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的音乐富于生命力的气息,从天空涌向天空…… 泰戈尔《吉檀迦利》(2 / 2)

能,一定能。他说。他挑了两块大些又平整的石头,摆摆好,搂着她坐下来。波儿就抱着膝头仰望星空,眨巴着眼说,真美!大漠的夜空真是蓝,碧玉样,洗过样……瞧那些星星,是不是像一个个小美女,美女的眼睛,她们在笑,在向你暗送秋波呢!

你真能,还能看出美女的秋波,呵呵!那是帅哥在向你眉目传情哟,心旌荡漾了吧?哈哈!

我有那么好勾引吗?帅哥?锣锅吧,嘻嘻!他用嘴唇含了含她花瓣样的耳朵,仰望星空,心里充满甜蜜。

月光很好,水银样流泻下来。二人相倚了坐那儿,看星星,看夜幕下的戈壁滩,都不再说话,怕惊动了星儿们,怕惊醒了这寂静的大戈壁。

已然睡去的戈壁滩空濛苍凉,黑乎乎无边无际。远远近近耸起几处土包都不高,几无植物,也说不上美。他们落坐处附近的砂石缝儿里倒长着几棵骆驼刺,低矮而少有生气,在冷风中瑟缩着,颤抖着。可景由心生,有心爱的人儿在旁边,他觉得什么都美好。夜空,戈壁,甚至这荒凉,甚至这裹挟着沙子的干冷干冷的夜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觉得自己真是好福气,真是爱神特别眷顾的幸运儿呵!就想起初识波儿的情景,就想起波儿穿着件雪白的长裙,秀发披肩,笑盈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样儿。

那是前年底他到成都出差的事儿,忙完正事,他打电话约周林海出来喝两杯。周接到电话很是高兴,呵哈一声说你来成都了?好,好呀,晚上见!唔,世维也在成都,把他也叫上吧!他就给谢世维打电话,亲热了几句,就说已经同老周说好了,晚上一起聚聚。谢说好呀,我要带个美女来哟!他说没问题,你带三五个美女来都没问题!哈哈!

他知道谢也是离了的,经常发情,身边有个美女不奇怪。

可结果当晚谢世维带来的美女却让他一见倾心。她就是波儿。

问题不在于他对波是不是倾心,而在于他同波儿相互吸引特别谈得来。当晚他们边吃边聊,没多久他就看出谢在追波儿,而波儿却只把谢当了哥们。就暗喜,也是情不自禁,吃着聊着就不时拿了眼去偷看波儿,波儿也不时盯他一眼,有时四目相对,双方就会心地一笑。就这一笑似乎就有了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直达心田。

波儿是自由职业者,曾经教过书,后来出来自己打江山。主要教人古筝,兼营着个网店。听她说爱旅游,他就说我也特喜欢呵!说不过我喜欢的是山山水水和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城市有啥好玩的,所有城市都一样,钢筋水泥的森林。说我到过吐鲁番、天山天池、敦煌、酒泉、五台山、庐山。说大理风光如何如何的好,坐了摩梭人的猪槽船在泸沽湖荡漾又是如何如何的惬意云云。知她爱音乐,又找了音乐话题与她侃,说古筝好呵,你这是弘扬民族传统文化呀,还特高雅,特优雅。古筝配上你这样气质如兰的美女,那才是天造地设呀!说其实我也学过小提琴,只不过半途而废了。我觉得西方乐器中最抒情的就数小提琴了!它既能很好的表达欢快的心情,又最能抒发悲伤的情感,欢快时如江河流泄,百灵啁啾;悲怨时如泣如诉宛转缠绵,令人柔肠百结……

他那儿不无卖弄地说着,将个波儿听得直拍小手,欣喜地连说对,对呀!或者说就是,是这样的!你说得太好了,嘻嘻,想不到你除了懂石头,还是懂音乐!那欢喜的样儿仿佛寻找了千百年总算找到了知音。

当时谢世维就觉得不对了,冷冷说,小心哟,波儿,廷哥哥在给你施蛊哟!

