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水球(三)(1 / 2)

出发时间是明天中午。

谢博凡最后检查了一次我们的行囊。他把一个笨重的仪器丢进了我的背包里,又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桃木色的盒子。他把盒子打开,给我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拿走,我不喜欢枪。”我冲他摆摆手。

他把盖子合上,“好吧,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而已。”他又丢了一个东西进去。

“喂,干嘛装那么多武器啊?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你觉得呢?”他继续归置手边的东西,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只是一两样防身的东西,会用得上的。”

最近几天我看着他们忙忙碌碌地在为出发做准备,自己却没帮上什么忙。偶尔在深夜空闲时,谢博凡会为我讲解一下我们乘坐的“银子弹”是如何操作的,但除此之外,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这段时间肯特没找过我,真是有点奇怪啊。”

“哦?”他愣了一下,手悬在半空中,然后又轻轻地放下手中的东西。

“待会儿谭立刚和杰西卡会过来,我们有些事情要和你说一下。”他看着背包和桌子上的东西,样子有点犹豫不决。

我默默地点了下头。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我看着他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再三确认了一遍。

房间里很冷,这几天玻璃上总有一层薄薄的霜,我猜测大概初冬已至。

“这次我们能够顺利执行任务,平安归来的几率有多大啊?”

“不好说。”他坦白地讲,房间里明亮的光线晃得人有些迷离,但他的模样却无比清晰。他面对着我,神情就像我第一次在超市里遇见他时那样,紧张而忧郁。

“我们准备的这些……这一切,说到底只是处于实验阶段。但我猜你已经厌倦了这里的一切?你也想冒险。”

我笑了笑,算是回答。

“我不知道为什么肯特会选你执行这次任务,不过这对我们很有好处。”

我们俩这会儿都靠在桌边,看着摆放了一桌的背包和仪器盒。他把眼镜拿下来在衣角上擦了擦,等他重新戴上的时候,眼镜片反射着头顶炫目的光线。

“你们要跟我说的事情,不会是关于肯特的吧?”

“他有和你谈了什么特别的吗?”谢博凡往前靠了靠,我感觉到他的手掌压在桌子上的重量。

我告诉他没什么特别的,他若有所思地垂下头,等他再抬起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是赤裸裸的恐惧。

“我之前跟你说过,不要招惹他。”他的语气缓慢而低沉。

“肯特不是人类,他跟那些鱼是一伙的。”

我愣住了,感觉脑袋像遭到了重击。他的眼睛隐藏在反光的镜片下。

空气降到了冰点,今晚出奇得冷,我感觉裸露的胳膊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不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好歹说出了这句话。

那个讲话的人此刻已经像鬼魅一样,他全身笼罩在一种冰冷、飘渺的色调中,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恐怖的回忆中。

谢博凡说,当他被调到107仓库后,有大半年的时间,他一直在做档案归类的工作,很少参与其他的事情。那个时候他还不熟悉这个研究院,对于107仓库错综复杂的地理构造也没有深入概念。

有一天他在自己的部门整理档案直至深夜,那天的工作特别繁重,因为系统出了问题,他需要手动录入一些数据。快到凌晨一点时,他发现文件中混入了一份生化部门的研究报告。上面的红色标签显示这是一份紧急文件。谢博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立即把文件送回去。

“这里跟其他部门不一样,24小时都有人在,他们一直在做实验。”谢博凡用神秘的语气压低声音说道,“当然啦,就是那些关于外星人的实验。我刚进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不过我们全都签了保密协议,但详细的情况也不清楚。”

他从一栋楼穿过狭长的树林走到另一栋楼,再经过很多的弯道和偏门,最终来到了一个光线昏暗的楼层。

“你之前可能没注意到,生化实验室就在107仓库的最里面,背后挨着小树林。”

我点点头,想到了那些照片。

“你还好吧?”

