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文叔本意荐国昌,事违人心凉(1)10(1 / 2)

话说汴京城真是人头攒动,朝廷用兵,天下云集响应。先有河东路府兵五千人也已在汴京西水门集结,分马兵二千人,步兵三千人,河东路最近,来之最速,京东路和江南东路两万也已在路上;开封府募集一千精兵,包括高景祐,高骠等一应豪族子弟,这一路作为中军大营,正于城内驻扎,还有福州府,泉州府,杭州府,江宁府,都皆有数万兵甲奔来;京兆府,兴元府数万人本已近陕南道,为击虏前线,就地等待;大名府,太原府兵马因本为辽国所牵制,只来了两千人作后应,此次出兵行动算下来也有十五万人,与西夏国号称的二十万贼众尚有几分差距,不过谁胜谁负,还得要看各方的造化。

各军中虽然明令禁止将士不得允许不得进入汴京城中,以免滋扰百姓,但是这些为国效力的将士大多穷其一生都不曾见汴京繁华。遂诸将领统制都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时间汴京城多了一些身着并不是十分整齐的甲士,他们都皆用好奇的眼神观看着汴京城的高阁楼台,这也间接的为汴京城带来别样的繁华,衣冠,食宿,采买等各行各业竞相争奇,还有甲革制造,刀剑磨砺之人混迹于大街小巷,以利兵士。这些情形汴京城官应都看在眼里。有人作诗为证:

十万精骑十万枪,十万宝马踏八方。

少年尽带红头缨,垂老披挂黄金甲。

浊酒送君千里去,沙场不负将军令。

归来壶浆劝君饮,长留英雄身与名。

作诗者为何人,现在已经难辩之,只是黄庭坚的出征檄文,众儒谓之《出征行》此刻已经名扬天下,每一个士兵,都皆一字一句的研读,势必可用它来鼓舞自己的斗志。

除了这些集市上事情,再要说说那高居深宫的高太后却又是怎样,这也不得不提及,高太后年事已高,身体欠佳以为汴京群臣共知的事实。这一日,她正于宫中独坐,闭目养息,高太后为已故神宗之母,当今皇上之祖母,或可谓之太皇太后,宫中赵氏宗族皆谓之其为大娘娘。忽一时,有人来访,原来是向太后,这向太后即已故神宗之妻,赵煦唤之娘娘,当然其并非赵煦生母。

向太后见到太皇太后,轻声行礼道“大娘娘安,儿媳向妃来请安。”

高太后许久未搭话,似睡未睡,似醒又未醒。向太后不知所措,只得呆呆的站在塌边。

约莫片刻之后,高太后出言“向妃来访,未事先言明,也好让哀家有所准备。你不在宫中调教赵煦,今日来此作甚?”

“闻大娘娘近日身体欠安,特来探望问候一二,以表儿媳孝道”向太后殷勤的说。

高太后回复道“如此确实让向妃费心了,我身子确有诸多不适,但是眼睛尚且明了,头脑亦不糊涂,只些需静养。”

向太后又说道“大娘年来本是身体康健,有万年之福,只是长居深宫之中,又有琐事绊心,未必能眼见天下之事,儿媳特来告知一二。宫外骚动,万民激昂,但这深宫幽静,大娘娘能全都得见。”

高太后对曰“看来向妃还是有事前来,道是有何事?且先言说,不必拐弯抹角。”其实高太后明白,这向妃此来只为探听她身子的虚实,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一旦身去,这皇帝还年幼,大权落入谁手尚未可知,因为宫中能者除了自己就是这向妃了,到底是还政于赵煦,还是另选向氏辅佐,一时高太后也拿捏不清。

向太后说道“近日朝廷伐力,天下兵马云集汴京,汴京城可谓是热闹。又有黄庭坚一檄文传闻于汴京,汴京城人皆愤情澎湃,个个都欲去斩那西夏敌首。真是好久没有看到天下之人这么热情了。”

高太后道“你身居内宫,何以知道天下之事,莫非你亦想君临天下。”

向太后慌忙拜服“儿媳并无此意,只是最近听宫女太监说道。儿媳乃一妇人,只愿意携子同乐,并不想过多关联天下政事。”