可爱情像只七色鸟,一旦展翅就挡不住它飞翔了。

散去时他们交换了手机号和QQ号。过了两天老周做东,他们又聚了次,聊得更投机了。离开成都前他就约了她一次,一起吃了午饭就去了公园。从午后到晚上,他们形影不离,唧唧哝哝,已俨然一对情侣了。

回到攀枝花他就天天同她通电话、聊QQ。聊来聊去越聊越热乎。到今年春末,他们聊到了人类起源的话题,就聊起了非洲。他就说想去非洲看看,看看大裂谷,看看人类起源的圣地。她立即说哇噻!好呀!一起去!8月里,他们就一起飞往非洲。在非洲逗留盘桓那些日子,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离开非洲前两天他们就一起了。至今只要想起那两个美好的夜晚他就心里充满甜蜜……

他无意横刀夺爱,可爱情总是不期而遇。为什么波儿会选择了他,为什么他能后发先至?他没有细想过,也许沉默寡言的谢某人也搞不懂。

冷吗?要不回去了?一阵冷风扫过来,他拥着她怜爱地问。

行。还是车上暖和。不过今晚你别碰我哟。

刚到敦煌时他们吵翻了,参加百里徒步后他们又和好了,一进入戈壁滩她就一直同他睡一辆车上。他将车子座椅改了改,可以放平了当床。可空间只有那么大点儿,两个人睡一起有点挤。且他个子高,腿都伸不直。她就让他斜着睡,这样他的脚可以勉强伸直了。

二人正要站起来回走,忽听老周火上房子了样大喊,看!看看看!流星!流星雨!

他们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天穹上几颗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又是几颗流星划过!尾巴漂亮的光芒划出的弧线装点得夜空分外美丽。波儿拍掌跳起欢呼,就都又蹦又跳欢呼!呵!呵呵!呵呵呵!的欢呼声在戈壁的夜空回荡。

更多更密的流星一个接一个闪现,美丽的抛物线虽是转瞬即逝,却将星空装点得美仑美奂。

流星雨!流星雨!

瞧!瞧那儿!又一颗!好多颗!

好漂亮呵!太美了!

欢呼了阵儿,几人不再大喊大叫,一齐仰望星空,痴痴迷迷地喃喃着,都让这太空的焰火表演震撼了,迷倒了。

波儿忽高举双手朝流星落下方向跑去,喝醉了样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他也跟了上去,老周和杨东、谢世维也跟了上来。跑了阵儿,前头的波儿突然绊倒了,他赶忙上去要将她扶起来。她却拨开他手,指了繁星闪闪的夜空,怕惊动了什么样轻声说,看,看见了吗?那儿,那颗星星像在晃动,像要掉下来了!好多颗星星都像要掉下来了……

后面跟上来的杨东就笑,说星星才不会掉下来,真正的星座是不会变成流星的。

波儿跳起来拍打着身上沙土说,要你说,谁不晓得流星是彗星族上洒落的石子?可我就要说它是天上的星星思凡了,就要说它是上帝的眼泪,是太阳石,咋的?没情调!

波儿就是这样,一脑袋幻想,一脑袋的罗曼诗情,还蛮不讲理。

老周五十出头的人了,腿脚要慢些,最后一个跟上来,喘喘地说是呵,狮子座流星雨,被称为流星雨之王。虽然每年都要出现,但高峰期却要三十三年或三十四年才出现一次,高峰期流星数可达到每小时数千颗呢!今晚算是高峰的高峰了,盛况空前哟,呵呵!

