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推断（1 / 2）

旅舍外面，三三两两栓着许多骆驼，有的焦躁不安地用蹄子刨土，有的跪在地上打盹。

每匹骆驼驮负的箩筐或箱子都有被翻动的痕迹，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绫罗绸缎。

郿县县衙是首先接到报案的，发生这么大的案子，县衙的捕快全体出动，在现场勘察或维持秩序。

郿县县令姓房，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绿色官袍，望着旅舍皱眉叹息。

一大把年纪了，发生这么大的命案，恐怕今年的考课能混个中下等级的评定就不错了，说不定考功司官员大笔一挥，落个下下等级的评定也不是没可能。

房县令听到阵阵马蹄声，回过头，二十几个骑士策马而来。

他已经跟幽明卫的探子打过照面，知道是幽明卫的烛龙来了，微微躬身道，“下官郿县县令房远山。”

李元虎扶住马鞍，轻轻一跃，落在房县令身旁，“房名府请起，某乃幽明卫睚眦营李元虎。”

房远山品级比李元虎略高，但大梁官场上有句话，叫做“小鬼易躲，烛龙难防”，为官从政，最怕的便是这些无孔不入的烛龙，所以遇到烛龙的时候，都得低半头。

房县令刚想寒暄两句，看到几人急不可耐的表情，把话咽了下肚，抖了抖袖子，“李指挥使这边请，咱们边走边说吧。”

卢南山紧跟在几人身后，还没踏进旅舍便闻到一股血腥味。

旅舍内，横七竖八地躺了二十几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地上散落着碗筷盘碟，灰色地砖上东一块西一块有几滩干涸的血迹，几个粟特人身穿的白衣上也沾染了不少，像是白布上绣的红玫瑰。

靠近内院的地方，躺着一名身穿粗衣的妇女，发髻散乱遮住面庞，喉咙处有一道血线。

房县令边走边叹道，“事发之时，旅舍店主在附近村镇采购物品，店主的夫人、女儿和两个伙计在店里。他们的女儿，喏，就是院子里坐在地上那个女娃，当时正和母亲在前院玩耍，听到动静之后走进中堂，母亲就被杀了，她便吓晕了过去。”

“关于凶手，有没有什么线索？”李元虎问道，“那个孩子还记得什么吗？”

房县令沮丧地摇摇头，“她当时吓懵了，什么都不记得。”

程金山张望了一圈，“很明显是谋财害命嘛，你看这些商人的货物都被翻烂了。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吧，这里交给房县令。”

李元虎略作思考，“稽查案件是幽明卫的应尽之责。发生这么大的命案，咱们先看看再说，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程金山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

几人面对杂乱无章的旅舍有些无从下手，一切都似乎是谋财害命的犯罪现场。

卢南山默默闭上眼睛，识海内【明堂】星陡然一亮。

当他睁眼的时候，视线变得无比清晰，就连桌上小小的划痕都能尽收眼底。

他先细细检查几具尸体。

粟特人都是中毒而死，有个还被拧断了脖子，两个伙计和老板娘被人切断喉管，一刀致命，从手法来看，恐怕是武者所为。

没什么特别的价值。

卢南山目光逡巡，继续搜寻蛛丝马迹。

当目光在一张桌上扫过的时候，卢南山身子一震，快步走到桌前，“你们看，这桌上碗筷没乱！”

大厅内，其他桌子都是一塌糊涂，唯有这张靠近墙角的桌子还算干净整洁，碗筷静置桌上，一共四副，菜还剩了一半。

程金山不解，“那又如何？”

“说明粟特人死亡的时候，这桌客人正端坐在桌子旁边，静静看着惨剧发生。”李元虎沉吟道。

“不一定啊，有可能他们先吃好，店小二还没来得及收拾。”

“不对。”卢南山摇摇头，指着桌上菜肴，“你看，所有桌上摆的吃食全都一样。说明这桌客人和其他人是一伙的！”

程金山和房县令瞪大眼睛，对啊，怎么没想到呢！

可是，这又如何呢？

卢南山端起桌上茶杯，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而且，其他粟特人喝的是酒，就这桌客人喝茶。会不会，就是这桌客人在酒里下的毒？而且桌上四副碗筷，霍家一共不就逃了四人吗？”

李元虎微微颔首，“金山，前两天我叫你到监门卫那里借一下出城记录，还记得吗？”

“记得啊，正好趁这几天睚眦营修整，咱们把霍恭逃遁那天的出城记录全部看了一遍。哎哟，看得我脑袋瓜儿疼......”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短时间内有好几拨粟特商人出城，现在明白了，恐怕霍恭和家人就跟着这些粟特人出的城。”李元虎冷笑道，“不管是我们，还是负责守卫城门的监门卫，都被霍恭这个老狐狸给骗了，我们把注意力放在汉人身上，却忽视了这些粟特人，让霍恭有了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