高太后说道“汝勿惊慌,你所想为何,我自知晓,那赵煦并非你所出,你是想携子同乐,还是挟子以令天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宋江山必须姓赵,你与我不过是这过眼云烟中的一瞬,何以惧我哉!赵煦年幼,你亦负有养育引领之责。自古天下,幼天子必有忧患,恐内亦忧,外亦忧,今正若此也,朝中新旧之争未了,却遇西夏来犯,内外交困,幼天子赵煦怎能御之,还需你我协之。”

向太后听此言语,方才宽心,原来高太后早就属意于她,遂说“为了大宋的江山,为了赵氏的血脉,儿媳定不负大娘娘之期待。”

高太后微微笑道“你看,你这就暴露了吧,你心里还是很想,是否!”

向太后微微低下头示意。

高太后接着道“想总比不想好,总比我当年突然上位,不知所措为好,不论结局如何,且需早作准备。”

向太后又殷勤笑道“大娘娘千秋,不必早早言说此事,儿媳只愿随大娘娘后做一个安顺的人儿。”

高太后说道“你勿须如此谨慎,大宋立国就慎杀性命,你若担忧有性命之忧,这大位如何交于你手,还应及早思虑为赵氏操持,吾老了,你也算是我的一种寄托。”

向太后忽而转换话题“大娘娘莫要再言此事,我见黄庭坚檄文写的慷慨激昂,有扶我大宋之志,遂留心此人,并有嘱人向黄庭坚索要《出征行》的帖文,儿媳今日特拿来与太后赏析,望太后喜欢。”说完即唤身后宫女拿出那幅字帖。

那幅字帖的是笔力雄健,笔锋甚伟,文采更是洋洋洒洒,不愧是黄门精粹,卷轴眉间写有‘出征行’字样,文更潇洒“八千里山河日月同怒,百年中原之地同责。苍天怒,沧海鸣,苍山负血问青音,你我同去斩贼兵”,多有大气磅礴之意,此语更能激励大宋将士同仇敌忾,戮力同心。黄庭坚字工卓越,文采了得,又得大宋之禄,此人乃大宋之福也。

高太后观此文章,内心甚是激动,只一篇文章而已,却能让人如此动容,此文势比三军,有此言语,大宋军必然旗开得胜。

高太后看完此文叹道“都说苏轼文采了得,我看还不如黄庭坚卓越。黄庭坚之文满腹家国天下,恩义满腔,苏轼却全然为‘凌虚御风,缥缈天下’,‘又问明月几时’,衣衫不整,对酒当歌,荒唐不羁,他的当政,非大宋之福也。”

向太后听高太后如此言语,知高太后对苏轼颇有不满,遂说道“那苏子之人,只是行事飘飘然洒脱之人,其能力却在众人之上,而且朝中众多文臣武将,包括黄鲁直,皆是苏子门生,所以苏子行事必然也如行云流水,锐不可当。目今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人可以有此极高的号召力,又不令新党和旧党都反对的人。所以儿媳以为,苏子当政,必为大宋之福。”

高太后道“苏轼其人自是放荡不羁,只是他脑中的仁义礼教并不容我等妇人当政,可惜煦儿还小,若是全然放之,说不定赵氏变天,难免承替百年前柴氏之命运。况且苏轼洒脱,往往只言个人得失,却无有天下之得失,目今四方皆为仇寇,不得以洒脱行事,还得先是刀枪演绎,礼仪居次。”

向太后问道“那这黄庭坚可何为也?”

高太后回道“这黄庭坚倒是有十分的意思,吾可观之一二,即命内务总管何超前去招黄庭坚入小殿,我等倒是可以去了解一下此人。”

向太后和高太后又续了一些闲话,遂就各自散去。

第二日,黄庭坚如约入宫,与小殿拜见高太后和皇帝,向太后在高太后身边服侍。

黄庭坚入殿先出礼仪之语“鄙人朝奉郎黄庭坚鲁直拜见官家。不知道官家在用兵之际招臣等入宫所为何事?黄某一介文官,莫非要上阵杀敌。”

高太后尚未及言语,那向太后听到黄庭坚如此油腻滑稽之语扑哧一笑,高太后说“早听说天下黄鲁直豪放过人,今日见之,果然是非同凡响,不过老生年事已高,不免对你之虚妄之行为多感不悦,且请严肃之。”

黄庭坚顿时变得严谨“大娘娘召见,黄某不敢怠慢!”

