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程序19(2 / 2)

吃到了那道腌鱼,她的表情表示她很满意,她也说出了对母亲的赞许,母亲很高兴,我心里很欢喜。她向母亲表示自己并不会做,她这里说的做并不是烹饪,而是鲜鱼如何制作为腌鱼的技艺。这是一个神奇的过程,辣椒、糯米饭、酒曲、香料,再加上水的隔离和时间的琢磨,相互混合,相互融合,赋予了鱼更多的风味和口感。这就像家,这就是家,每一个人的加入,都能让这个家发生一些改变。

我举手,我会做,我曾跟着母亲一起做过,每一道程序我都铭记于心。但母亲直接嫌弃又大声的顶了我一句,我就会吃!她看着我,眼神里也全是不相信。在埋汰我这方面,母亲和她竟然站到了一起,站到了我的对立面,更准确的说,是她站到了母亲一边,因为在母亲面前,现在的她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埋汰我,因为还不合时宜。

母亲跟她说其实不难,以后时间还长,她要是想学,母亲可以传艺。我很怀疑,我跟着母亲做过,但确实只是打下手帮忙,原材料的挑选以及加工,母亲从未详解,甚至时间和时机的把握,也从来不说,难道这就是多年前在她家时,在她母亲面前,她说的不传男传女,不传儿传媳。另外,母亲的话让我欢喜,以后的时间还长,这句话当然让我欢喜,这是母亲隐晦的试探,也是对她隐晦的肯定。更让我欢喜的是,她回答说好,她的回答就是回应,也是默许,是对相约未来的承诺。

让我诧异的是,母亲竟然说起了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准确的说是一些糗事。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不能像现在一样可以随时有肉有鱼,但我小时候特别爱吃腌鱼,吃的比米饭还要多。腌鱼比较咸,盐是腌鱼最重要的调味料,也是最重要的保鲜剂,所以每次吃完之后,我都会消化不良,要么便秘,要么拉稀。这样的事情是不好在饭桌上谈论的,除非母亲另有用意,那么母亲的用意是什么呢,我不知道。

母亲还跟她说了一些我在饮食上需要注意的事情,比如说豆角类的菜必须完全弄熟后我的肠胃才能适应,才不会消化不良,比如说豇豆、四季豆。这是母亲多年恩养的经验,却不是母亲亲手得来的经验,是父亲让母亲发现了这个秘密。这种经验对我来说实在是来之不易,因为父亲没有把四季豆完全炒熟,他们得到了经验,我却经历了消化不良的痛苦。

她似乎有些疑惑,她从没有发现这一点,因为我似乎不太挑食,而且饮食也比较粗狂。她说知道以前在学校食堂我从不要豇豆四季豆,以为我是不喜欢,不曾想到是这个原因。但我感觉母亲这样说更像是一直叮嘱,一种交付,因为在未来,她在我身边的时间会更长。

晚餐并不隆重,但气氛很随和,她似乎也渐渐放下了拘谨,也似乎渐渐变成了家人。我喜欢这样的氛围,我并不担心,我的内心一直很欢喜。母亲跟她说了很多话,很多不会与外人唠叨的家常话,母亲似乎已经不把她当成外人,母亲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她成为内人,我的内人。

饭后,母亲招呼她吃水果,让她休息休息,但她一再坚持要帮帮母亲,所以她和母亲一并留在了厨房里。我坐在沙发上,我想起了室友说过的话,家里有女人,事情才会顺利,也许这就是室友话里的意思,我已经体会到了,亲身体会。我的内心已不再全是欢喜,还有感激,我感激她,感激她的父亲母亲,感激我的父亲母亲,也感激时间,更感激缘分,最感激上天。

母亲和她在厨房里说话,声音模模糊糊,我听的并不十分清楚。我听到母亲说每次来我这里都很脏乱,有些地方还积有灰尘,这次来却很赶紧整洁,母亲问是不是她经常过来打扫。我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或许她回答得很轻,但更有可能只是默认,我能想像到她在默认时,脸上还会有一丝羞涩。随后我就听到母亲夸她,夸她美丽勤劳,夸她心灵手巧。

