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睚眦（2 / 2）

美妇是霍恭的妻子，尽管穿着粟特人朴素的白衣，依然可以看出姣好的面容，一路颠簸，使她面色惨白，刚喝了几口粥，便呕吐不止。

霍恭怜惜地抚摸妻子的秀发，“让你受委屈了。”

美妇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对霍恭投以微笑，“都是一家人，说的什么话。”

“到了西域，恐怕还要更苦。”

“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这次逃离永兴城，霍恭的两个小妾都没有带走，想到这里，美妇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容。

安老大举起酒杯，醉醺醺地走到霍恭身旁，“来嘛，敬我的老朋友！”

霍恭迟疑了一下，举起茶杯，“我就以茶代酒吧。”

安老大抢走霍恭的茶杯，“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不得喝点酒意思意思嘛！还是说，你不把我安老大当朋友？”

霍恭不动声色，看向一旁面孔黝黑的瘦小男子。

他是霍府管家于通，一个四脉武者，也是这次逃亡行动，霍恭的底气所在。

于通年轻的时候沉迷练武，有次练岔了气差点送命，霍恭医术精湛，刚好路过并及时施救，才帮于通捡回了半条命。

自那以后，于通便到霍恭府上效力，名义上是霍府管家，实际上负责霍家老小的安危。

看到主人的目光投来，于通放下碗筷，看了一眼窗外夜色，似是喃喃自语，“差不多到时间了。”

话音刚落，安老大手上的杯子“啪”的坠地，他眉眼皱在一起，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死命用手按住心口，嘴角溢出鲜血，“这酒......有......有毒......嘛......”

霍恭哼了一声，负手而立，“安老大，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你居然想出卖我？”

安老大扶住桌案，尖顶帽掉在地上，身躯摇摇欲坠，“你......你说什么？”

“死到临头就别装模作样了！白天你们在路上叽叽咕咕说的那些话，都被于通听到了。”

安老大看了一眼一旁的黑脸瘦小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他下意识地握住腰间圆刀刀柄，却怎么也握不紧，摇摇晃晃跪到地上，“霍公！我......我猪油蒙了心......你......你救救我吧......”

霍龚眉间闪过一丝不忍。

于通看在眼里，走到安老大背后，按住他的脖子一扭，安老大便如同木偶般瘫倒在地。

于通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小不忍则乱大谋，要想活着离开大梁，他们必须得死。”

霍龚面色一凛，脸上的不忍之色荡然无存，重重点了点头。

片刻功夫，大厅内二十几个粟特人东倒西歪，一个个口鼻溢血。

霍纤凝颤声道，“爹！这些粟特人......全死了！”

“我知道。”霍恭叹了口气，“是我让于通下的毒。这帮粟特人知道了我们是逃犯，想要报官拿我们的命换钱。亏的我和安老大这么多年交情，居然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

霍纤凝看着烛光下父亲忽明忽暗的面孔，欲言又止。

这时，中堂后门忽然走进两个中年男子，一个是厨子，一个是店小二，他们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片刻，撒腿便跑。

于通从座位上一跃，一道白影窜到二人身前，手起刀落，二人颈部顿时多了一道血线，血流喷洒一地。

老板娘带着一个小女孩也闻声从前院走了进来，面色不悦，嘴里嘀咕，“这些粟特人真是吵闹......咦？发生什么事了？”

于通再次手起刀落，老板娘缓缓倒下。

小女孩眼睛一直，吓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于通走到小女孩面前，圆刀刚要出手，却赶忙收住。

霍纤凝站在小女孩的面前，双手张开，脸露不忍。

“纤凝，你干什么？”

霍纤凝迎着父亲质问的目光，“父亲，医者仁心。你曾行医多年，救了不少人的性命，难道今日要把大半辈子积攒的阴德全都还回去吗？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霍恭张大了嘴，终于还是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们赶紧走！于通！把现场收拾一下，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好。”

美妇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霍纤凝把她扶上一匹骆驼，望了一眼炼狱般的旅舍，狠狠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