高太后道“今日殿中只我四人,各人皆可言语,不必拘束,但亦不可狂放。”

众人皆曰“诺!”

高太后又道“此前读你一篇文章,知汝才华甚高,窃以为文不在苏轼之下,不知治国理政之能如何?”

黄庭坚谦逊的说道“黄某治国理政之能不及苏翁之万一,文亦不如也,苏翁之胸怀阔及宇宙,苏翁之才能可列日月星象。我黄某人只能为苏翁扶笔。”

未及黄庭坚说完,高太后立刻呵斥道“黄庭坚你莫要为苏轼添功筑伟,苏轼之人我识之比你早,知之者莫过于我。今日我只想了解你对当前局势何谈?”

向太后在高太后声后解释说道“今日只谈你,不谈苏轼。”

坐在前侧的赵煦说道“前日祖母太后阅你《出征行》颇为感动,知你意气甚高,今日特想了解一下。”

黄庭坚明白了众人的意思遂说“黄某以一文惊动诸位,实在惭愧,此文乃应时应景所作,并不是黄某才华高超,而是此情此景皆促人深思,吾窃以为若然让秦少游,李文叔等人亦能写出比黄某更为才高的文章。”

高太后道“吾大宋以文治天下,文即可为兵锋,又可为莺莺丧钟之曲,今兵起四方,若然还问明月几时有,则或可难见明日之月光,他日贼兵杀到,可不是如此这般的仁义。”

黄庭坚说道“大宋立国百余年,皆以文治天下,百官无有不服,万民无一不仰。然而百年之势,今颓也。百年之间,几度易法,都皆不力,区区西夏却可以横行于大宋国土,造成今日之困局,实在非一时之过也。倘若王(王安石)之法得力,现今国富民强,则西夏莫敢来犯,辽国虽大,亦可取之,幽云自在版图之列。”

高太后反驳道“老生历经范希文(范仲淹)新政,欧阳文忠新政,皆卓有成效,巩固国防,增加税钱,却从未遇见王安石这等只花钱而不挣钱的新法,大宋变法求存,却在变法之中消弥过半,以致今日之衰微。”

黄庭坚急忙阻曰“王公新法,志存高远,不能计一时的得失,王公为大宋谋长计,计还未将出,即遇阻之,至今未明谁之过也,诸如‘青苗法’,其法一,就是以苗钱利之百姓,以熟谷利之朝廷,可尚未及利之朝廷,就为鄙人所阻,前功尽弃也,遂众人皆以为王公不力,实在天不遂人愿也。”

(‘青苗法’,即以钱财借与穷困的黎民买谷物种子,待他们谷物成熟,拿两倍成熟谷物上交官家,以此来促进百姓生产,只是在一小部分地区遇到灾荒,百姓无粮可交,而收粮的官吏又不容分辨,肆意缉拿甚至残害交不起粮食的百姓,遂引起部分百姓抗拒,进而引发更多人竞相效仿,甚至有些收成比较好的人也不愿交粮,引起哗变,这些流民乘机潜入汴京闹事)

高太后反驳道“世人皆知,摊子摆大了,不好收场,王安石凭借一己之力,蛊惑官家及天下人为之奔波,其心可诛,若然没有结果,则必先结果其人。”

黄庭坚道“非此理也,众人皆畏得失,故而众人皆反对之。王公以一己之力为天下扛,力不足也。试问王公本人有贪赃枉法之说。”

四个人皆默默叹道,“王安石确实是清流之人。”

黄庭坚又说道“自古国之变革,要么更替枉之,要么流血牺牲,王公此举,即无伤及性命,又没有改朝换代,众人何必非要与之反也。”

众人漠然。

赵煦言出“王公之道,确为大道,只是时不待也。”

高太后道“既然如你所言,那现今敌国来犯,钱财未足,吾等当如何应对?”