我多希望这样的时间再长一点,我希望她和母亲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她们能更加相互了解,也更加相互熟悉。我虽然希望这样的时间长一些,但是她今晚只能离去,因为母亲在这里,她还不能留下。我之所以说她离去,而不是说她要回去,因为我希望她来这里才是回,除了她家和我家以外的任何地方都只是去。这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实际却是千里之别,意义也是不同凡响。

母亲似乎也不愿让她离去,出门时还叮嘱让她明天再来,让我再去接她,她下班后一个人准备晚餐麻烦麻烦,冷清,还不划算。她答应了,答应得很愉快,也很高兴。母亲当然也高兴,但最欢喜的人一定是我,母亲已经邀请,她也已经答应,明天我就可以直接去接她,不需要再问询。

当已看不见母亲,当车上只有我和她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没有拘谨,她的言语也大胆起来。她说母亲似乎已经把我交付给她。她的好再次让我更加欢喜,虽然这样的表述有语病上的错误,但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她既然已经说出交付的话,我便问她接不接收,她却假装思索,说要考虑考虑。我感觉这样的谈话就像一个浪漫美丽的仪式,单膝下跪,手捧鲜花或是戒指。我和她现在说的话不就跟求婚是一样的吗。

当我送她到住处并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回来,立刻招呼我过去。我知道母亲是要跟我说一些事情,一些母亲很着急,现在已到了时机的问题,所以母亲很认真,因为这是很庄重的事情。

母亲一开口并没有直入主题,却问她是不是经常来。我想不到母亲会问这样的问题,但经常是一个表示频率并且频率很高的词,我不想用这个词,也不敢用,我只能回答母亲她确实偶尔来,因为偶尔的频率比经常要低很多。我更没想到的是,母亲会说我做得对,并解释说如果我是租房,那么我可以没有顾忌的把她接到这里,现在她可以来,但是还不能住到这里。如果我现在把她接到这里住,会有议论,对我不好,对她她更不好。

母亲的第二个问题表达了母亲的担心,母亲问我知不知道她离开那个人回到这里的原因,母亲认为这个原因很重要。因为她和那个人确定关系多年,而且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而且只差最后一步。母亲并没有说明担心的到底是什么,但我毕竟曾经是母亲的身体,我能猜到母亲担心的是什么。也许母亲是担心影响她和那个人最终没有走到一起的原因是她的身体或者是她的家庭,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母亲仍旧担心。

我不知道这个原因,我一直没有问,也一直不敢问。我告诉母亲见到她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但她的状态依旧很差,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所以我一直不敢问。我希望母亲能够理解我,也能够理解她,理解我不想再去触碰她的痛苦,也理解这样的事对她来说有多么痛苦。母亲当然能够理解,父母不仅仅给予我躯体和生命,我所有心理方面的东西也几乎都是父母给予的,包括道德、善恶、是非,当然也包括感情。所以母亲一定能够理解,所以母亲叹息,也只能叹息。

母亲的第三个问题终于到了主题,问我和她现在是什么关系,准确的说是关系到了什么程度。我没有办法回答母亲这个问题,因为我确实不知道答案,这是关于程度问题,我没有办法进行判断,所以我只能有些敷衍的模糊的回答母亲。母亲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说这次来就是要向我确定一些事情,如果已经到了时机,那么父母就要开始行动,开始进行某些程序。

关于这个程序,我并不了解,我只能从书上寻找一些答案。第一个答案就是六礼,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但是时代变迁,六礼也已变化,再加上地区差异,风俗不同,具体的程序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和她很快就要结束现在的关系,开启下一种关系,而这两种关系是递进的。

我终于理解了母亲所说的第一个问题,这是一个程序问题,这里是我家,定亲之后,我才可以正式的把她接到这里,那才是理所应当,那样才能正大光明。现在虽然已是开放自由的时代,自由恋爱,自由婚姻,但也必须有一些顾虑。婚前的性行为也已经不再是禁忌,但偶尔的来这里和住在这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定亲是一种程序,只有进行这一步后,其他的事情才会合理,才会合礼。而这些程序是一步步递进的。虽然六礼已经可以不完全遵循,但有些程序不能忽略,也不可以忽视。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这几句诗讲的就是六礼,也是程序,即使泣涕涟涟,即使载笑载言,也不能忽视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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