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金与紫12(1 / 2)

他睁开眼,却并未像想象中那样离开法罗斯世界。黑色的高塔矗立在他视野正中,低沉的爆鸣声自不远处传来。

“你安全了,阿赫那。”不远处的男人声音说道,“或者我该叫你……符桐,更亲切一些?”

他从地上勉强爬起来,面前是一个身着褐袍、戴着眼镜的,三十来岁的男人。当有人喊起他真正名字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心头一惊,但面前的男人显然没有多少恶意,若不是因为他,自己和托德老师这会已经在海平面以下了。

“诶哟……我的脑袋……”托德就躺在他旁边,他正抚着头不停地抱怨,“我就说该老老实实走桥的……”

“呃……您是哪位?”他对着男人问道。

“尼凯尔·尤里乌斯,流质学会副位司书。”比他年长的男人却朝他鞠躬,“在咖啡店里,我应该介绍过自己的身份了。”

“啊!图岳老师是你啊!”

“tu……yue?是什么沙鲁克鸵鸟的名字吗?”托德疑惑,“不管怎么说,多谢你能出手相助。若不是你,这孩子就得把我水葬了。”

“举手之劳而已,小亚曼努尔·托德副位司书。”

趁着两人礼貌寒暄之际,阿赫那向四周望去。上千人此刻正从建筑中快步离开,沿着桥梁撤入了黑色巨塔的范围内,还有一些离得更远的学者则反其道而行之,选择朝位于湖泊边缘的那些同样高大的白色书库中逃跑。

他目光放远,那些紫色的光球仍旧从对岸袭来,却在接近他们时撞上一道透明的壁障。光球的释放者,那些穿着黑色斗篷的不明人士见了,也不再浪费时间,而是三五成群地向着更远处跑去。

“居然会有人敢来袭击高塔?”阿赫那问道。

肖家绪曾告诉他,高塔之于法罗斯正如同耶路撒冷之于亚伯拉罕诸教一般。若是有什么势力胆敢染指信徒们心中的圣地,那他毫无疑问将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看那个三角形的标志,那是阒寥教派的人。”尤里乌斯指向那些黑衣客,“他们是不被承认者。高塔曾经的一员。但现在,他们是高塔在外最大的敌人之一。”

“对高塔来说任何人都能成为敌人,这座城市让法罗斯的许多国家都妒火中烧。”托德在一旁补充,“……尽管他们明面上,仍旧要虚伪地拥护着高塔的地位。”

“我还以为有秘术的存在,高塔人人皆兵呢。”

“秘术师和源质学者可是不一样的。”尤里乌斯纠正道,“就像军人和科学家的区别一样。科学家可以制造武器,但军人才是使用武器的人。”

“我们这帮文绉绉的老东西,在书库里边翻翻书,写写文章就行了。要出人命的活儿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干吧。”托德在疲惫之中举首望向远方。

阿赫那跟随着托德望过去,就在那白色裂隙附近,紫色与金色的光芒相互交织、彼此碰撞,再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中共同消弭。土地与建筑残骸被掀起又落下,沉闷的声响此起彼伏——在交错的火光之间,阿赫那隐约看见了那其中苍白而耀眼的太阳。

“米尔寇大司书,在独自一人和他们战斗?”阿赫那惊讶地道,“曲游萤前辈她……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吗?”

“她一个人牵制正面就够了……她可是‘负光者’。若是我们去帮忙,反倒才会成为累赘。至于那些趁着正面混乱而溜进来的人……”

尤里乌斯说完,伸手示意让阿赫那朝上看。

还未等抬头,阿赫那便听见了哨声——不同于亚拉冈骑士团浑厚低沉的号角声,那哨声尖锐、高昂而遥远,好似要为天堂打开门扉。阿赫那转过身来,目光向上望去,所有的学者都仰起头来,那声音就回荡在他们头顶。

他看见数颗自天顶而来的流星。

“他们来了。”尤里乌斯说,“让戒卫来收拾残局吧。”

四十余名黑衣客沿着大理石路,领头的人是位红发男人,他正带着队伍绕着湖心小岛奔跑,脚下的黑色影径让他们足底生风。

进攻的策略是从一开始就定好的——那就是不进攻。正面的队伍帮助他们牵制负光者,而他们与另外一只队伍,借助高塔中的内应提前布置好的跃迁秘术,从东部裂隙处直接跨越到高塔的西南方向,从两个方向分别靠近他们真正的目标。

即便挑选高塔守备最薄弱的时候执行计划,即便他们有足够的火力轰开高塔的障壁,即便他们在高塔内还准备了内应……似乎计划就该顺理成章地达成。但只一位负光者就牵扯了他们一半的人力,而另外一半,还要紧接着对付高塔的另一把剑。

红发男人伸开手,示意高速行动的队伍立刻停下。

“哼……高塔的第二只忠犬,来了。”

似乎是顺应他的想法,璀璨流星划过天空,在他们头顶分裂开来,如同一道火雨落在他们面前!