黄庭坚说“目前抗击西夏贼兵乃是当务之急,否则吾恐汴京亦不保矣!待贼兵退去,还应革新为要。”

赵煦问道“那以你之见何人可为革新的首辅之臣?”

黄庭坚对曰“愚以为此职非苏翁莫属。”

高太后一脸没好气的样子,她知道苏轼的变革首要任务就是要自己还政于赵煦,遂窃窃不满,面露难色。倒是那向太后先说话“苏子生性洒脱,朝廷之要职会否能栓其心?更有苏轼追随者众多,赵氏之力是否可以完全临御?尚不得而知!”

黄庭坚对曰“若然苏翁没有追随者,必然事将难行,诸如前者新任宰职李文叔,朝中无人,天下无友,则难成大事!所以官家若想强富我大宋,必然要信任苏翁。”

向太后又说道“大娘娘的意思可否考虑枢密院副使赵挺之,或可是翰林院蔡卞?这两位目前兼领太傅之职,与皇帝多有交往,可为皇帝所依托。”

黄庭坚说,“赵挺之虽然有文采,但其治国理政,未有应证,王公之从(随从),不当付之以大任,或为旧党倾轧阻击,况且吾恐其能并不胜李文叔也,至于蔡卞还是以治学著书为主,可为太学主官。官家所虑,无非就是需要人来辅助皇帝治国,又怕掌权者结党营私,其实黄某以为,虑之结党营私大可不必,因为自从大宋立国以来,士大夫之人皆以匡扶社稷为己任,虽然故人偶有勾连,但都是在为大宋出力,无有颠覆赵宋之意,如今苏翁豪放,更不喜钱财与权位,当不会威胁皇权。”

高太后道“我虑之不止于此,虽然吾知诸位都不是贪恋权位钱财之人,但是如王安石等却是裹挟官家,让吾儿骑虎难下,朝中大臣多有怨言,无力反抗。老生当年亦是无敢扶持,致使吾儿郁郁而终,含恨离世,吾心现在还为之痛哉!”

黄庭坚道“太后之虑过也,吾以为若要臣子为朝廷办事,必先授其权利,若是畏首畏尾,则恐难成行,必更为形势所累。故而若要苏翁行事,必先授之以权柄,委之以重器。”

高太后有点气愤道“罢了,此事容官家斟酌一二,目今最重要的事乃大军远征,此事日后再议。”高太后内心则想苏轼毕竟不是自己嫡系,虽然为了大宋,但不一定为了高氏,他日魂去,高门必被其扰,遂则不表。

太后遂吩咐黄庭坚去,黄庭坚临走时向赵煦使了个眼色,赵煦遂明了,黄庭坚缓步退出宫廷。

而后向氏对高太后说“大娘娘觉得这黄庭坚若何?可否委以重任?”

高太后对曰“黄庭坚只是文盛,其无拱天下之能!观其行,听其言,无一不在推崇苏轼,这样的人只适合做一个副手,只是哀家不喜苏轼之狂放,但目前朝中已无可用之人,王安石偏激,司马光迂腐,文彦博老迈,李格非无能,秦观木讷,赵挺之寂寂无名,唯有苏轼可携一众扶大宋于将倾。”

向氏微微点头,“大娘娘此语,儿媳受教了。”赵煦则乘此时机,借故离殿而去。那黄庭坚向赵煦使了眼色,必有私事要议,赵煦遂偷偷尾随而去,待寻一僻静处与黄庭坚相见。

那黄庭坚却好像知道一样,走的极为缓慢,赵煦从后面先喊道“黄卿家,今日殿上有意,是否有要事私下商议。”

黄庭坚见赵煦微微一笑,心想正是合我心意,赵煦果正也是聪慧之人,黄庭坚作揖回道,“官家,刚刚眉语示意,确有要事商议。”黄庭坚刚说完即向四处张望,以确保四下无人,隔墙有耳。

赵煦对曰“黄卿家但说无妨。”

黄庭坚说道“现在太后临朝日久,废新从旧,思想亦不能随时变迁。目今天下万籁寒鸦,无人敢逾越皇门而言。遂苏翁命在下前来与皇帝商议何以立断。”

赵煦惊讶道“不愧是闻名天下的苏子,早知朕意。”

黄庭坚对曰“苏子经天纬地,早知官家乃有志气,必不同于凡人,只是目今形势还需慢慢等待,官家还需磨砺治国之理。”

赵煦有点不高兴道“苏子此语岂非同没讲,朕已经等待七八年了,自八岁起,吾就在大娘娘的羽翼下行事,何日才能无所羁绊的展翅高飞?”