“还好,你继续说。”我环视了一下屋子,想要找一条毯子,但房间里除了家具和日用品外完全没有多余的东西。我怀抱起双臂。

“我迷路了。”他说,“我绕了几个弯,两边都是空荡荡的房间,看上去一个人也没有。我正准备放弃,想要打道回府,却发现找不到来时的路。”

谢博凡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沙哑,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深深吸了口气。

“最后,我在双开门的尽头看见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那儿有一束若隐若现的红光。就在狭长昏暗的走道尽头,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那儿有人正在做实验,我是这么想的。我推了推门,但门是锁上的,还好我随身携带了工作牌。”

据他描述,他推开门以后,过道里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刺鼻气味,类似酒精和发霉皮革的味道。随着他的步步深入,他看到了这些实验室。它们很像水球里的房间,挨个练成一列,门上有圆形的窗户,就像游轮里的客房。整个过道和房间都被一种诡异的红光包围着,他后来才知道,这是实验需要,因为尸体或活体身上都带有放射性物质。

他有点后悔来到这里,觉得自己是不受欢迎的闯入者,而且害怕会受到研究院的处分。

另外,这股刺鼻的气味也带给了他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他刚要转身的时候,过道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谢博凡一阵头皮发麻,僵立在了原地。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阵地狂跳。

那个声音忽然在空气中戛然而止,声音来源就在过道拐弯处。

他看了看昏暗的过道,又看了看手中的文件,现在它已经被捏得皱巴巴了。

也许有人在那儿,他这么想着,但更多的还是好奇。最终,他鼓起勇气迈出了步伐。

他亦步亦趋地来到过道拐弯处,看见那儿有个房间敞开了一条缝。红色的光束洒在过道上,就像一滩鲜血。

当他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心脏仍在狂跳不止。他很怕打开门之后会看到什么,但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人的背影。

谢博凡整个人马上就放松了下来。

那个背影穿着一身卡其色的斜纹西装,他略微转过头来,谢博凡认出了这个人——是肯特。

就在他如释重负,想要把门推开时,却看见肯特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他把两只手举到头顶的位置,在那里摸索了一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最后他似乎找到了,两只手固定在那个位置,接着开始使劲往下拉,谢博凡惊讶地看着他将自己的头皮从头的两侧撕了下来,他一边撕,口中一边愠怒地喊叫着。

“他就像……他就像带着一个头套面具,”谢博凡有点结巴地说道,“他想把它……把它从头皮上扯下来。”

他的目光现在已经迷离了,感觉回到了当时的情境中。我没有打断他,但他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道:“我当时整个人都吓傻了,所以没有喊也没有叫,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

谢博凡目不转睛地看着肯特,那个曾经是人脸的东西现在就这么耸拉在他的脖子上,像一个又软又皱的橡皮兜帽。脖子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怪物的头。

“那个头......它的头顶上有很多细小的尖角,像铆钉似的,它的头是橘色的,上面起着褶皱......”

“别说了。”我打断了他。

他吃惊地看着我,接着合上了嘴。

“他当时在干嘛?”

谢博凡绕过桌子,来到沙发旁,他扶着沙发的边沿坐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精疲力尽的。

“肯特......那个东西......它的旁边有一个实验台,上面躺着一个活体实验者。”他又有点说不下去了,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知是吸气还是吐气的声音。

“那个人,他的全身已经被病毒感染了,起着很大的水泡。那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东西,肖,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会变成那种样子。”他嘴唇发白,哆哆嗦嗦地继续说道:“肯特似乎是想向那个实验者展示自己?我不知道。他把一只手放在那个人的身体上,然后就这么看着他。”

“就这样而已?”

“就这样。”谢博凡转过来看我,一脸迷惘,“我不敢再看下去了,趁着腿还没有软掉赶紧离开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们俩都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

谢博凡目光惊惧地看着我,我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了肯特的脸。

我们就这样傻乎乎地对望了一会儿,接着敲门声更急促了。

我往前一步,谢博凡跟着我来到门边。

“是我。”

谭立刚的声音穿过厚厚的门扉,沉闷地划破了房间里紧张的空气。

谢博凡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摇摇头,打开了门。

谭立刚硕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让一让,朋友。”谢博凡后退几步,谭立刚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杰西卡。

在白亮、空洞的灯光下,他刚毅的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壑。

杰西卡用高跟鞋关上了身后的门。她目光狡黠地看了一眼众人,接着快速地走到屋子中央。

“你告诉他了吗?”她问站在身旁的谢博凡,后者用食指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

“我们是仅存的人类了。”她冲我耸耸肩,语气有点故作轻松。

“你们想告诉我,这里的人,除了我们几个以外,其他全都是外星人?包括舒杨博士,还有那些老外?”

