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吕士宾(四)(2 / 2)

他又接着问道:“你现在应如何称呼?”

少女似乎早早就想好了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的答案:“安玉,先生唤我安玉即可。不知先生大名,我可否知晓?”

“吕士宾,字道明。”吕士宾说完,没有再继续说话。

因为天已经彻底亮了,他们也已经彻底到了。

在阳夏的城内,吕士宾和安玉继续慢慢走着。

他带着安玉左拐右拐,最终推开了一座平平无奇的酒馆大门。

脖子上敷着破烂油腻毛巾的店小二赶忙走过来,满脸笑呵呵的:“客官今天吃点什么?”

“两碟豆子,一碗黄酒,一大块饼子,盐巴多多放,饼子不用切。”吕士宾零零散散说了一大串,这似乎是他说过的最长的话。

伙计看了吕士宾和安玉一眼,用毛巾擦擦脑门上的冷汗,做了个眼神,随后招呼伙计拉上了大门。

“兵持手上勇。”伙计紧盯着吕士宾。

“将有胸中计。”吕士宾的手指轻轻颤动着。

那个伙计终于把毛巾丢到了一边,点头示意,在毛巾被丢掉的一瞬间,他竟如同变了一个人:“这位就是黄酒?什么来头?”

“叫‘家猫’或者‘先生’来,你还不够。”吕士宾的语气很淡很平和,几乎察觉不到感情波动。

伙计眼神一凝,仔仔细细的看着安玉,似乎要把她给从上到下剥开:“我能知道什么?你是什么?”

“我是‘丹方’。”吕士宾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顿了一会:“你们明天就得走。”

“许县陈氏,亡了!”

所有在听着吕士宾说话的伙计,所有在忙活的伙计,所有在搞自己事情的伙计,所有的人,所有的人。

都不动了。

好像一下子愣住了,太阳哗一下刺入腐朽的木门,渗透到了所有人的头上,仿佛这个房间被某种恐怖而炽热的东西给占据了。

他们没有问,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件事情情理之中?他们没有动,是因为他们对这件事情无法接受吗?

“好。”过了好半晌,吕士宾面前的伙计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一个字,随后他闭上双眼,竟是无力地摔落,瘫倒在地上。

吕士宾解下悬挂在腰上的包袱:“快去找‘先生’吧。”说完,他将包袱放在了桌面上,任由“水”滴落在肮脏不堪的地上。

伙计们——应该说是密探们——没有说话,还是很安静,这里的一切都很安静。

失落?害怕?惊慌?愤怒?悲伤?

几近随着安静的酒馆一同安静的心,一如往常,敲打着生命的鼓动。

他们都有一个梦。现在只不过是,一些和他们有一样梦的人死了。

必须。必须。

走下去。

吕士宾看着他们。

吕士宾闭上了双眼。

半个时辰后,有人在敲他的桌子。

吕士宾睁开了这对锐利而疲倦的玉石,将光芒对准了他眼前的人。

来者衣着光鲜,说不上华贵但是极度干净,分明穿着的不是雪白的长袍,却让人感觉浑身上下干净得仿佛没有在染缸里泡过。

他的头发打理得很好,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梳理到了耳朵后边,前发也没有越过眉毛。

他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脸上总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仅一点点,笑犹如羚羊挂角般,是划在他坚毅脸上的一道弧度。

他没有佩剑,没有长矛,没有长枪,走路的步子极其扎实,从不失去平衡,从不东倒西歪,如果往地上倒上染料的话,竟能发现他始终在走直线,只在需要转弯时转弯。

他喜欢背负着手。

先生认为,这是一个有意义的习惯,因为这样他可以防住后面的敌人。

先生行事很严谨,小事都是由他过目,大事他会不厌其烦的亲自办。他对大事有属于自己的标准,经常让一些人摸不着头脑。

“事情我听说了,我去过许县了。”先生没有坐下,他在等待:“你伤得很重。”

吕士宾没有回话,用手指捏起剑柄,让泉剑从怀里弹出来,随后手腕甩动,泉剑的锋赫然奔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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