流星落下之处,耀眼的光柱自大地中升腾。自那些光柱中各走出一名腰佩利剑、手持书典的武者,而在武者队伍正中,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金发少年,他右臂覆盖着银色臂甲,显然就是这支戒卫的指挥官。

“你们越界了。”少年说,“高塔没对你们赶尽杀绝已经是最大的仁慈。现在束手就擒,还可留下一条性命。”

“呵。投降?然后被你们关进深渊监牢里去么?那和死了没区别。”红发男人嗤笑道,“我在监牢里被你的同类‘伺候’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小兔崽子。”

“……这是最后警告。不要逼我动手。如若尝试回击,你们将再无回头路可走。”

少年用右手拔出剑来,剑锋此刻直指男人喉头,速度之快让男人周遭的同伴都看不清他的动作。决不打算就此服软,他左右手伸向背后,斗篷下边是两柄锯齿短锏,此刻他们猛然出鞘。

“从我们抛弃源质开始……高塔就没有再给我们留回头路了。人模狗样的东西。”男人讥讽道,“如此年轻的戒卫连长……让我见识一下,高塔把你驯化成了什么样子吧。”

只在男人那嘲讽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少年的剑便已刺了出去。

这剑很快!男人一手格挡、另一手回击向对手腹部,少年亦用手中书典格挡,那书无需持握便自行对半展开,内里记载的金色符号骤然亮起,强大的斥力让将男人的短锏不能再前进半分。

少年面容不改,他手掌旋动,展开的书籍亦随着旋动,书页接着翻过几页。他猛然推掌向前,自那书上的符号中又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将男人连连击退好几步!

这动作如同一种信号,将周围的战火彻底点燃,两派人彻底撕破平衡,冲入彼此的阵型之中!

“计划继续!”男人一边招架着少年骤雨般的进攻,一边在脑内向其他同伴传达着信息,“我们拖住戒卫,你们想办法绕开,一定要赶到目标地点!”

“你还有心思指挥其他人?”

少年的双瞳闪过一丝金光,他的剑锋上显露出金黄色的雕文,再一横斩,让男人格挡用的锏都近乎脱手。但他却收起了双匕中的一把,再从腰间摸出一颗手雷般的东西,狠狠向下一砸——紫色的烟雾瞬间爆裂开来。这烟雾开始隔绝源质的流动,将与黑衣客们缠斗的戒卫都包裹其中!

“啧……邪异之术。”少年见状,迅速用手臂捂住口鼻,再从衣领下方扯出面罩,防止这邪异之物涌入他的身体。他的判断并无失误,这烟雾不仅带毒,还遮盖了少年的视野,更屏蔽了他感知源质、利用源质的能力……

他的剑刃暗淡下去,而男人已在烟雾中伺机而动,短锏直刺少年后背!

铮!

“竟然靠听?”男人震惊。

只见少年将剑背横于身后,格挡下了这致命一击,未等男人缓过神来,少年转动身体、再将剑锋横扫出去!这攻击让男人不得不再退守烟雾之中,只要这障眼法不失效,他便永远有着可乘之机。

三分钟,这是这烟雾能持续的最大时间,而男人还有一次释放烟雾的机会,共计六分钟。男人要确保面前的戒卫必须在此受困六分钟,而这段时间,就是他们面对高塔争取来的宝贵机会!

男人没有过多停留,紧接着,是破隐而出的第二击、第三击,瞄准的都是少年的要害处,但他手上的那柄剑显然更快,不仅对男人出击的角度毫无错判,甚至还能将男人屡次逼退!

“你的剑术不错。”

男人在迷雾中低语,这迷雾扰乱了他声音的方向,只要他不离少年太近,那么将没有暴露的可能。

“我不需要叛徒的赏识。”少年毫无情感地开口,“我只需要他们一言不发地躺倒在地。”

“那你今日恐怕很难如愿了……来!”

第六击,第十击……男人出锏的速度开始加快,手腕,脚踝,任何可让对方瞬间失去战斗力的部位,男人的包围式猛攻,让想冲破迷雾包围的少年不得不固守原地,他能保护自己的安危,但却不能再在这迷雾中挪动一步!

“你们想拖延时间?”少年揣测出了他们的目的,“但你们的同伙也逃不了。”

“哼。那你就试试看吧。”

第二十一击,男人反手握锏,自右后方朝少年的脖颈割去——少年转身极快,将他凌厉的猛攻轻易挡下,尖锐的金属彼此摩擦,留下刺眼的火光与铮响。

“够了。”少年用剑刃架住男人的锏柄,将其猛地向前一推,然后再反身一挥,竟靠着剑风刮开了些许迷雾!男人拉起斗篷格挡刺来的剑锋,试图再次退回阴影之中,但少年不再给他机会!

飒!飒!飒!

少年再迈前一步,近乎眨眼之间,三道斩击同时落在男人格挡用的斗篷之上——那斗篷上的紫色符号嘶嘶鸣响,虽护了男人周全,剑斩的气势却将他连连逼退!

男人还想借斗篷遮掩视野,以供他从腰间取出第二个迷雾手雷,但少年已然洞悉了他的计划,再是一剑,刺穿斗篷,将他试图取物的手差点削断!

“该死!”

男人干脆将斗篷脱下,一手抓住斗篷一侧,用其将少年刺来的剑紧紧缠绕,再猛地向外一拽,试图第二次夺取少年的武器,但这已然是困兽之斗。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