他们又在那儿站了好一阵,杨东拿了相机抓拍,可惜戈壁的夜晚太黑,波儿就说他浪费表情。老周和谢世维举着望远镜看不够,波儿和他都没有带望远镜,谢世维就走过来将望远镜递给波儿。波儿也不称谢,接过去举眼睛上看起来,兴奋得直唧唧。

谢世维就是这样坚持不懈,屡败屡战。他瞧波儿高兴得像个孩子,就笑笑,也没把谢巴结波儿当回事儿。

流星的表演结束了,几人才慢慢回走。波儿仍兴奋莫名,边走边手舞之足蹈之,直说不虚此行。又吊着他胳膊直说感谢你哥哥,要不是你我咋能看到这样壮观的流星雨,嘻嘻!道罢,才想起将望远镜还给谢世维。也只是朝谢手里一塞,连个谢字也没说。

回到他们的车子围绕成的“营地”,几人喝酒庆祝,又热议了会儿流星雨。他说瞧那样子流星落下最多的应该是塔克拉玛干沙漠地区,杨东也说应该在罗布泊那一片,波儿和谢世维却说不一定,整个XJ整个西北都有可能。老周说我看内蒙、甘肃和这西北广大的地区都是流星撒落较多的地区,不过要说找流星陨石,罗布泊和这大戈壁滩倒是更好找些,少有植被少有人烟嘛!他就当即建议掉头去罗布泊和塔克拉玛干。谢世维冷冷说,你疯了?去罗布泊和塔克拉玛干?切!

波儿却白了谢一眼说,嗤,点冒险精神都没有,还男子汉呢!

谢世维就是个四平八稳的人,平时寡言少语,行事也瞻前顾后的。这也许就是谢同富于幻想又充满浪漫情怀的波儿的不相容点。

老周和杨东也否定了他的提议,说掉头不可行,去罗布泊干什么?去塔克拉玛干更是无谓的冒险。还是去吐鲁番吧,然后在WLMQ休整休整就去伊犁。陨石也不是集中掉在罗布泊和塔克拉玛干,运气好从这到吐鲁番再到WLMQ沿途的戈壁滩上也能拣到的。

几人说了会儿,没有就他的提议再争执下去。老周就说睡吧睡吧,吵吵不出个名堂就睡吧,明天再说。

没法找到个能暂避太阳的地方,他只好用手杖和两手将冲锋衣支起权充帐篷,给自己制造点儿阴凉。可支不了多久他就举累了,只得放弃。坐沙地上休息了会儿,他觉得有点饿了,便就着矿泉水啃面包,他饭量大,中午又吃得少,吃了两个面包不由又伸手去取馕,可刚碰到馕他又缩回了手,心想省点吧,谁知啥时才能走出去呢。

他坐着抽了支烟,东想西想,竟有了困意,就想不如睡个午觉吧,养足了精神恢复了体力再接着走。于是,他就枕着背包躺下来,将冲锋衣遮脸上,闭上了眼睛。

可身下的沙子滚烫,上头还晒,裤腰上的钥匙串儿和裤袋里的东西又硌人。就伸手拨开钥匙串,又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把里头东西弄弄开。这一摸弄不要紧,突然觉得口袋里少了样东西。少了什么呢?他赶紧把口袋里东西都抓出来看了看,指南针!指南针没了!

天!这还了得!在这茫茫沙漠里没了车子再没了指南针那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睡意顿时全消,他陡地跳起来,四下找。身上找了找附近,附近找了找来路,然而怎么也找不到。指引着他的方向维系着他生命的指南针丢了!真的丢了!那可是他的命根儿呀!

他着急上火,没头苍蝇样团团乱转,扒沙子翻背包地找,把他刚才坐过又躺过的地方的沙子翻过来翻过去,翻了几遍,扒了老大个坑儿还是没找到。反弄得他一身是沙一头大汗。

他无可奈何地一屁股坐沙地上,牛喘,颓丧地拍打着脑袋。在哪儿弄丢的呢?如果不是在这儿弄丢的,那么会丢在哪儿了呢?

他坐那儿细细回忆最后一次是在哪儿看过指南针。想了阵儿,他断定就是刚才下那大沙丘时丢的。就是他儿戏样从那沙丘顶上滚下来时弄丢的!

他立即跳起来,往沙丘上跑。

一定要把它找回来!一定能把它找回来!就是把那座沙丘扒平了也一定要把它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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