黄庭坚说道“大娘娘之令不可破,自古薄情都在帝王家,可是偏偏大宋要讲仁义孝道,吾等不能破大宋宫廷不流血的先例,苏翁之意是官家应当学道治国,多多参与政事,协助大娘娘处理政事事,如此独挡一面还差时机么?”

赵煦突然变得失望“我已经年满十六,在这个年纪的孩儿,早就可以成家立业。”

黄庭坚道“你是皇帝,自然需要更多隐忍,有时甚至要比寻常人家的少年更有耐力,吾观大娘娘年事已高,再持理政之责,恐已力不从心,不消三五年,或可一二年即会还政于你;到时你正春秋鼎盛,又拥治国之法,何愁天下不定。”

赵煦此时心情甚是悲悯,以为遇到了的苏轼是救星,却不想苏轼面对“宫廷争斗”也是无可奈何,遂无奈回之。

黄庭坚见赵煦如此垂头丧气,赶紧追上去说道“官家,苏翁有言,只要大娘娘还政于你,他必会鼎力支持你行政,吾等亦将效犬马之劳。苏翁千番叮咛官家要潜心学政,以备将来成就贤君良臣的佳话。”

赵煦道“还政,不知且待何年?”

黄庭坚安慰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且勿过甚忧也。你且先学治国之道,将来必有所用,不论变法还是不变法都需要贤君的鼎力支持,否则不论作甚都将半途而废,就如同先皇与王公。先皇所出之力,不可谓不巨也,王公不可谓不尽力也,最终还是事与愿违。将来汝之力必然要超越汝父,方可大成,翻阅古今帝王名录,成大事者必为大智者,否则皆为寂寂无名之君。”

赵煦听完此语略有感愧,却也还是不怎么高兴,因为大道理谁不会讲,只是用到实处,皆无处着力,两人自是在此种欢愉的结局中结束了商议。

其实黄庭坚没有料道与其交谈,不是畅快流利的诗作相对,就是杯酒共饮醉意泯愁,似今天这等实在是不痛快的很,不过这也正好向苏轼交代,苏轼当前既定之策就是先顺服高太后,稳住赵煦,如此两招而已,即不苟利害,也不乘谁人之威。

赵煦回头入得殿里。只见高太后和向氏自在商议,心中闷闷不乐,自是拜别回宫憋闷去了。那高太后还与向氏在殿中私语,却听闻高太后说起“向妃,你若何提起赵挺之与蔡卞之人,莫非你先人一道,笼络这些寂寂无名之辈,好作日后打算。”

向氏急忙解释“儿媳不敢玩弄权术,只是常见赵挺之和蔡卞等出入皇帝宫舍,教授学业,所以我才认得赵挺之与蔡卞。儿媳即无他想。”

高太后道“既然如此,那是甚好,妇道人家不要惯于权术,否则吃亏的是自己,吾等年高还在操持,年轻时忧心赵硕,年长时忧心赵煦,可谓忧心一生,现在却是何等的疲倦,若是人生重来,宁愿做一个清闲之人。”

向氏说道“大娘娘之言儿媳谨记于心。”

高太后又说道“你莫要全然玩弄权术,也莫要全然一点不沾,吾去后,大宋的江山还要你帮赵氏守着。”

向氏立马信誓旦旦而言“吾必为大宋守好这天下。”

就这样高太后和向氏私语片刻便各自回宮去了。

赵煦回到自己寝宫,越想越生气,这明明是赵家的天下,却还需要我赵煦协助祖母处理政事,实在难以接受,而吾于朝中居然无一体己之人可用,赵挺之蔡卞只顾讲学,苏轼却在深宫之外,目前任事也干不得。还必须依苏子之言,潜心学习理政之策,难道除此之外,就不能做些别的,各种邪恶念头在赵煦心中油然而生。

且说黄庭坚出宮之后即去寻那苏轼,告知入宫的点点时事。

黄庭坚说道“苏翁,今日入得宫中,与官家高论时事,并与赵煦私议天下。”

苏轼急忙问道“结果若何?”