杰西卡点点头。

“冰岛的情况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觉得不太乐观。”

“呵,我不知道外星人还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我们最好还是坐下来吃点东西,你们饿了吗?”谭立刚走到厨房,他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盒罐头火腿,接着犹豫了一下,索性把里面的食物都拿了出来。

他把冷冻豌豆和火腿倒进碗里,放进微波炉中加热,两只手互相搓着:“你们知道吗?和外星人生活在一起的好处就是,它们不吃这些东西,所以短期内不会出现供应短缺的问题。这么久了,我没见过它们杀人、也没见过他们进食,所以我猜想,像‘肯特’这样的鱼,它们吃一顿就可以管好几个月。”

“你对这些有什么想法?”杰西卡直截了当的问我,我摊在沙发里,对她摇摇头:“老实说,还没缓过来。”

她略显愠怒地皱了皱眉,“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们几个都有重任在身......”

“我知道,活下来。”我打断了她。

“还要消灭它们。”她语气冷酷,还刻意用中文强调了一遍。

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微波炉“叮”地响了一声。谭立刚把盘子放在厨房的琉璃台上,看着我们几个。

“怎么消灭?”我迎上了她炽烈的目光。

“你还记得他提到的‘抗病毒血清’吗?”

“冰岛那边有提取物。”我点点头,“可是我不懂,肯特干嘛让我们去拿?他不是该派自己人去吗?”

“你知道那个东西对它们来说有多危险吗?”杰西卡把赤红的头发从肩上甩下去,给谭立刚递了个眼色。

“所以,肯特是外星人的首领?”虽然我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诙谐,但内心却有一股奇异的恐惧升腾起来。

“从目前来看,很有可能啊。”

“真荣幸啊,能看到外星人的首领。”

谭立刚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过道里飘来一阵冰凉的金属味。他走出去看了看,接着走回来把门关上。

“那个提取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螺纹草。”

我转过头,看见谢博凡坐在远处的沙发上。他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苍白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孤单。

他说话的时候没看我,只是盯着眼前的空气。

“大概10年前,冰岛的科研队前往极地冰川,来到了一个悬崖与湖泊的交界处,他们在蓝色的浅滩后面发现了这种植物。”

谢博凡平静地叙述着,我却不断在想,站在面前的这些人,这个地球上仅存的人类——就我们几个,被关在一个玻璃球里,听着一个遥远而又荒诞的故事,还徒劳的计划着,要如何改变自己险恶的命运。

这些计划,就像我们遭遇的所有事情一样,听起来是那么地虚幻和不真实。

“我猜这个植物的造型特别奇葩。”

“可以这么说......在整个荒芜的冰川上,只有螺纹草爬满了浅滩,它们看起来弱不禁风,像蝉翼一样透明,如果它们不是茂密生长的话,你可能会误以为它是死的。”

谢博凡看着我,目光闪烁。

“我从来没见过它,只是听说过。”

“然后呢?”我问他,“他们从中研究出了什么?”

“除了发现可以提取的有用元素外,这种植物还带有麻痹神经的作用,能够让人产生幻觉,具体来说,是恐怖的幻觉。”

“跟毒品差不多?”

“那不一样。”谢博凡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平静了许多,但语气仍然有些紧张,他说,“它的毒理要复杂的多,而且不会给人带来愉悦感,也不具备成瘾性。”

“口服过螺纹草提取物的人,据说都看到了异象。”他停顿了片刻,环抱双臂坐在沙发椅里。房间很安静,大家都在专注地听他讲话。谭立刚把食物放在桌子上,但没有人碰想它。

“我猜又是拿那些流浪汉做实验吧?”我说,感觉喉咙里又沙又痒。

谢博凡看了我一眼,低垂双目,继续说道:“他们声称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夹层面。”

“不要整这些深奥的,你直接说,他们看到了什么?”

谭立刚和杰西卡惊奇地对视了一眼,我猜他们也是头一次听说有关螺纹草的事。

“其中一位实验者说,嗯,那个时候他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我是在一份内部文件里读到的。107仓库把这些实验者集中到小树林里,目的就是为了观察他们在外部世界中的反应。这位实验者在服用螺纹草的一小时后,整个人陷入了分裂状态。具体来说,他能够感知自己周围的事物,但又看到了其他的东西。这些东西数量纷繁,让他应接不暇,他说,世界像树干一样,出现了很多分支,而且在不断地生长、不断地蔓延。”

