紧接着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不一会,四人所在牢房外停下三人。

当看见为首带路那人时,明小彪不由愣了一下。

正是那晚尾随进三尺司册库的黑脸,只是换回了衙差着装,此时拎着一个双层食盒,身后还跟着两人。

祁子寒回头看着几人笑道:“二锤、胥生、思变,来了!”看那模样,想必都是相熟已久之人。

马二锤拿出钥匙打开牢房门,扫视了一遍几人,并未在明小彪身上作太多停留,将食盒放在地上,盯着祁子寒,那张黑脸上表情肃穆地问道:“说吧,你是怎么回事?”

祁子寒没有急着回话,眼睛直勾勾盯着食盒,凑上去一把掀开盖子,四大碗热气腾腾的面瞬间映入眼帘,那最上面的油花肉渣香气入鼻,看得明小彪梁义不由自主咽了几下口水。

祁子寒拿起筷子,端起里面一大碗面,大口往嘴里夹了好几口后才接话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二锤意思是你怎么会被抓,”这时马二锤身后走出一个秀气的青衣少年,约摸十六七的样子,面色苍白,说完便用手帕捂着嘴咳嗽起来。

那少年一边咳嗽一边看向昏暗牢内其他几人,当看向梁义时,正好迎上对方目光。

四目相对,二人神色俱是一凝。

“我怎知道咋回事?昨个一大早就莫名其妙来抓我,”祁子寒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抱怨道:“二锤你怎么才来啊,这监狱的饭难吃就算了,还不管饱,快饿死了。”

马二锤瞪了这货一眼,道:“昨日知县大人有令,任何人不许探监,没办法。”

“今日也是有赵公子帮忙,否则我也没法带胥生进来。”

祁子寒看着进来的另外一人,笑着点了点头道:“麻烦思变了。”

明小彪看向那人,心里直呼铁树开花,真一朵奇葩。

这名叫赵思变的年轻公子,二十左右的年纪,手握一把漆骨描金扇,华锦衣玉腰带,好好一富家子弟,右脸上却套着半个面具壳子,从额头到右半边嘴都遮得严严实实。

大户人家就是会玩,这吃饭能痛快了?

那赵思变点头回应对方,左边嘴角上弯,好像在笑,“子寒你没说什么吧?”

祁子寒看着赵思变笑道:“说啥,三岔驿锤人么?”

“还说!”马二锤生气道:“一碗面是不是吃得你憋得慌,非得说出来?要是被听见了,你这罪名就脱不了了知道吗?”

“我又没上通缉令,怕个卵啊,”祁子寒丝毫不在意,把碗里最后一口面吞下,又把碗底剩的肉渣扒拉进嘴里,看着马二锤笑着道:“那天对不住了,头还疼不?”

马二锤想起来就来气,其实那天一进门他就认出蒙面男是祁子寒,不然当时也不会那么问话,但哪想这货下手那么狠,让他脑袋瓜整整嗡嗡了两天。

“滚!这会了还笑!笑你个串串!”

梁义此时再次插嘴,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还一帮之主呢,怎么死都不知道,看来也是个板凳铜锤。”

祁子寒依旧笑着,没有答话,放下空碗,又端起一碗,然后将食盒一层整个拿起,往大牢中间地上轻轻放下,看着明小彪和韩诚道:“这臊子面是我们面馆特色,好吃量还大,你们也别坐着,一起来吃,都有份。”

之后将手中面对着梁义晃了晃,笑道:“这本是你的那份,看你嘴这么硬估计也不饿,我吃了。”

明小彪没客气,上前拿起碗筷就吃了起来。

梁义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听罢急得大叫,却依然理直气壮道:“大丈夫做事一码归一码!你有种冲我来,放下手里的面!快给我!”

本来拿起碗筷的韩诚,看见梁义那恬不知耻又有些可怜的模样,瞬间饭意全无,将手里的面递给梁义道:“我不饿,你吃。”

接过碗的梁义二话不说就大口吸溜了起来。

而此时的祁子寒,端着碗一动没动,目光全在食盒下层的东西上。

那里面放着一份地软炒蛋,一份包头肉,几个干炉饼和一碗糜子粥。

“看出来了?”青衣少年和赵思变马二锤三人互看一眼,都露出了笑脸。

祁子寒听罢抬头,看着几人的目光似在询问什么。

青衣少年笑着点了点头道:“英子回来了。”

祁子寒嘴巴大张,满眼不敢相信,神情激动得问道:“怎么回来的?有没有受伤?谁救的?”

青衣少年缓缓道:“今天早些时候,被一艘从江中来的小船送回来的,划船的是个白发老者,放下人就匆忙离开了,问话却什么都没说。”

“英子受了些皮外伤和惊吓,除了有些虚弱,其他无大碍,据说是被关在江上一艘从不靠岸的船上了。”

吃着面的明小彪听罢突然停了一下。

马二锤接着道:“英子知道你的事有些担心,这些吃食,都是她亲自给你做的,本来她想来看你,胥生和赵公子都担心她的伤势,徐赞劝了好久才同意让我代劳。”

“哈!我说这面咋突然好吃了呢!”祁子寒眉开眼笑,心情大好,将手中的那碗面递给韩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宽大高硕的躯干让本就不大的牢房瞬间更挤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必须得庆祝一下!”

“你们仨别光顾着吃面,过来尝尝我们家英子的手艺!”

“可惜缺了酒,不够尽兴。”

林胥生笑着道:“只要英子在,酒啊,你以后都别想了。”

祁子寒挠了挠头,面色凝重道:“好像真是哦!”转头便哈哈大笑起来。

蹲在地上夹了块包头肉放碗里的梁义,听罢翻了个白眼,低声道:“傻子。”

马二锤咳嗽了一嗓子,正色道:“好了,你发癫发够了没,够了就坐下,我说点正事。”

“等等!”祁子寒出言止住对方,重新坐下,看了看正吃面的明小彪三人,笑着道:“这几个都是上了通缉令的大红人,子阳人都认识。”

“但二锤你们三个他们不认识,介绍下吧。”

“都是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人,适合跟我做朋友。”

此话一出,梁义马二锤异口同声道:“怎么还拐着弯的骂人呢?”

青衣少年却全然不在意,看着牢里三人,最后目光停留在梁义身上,略带歉意道:“能说出此等不过脑子话的人,肯定是最不灵光的那个。”

祁子寒听罢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在下林胥生,从黑水第十城来,如今在豕狗街教书。”

明小彪韩诚均是点了点头,梁义口中默念了那名字几遍。

“在下名思变,子阳赵家子弟,幸会了。”那带着面具的华衣公子双手抱拳道。

轮到马二锤时,那黑脸上写满了不情愿,还是道:

“马二锤,子阳豕狗街人,衙门顶班当差的。”

祁子寒听罢拍了拍手,嬉皮笑脸道:“好了,打过照面咱们也算是朋友了,能在这大牢里认识也算缘分,要不咱们几个...”

“结拜算了!“

众人听罢俱是一愣。

“不行!”然而还没等他人说话,祁子寒就陷入沉思,自顾自道:“连通缉犯都敢收留,徐姐也要算一个!等咱们出去人齐了再结拜!”

梁义一口面汤差点被喷出来,翻着白眼道:“原来不止是个傻子,还是个疯子。”

明小彪看着这个高大壮硕的家伙,却不知为何,又想起了疯婆娘。

“对了,”说到哪想到哪的祁子寒,面露忧色道:“徐姐一直都没和我们关在一起,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此时韩诚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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