黄庭坚答曰“官家之意尚不明了,只是官家惧怕人臣结党,又复新旧之争,但是赵煦却意在早日亲政,希望我等协助之。”

苏轼道“我早料到赵煦会如此心急,已经等了七八年了,何至于再等上一两年。官家所言结党乃是古今官者都在意之举。吾等皆不为钱财所困,未必会成奸佞之徒。”

黄庭坚回道“纵观前志,诸如王公,身正也未必能撑起一道江山。”

苏轼对曰“是啊,自古变革皆耗费人心,甚至殒身折命。这未来之势未必真如我等所料。”

黄庭坚说“赵煦深宫寂寥,且无人诉说,因此心急,目前赵煦最多见的是赵挺之和蔡卞,此二人如有悖逆,恐会乱其心志,赵挺之寂寂无名,不知其心所向,蔡卞有大才学,但也并非能入吾等之列,或会与吾等为敌。王公新政,得神宗皇帝全力支持,尚且不了了之,我害怕将来赵煦之力未必能比得上先皇帝。”

苏轼道“吾等既然选择了为朝尽忠,当不惧此难,且进人事听天命。官家可有言关于出兵之事?”

黄庭坚回道“官家所言出兵皆无关痛痒,这些深宫居久之人,哪里懂得国之存续不仅毁在于内,更毁于外。其所言与前番并无出入,可依前例而行。”

苏轼则道“闻当今出兵在即,官家心却不顾。汴京繁务只缠于老臣一身,鲁直可有通知李格非速速归来,以入官道,速解我等燃眉之急。”

黄庭坚对曰“我数日前以苏翁笔锋书信于李格非,如若与我所料,李格非现今已在路途,不日便可赶到汴京。”

苏轼道“如此甚好。”

话说李格非与唐国昌此刻也确实正在路途,接到苏翁急招,不敢怠慢,星夜兼程,日行几十里。历城与汴京相距数百里,李格非更是来来回回数次,轻车熟路的,而对于唐国昌虽然未有来往,但是跟随李格非,亦无所惧哉,正是第四日午后时分,李格非的马车入得陈桥门(汴京东北方向的城门)。一入此门,便入得锦绣之城,此时正值夏初时节,林荫大道上郁郁葱葱,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对于李格非来说见多不怪,而对于唐国昌来说却是格外清切,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离开汴京十几年了,又见此番情景更是感慨良多,岁月总是如此扰人心魂,那唐国昌曾今也是功名在身之人,内心的思绪更是与凡人有异,经不住之间就吟诵起欧阳文忠的祝春词“把酒祝东风”:聚散苦匆匆,此别离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李格非闻听此言语,知是唐国昌又念往事,情义翩至,遂言“国昌贤弟感怀,非与你同,今晚且同祝东风共把酒,话斯年感遇问苍穹。”

唐国昌笑道“文叔兄莫要在乎唐某之感悟,吾等还是尽快与苏翁相见为好。”

李格非说,“见苏翁自然要紧,但是苏翁之宅离此尚不近也,更何况吾等长途跋涉,衣衫褴褛,更需停息休正,沐浴更衣为上。”

唐国昌遂赞同之。二人择一客栈住下,且饮餐饭,更酌美酒。

第二日,李格非引唐国昌去拜会苏轼。

见得苏轼,唐国昌遂感激情兴奋。

苏轼先说“李文叔归来,且把老夫盼的长久。目前汴京之事更需人手,李文叔归来,可解老夫千愁。”

李格非笑道“苏翁莫急,且看我于历城给你带谁同来?”说完即领唐国昌拜会苏轼。

苏轼见唐国昌,一眼莫名,不知其为何人,遂满脸疑问。

唐国昌遂解释道“唐某曾是王公府上执笔,因曾有误入流民作乱经历,被朝廷关押欲除我性命,幸亏苏翁及王公等一众志气豪臣搭救,吾才得一性命,今知苏翁欲招纳天下之士,吾愿入汴京,听候苏翁差遣,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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