谢博凡语调缓慢,声音像玻璃珠一样冰冷地敲打着空气。即使参与了所有的研究计划,尽管掌握了详细的信息,但他的目光仍然透露出一丝惶惑。

“站在河岸边的人说,他看到翻涌的水里伸出了很多绿色的手,这些手像芦苇杆一样遍布了整个河道。还有的人说,他站在茂密的灌木丛里,感觉周围生长出了隐形的手臂——它们好像来错了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来错了。这些手臂密密麻麻地互相交织,在草叶间晃荡,旁若无人地继续着它们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行动。”

他说完看着我们,眼睛睁得大大的,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叙述很荒谬。

“在我听来,这些就是磕了药之后的幻觉。”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同时心想,我在纽约的时候,曾经有过好几次这样的经历,感觉到的东西甚至比这更扯淡。

谢博凡摇摇头,“当天有二十几个实验者,他们全部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幻象,如果是单纯的幻觉,每个人感觉到的东西应该不一样,是不是?”

“那你觉得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谢博凡专注地看着我,像拼命想让我明白似的,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看到了与现实世界并行的空间。”

当天下午,我走进那个铺有朱红色地毯的中式房间,那只圆桌还在,看起来色彩艳丽,让此刻平添了一丝古朴和神秘的气质。

房间里很安静,甚至显得闭塞。在我走向圆桌时,一些庞大的东西从落地窗前游了过来,我没听到声音,却感觉到了水流的波动。最近两天,玻璃球外的世界又再次变得沉重、浑浊起来,并呈现出一种脏兮兮的奶白色——深沉的梦境。有时候我很想冲破那层混沌,重新看一眼清晰的世界,但后来又想,也许正是这种混沌给我们提供了庇护,否则我们将每天面对失落的世界和它的主宰者。

他从一个木质档案柜旁走过来,脚步轻盈无声。我看到他的时候,正好与他目光相遇,他似乎听到了我进来。

我冲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他交叉双臂,显得悠然自得,就好像在家里的客厅等待老友光临一样。而奇妙的是,那一刹我也有相似的感觉。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得意的微笑,似乎这一场景已经在过去上演过无数遍,他也知道我即将要说的每一句话。

他的脸一半没在棕色的阴影里,另一半显得苍白而透明。他没有立即走出来,而是站在那里和我对视了一会儿。

“紧张吗?”他过了很久才说道。

他现在移步到了窗边,目光柔和地打量着道道暗影。

“我的脑袋现在都是蒙的,怎么可能觉得紧张。”

他点点头,并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

“我并不准备向你隐瞒什么,你们这一趟旅途,确实很危险。你对我的安排感到奇怪吗?”

我刚要开口,他却举起手打断了我。

他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窗外,梦境一样的世界看起来静止不动。依旧是庞大、暗沉的奶白色。

紧接着,几乎是被另一栋建筑迎面撞击,我们的房间忽然猛烈地晃动了一下,我倒退两步,抬起头,看见玻璃上映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球。

这只眼睛是黄褐色的,虽然是圆形,但瞳孔却是菱形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眸,要不是那里面闪现出了智慧和神采,它看上去就像一种古老的图腾。

那只眼睛仿佛正看着房间里的人,菱形的瞳孔快速地左右移动了一下,我感觉自己陷入了它菱形的视网膜中,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这时候,肯特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举动。他伸出手来,手掌用力地拍打着玻璃,似乎想把它吓跑。

他越拍越使劲,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我猜他脸上的表情肯定咬牙切齿。

比起窗前突然出现的巨眼,我对他此刻突如其来的怒气更感到吃惊。他焦躁地单手拍打着,整个人由于使劲而颤抖了起来。

后来,仿佛是听从了肯特的意愿,那只巨大的眼珠稍稍转动了一下,在玻璃表面发出了一阵难听的咕噜声,紧接着朝后退开,像被吸进了一个洞里,逐渐消失在了浓白的世界中。

他转过身,脸上仍然挂着愠怒的神情。他试着说几句话来平息心中的怒火,但完全没起到效果,于是他索性刻薄起来,对我说道:“反正你也对这个世界已经厌倦到了极点。”

他叹了口气。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要找我说这些,为什么是我?”

有一会儿,我以为他没听懂我的话,或是不想回答我。后来他笑了,说道:“刚刚那个东西,是不是很像恐龙?又有点像蛇?我觉得……它们也有好奇心,跟我们一样,喜欢窥探另一个世界。”

“所以呢?”

他摊开双手,狡黠地笑了笑。

“我想你知道的差不多了。”

他的目光再一次穿透了我。我从不相信什么超感觉,但现在不那么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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