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18(1 / 2)

度假行程因此被改到午后,次日上午姜晏晏在下课后转了大半个莲江市找几位叔伯签字,一起陪同的还有蔡锦娴,她一时不能消化为何两日不见,事情竟推行得如此顺利,全程绿灯大开简直瞠目,职场上急需学习这样神奇的本领,然而姜晏晏显然对此不愿多谈,她也就只好按捺不提。

结束后季鸣将姜晏晏直接送往机场,他本人则与司机一起在候机楼外止步。此次行程季鸣得了无需陪同的命令,故而有了额外三天假期,至于姜晏晏,从在工作人员引导下踏入休息室见到虞珩的那一刻起,就是真正意义上将与虞珩单独相处数日,这一事实造成的不适感甚至一度压过了对度假的期待,一直到晚间登岛,大片精心养护的葱郁园林与温暖的季风扑面而来,山庄夜晚的光线亦温柔静意,姜晏晏持续了半日的僵硬终于暂时懈怠下来。

当晚两人各自睡下,次日一早有虞珩当地的好友携女伴登门拜访,几人一同吃过早餐,随后虞珩与好友前往附近海域深潜,姜晏晏则由女伴作陪,沿着海岸线漫步聊天。两人走了不短一段时间,中途还参观过一场小型艺术展,等到姜晏晏打算再往前走,去参观野生植物园的时候被拉住了手腕,女伴笑着说:“植物园面积好大的,一时半会逛不完,现在快中午了,不如等吃完饭后再进去慢慢看?”

说着不乏好奇地打量了姜晏晏两眼。

早上她在来度假山庄的路上,曾被特意告知过招待这位女客的注意事项,柔弱多病是姜晏晏身上被强调数次的标签,然而一整个上午接触下来,姜晏晏所表现出的体力与二十多岁年轻人并无多少不同,如果不是谨慎起见,女伴甚至觉得以上提议其实并无必要。

两人最终还是停下脚步,去附近一处休息区闲坐。半个多小时后有山庄服务人员奉令特地从度假别墅取来药箱和温水,等到姜晏晏把手擦干净,接过药箱打开,露出里面满当当的药物时,女伴才惊得睁大了眼。

那里面药瓶药盒不知其数,一眼望去几乎全是外文,姜晏晏把药片依次倒出,聚总在一起的时候甚至一只手都拢不住,见女伴在旁望得目不转睛,索性暂停下吞药的动作,分门别类地把每种药物的效用简单指给她听,其中大部分都是针对性用于抑制某两种有害蛋白质在体内的合成堆积与另一些人体必需蛋白质的补充,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增强免疫力与促进消化吸收的补剂,林林总总听得对方云里雾里,下意识问:“为什么要吃这些?”

“我有先天性基因缺陷病。”姜晏晏说得平静,“这种病大致可以理解成是体内某几种蛋白质合成异常,其中的毒蛋白如果不加抑制放任累积的话会危害健康,另外还有一些人体必需蛋白质自我合成不足,这些都需要通过药物来治疗。但只要是定时服药,基本日常生活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不过,”姜晏晏思索一下,又补充,“基因还是很脆弱的。如果能一直维持现状不变,那还可以接受,毕竟当下还可以通过药物来治疗。但假如再发生某种后天性基因突变,到了吃药都不能起作用的地步,就是真的影响性命了。所以为了以防这个万一,平时会尽量注意避免一些不利因素的刺激。”

“不利因素的刺激指什么?”

“但凡可能会诱发后天基因突变的不良生活习惯,在某种程度上其实都可以算不利因素,比如不健康的饮食习惯,烟酒刺激,甚至也包括流感病毒感染。”

“那有没有其他更简单一点的治疗办法呢?比如做个根除手术,或者把服药的剂量再精简一点什么的。”女伴看着那一把药片,收回视线后说,“我记得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报道,已经有好几种基因遗传病的药物成功研发上市,平时吃少量就能对症缓解,不用像这样每次服用这么许多。”

姜晏晏微微垂了下眼,之后说:“如果病人基数足够大,而且是单基因缺陷病的话,或许会有医药集团考虑进行药物研发,但我的病特殊一些,可能性不大。”

“至于根除手术,”她交握了一下双手,轻声说,“其实理论上的确有一种治疗方案,叫基因修饰技术。简单来说,这种技术可以直接修改人体细胞内的DNA序列,把表达错误的基因片段剪切下来,然后再替换上正确的,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有相关领域的科学家在着手研究,国外甚至还有过志愿者通过单基因修饰手术成功治愈的案例。”

“不过,”姜晏晏在女伴变得有些期待的眼神底下接着说,“这项技术仍然很不成熟,短时间内不可能用于临床,更不会用于多基因缺陷病人的临床,手术风险非常大。”

姜晏晏解释完,取出丝绒袋子里装着的水杯,接着动作停顿一下。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服务人员,说:“这不是我的杯子。”

“是。很抱歉姜小姐,您的水杯在房间里一时没被找见。”服务人员很快上前,倾身软声回应,“我们电话请示了虞先生,得到的回复是您手里这支全新还没有被使用过,并且已经清洗干净,虞先生说您用这个也是一样的。”

那一眼就可以看出是谁的水杯,乌墨色哑光材质,握在手中比她原本的水杯要重一些。姜晏晏捧着杯身有片刻沉默,最终在女伴投过来的目光下没有再说什么,把盖子拧开,就着温水将药片送服了下去。

稍后不久虞珩与好友从深潜点返回,几人一同去往餐厅。提前订好的露台位置风景怡人,姜晏晏从洗手间回来,虞珩正坐着听好友闲话,他戴了副太阳眼镜,姿态看上去闲适放松,等人走过去坐下,便有一件长袖外衫从身边递了过来。

对面好友的话正说到一半:“……你说你都多久没休过假了,两年得有了吧?现在总算是大权在握,感受如何?”

“没觉得比之前轻松多少。”虞珩说完,转头见姜晏晏接过衣服就准备放到一边,又开口,“风大,穿好。”

“这里不冷。”

“先穿一会儿。”他低声说,“吃过饭就不穿。”

姜晏晏握着外套静了片刻,最后仍是穿上。衣袖比她的要长出许多,被翻卷了几折,松垮垮挂在腕上。午后虞珩的好友携女伴离开,走之前约定了次日中午的聚餐,虞珩答应下来,等目送人的车子离开视线,虞珩回头,看向正将脱下来的外套抱在怀里的姜晏晏。

他把衣服接过去拎在手中,姜晏晏被动跟着人往外走,冷不丁听到他说一句:“上午在艺术展上看中了一幅画?”

“……”

“既然喜欢,怎么不买下来?”

“……”

姜晏晏已经不想再去探究他缘何这样快得知如此一件小事,想来无论季鸣在与不在,**两个字对于虞珩而言都只是伪命题。姜晏晏最后掂量着语气谨慎开口:“也没有那么喜欢。”

虞珩看过来一眼。

姜晏晏低头看路,没有再解释更多。她的回答其实违心,但话说回来,向虞珩明确表达出自己的喜好并不容易。从小到大自他那里得到的审判太多,让姜晏晏已经形成在这个人面前掩饰与沉默的习惯,更何况,她如今连居所都只是借住,虽然不至于寄人篱下那样处境艰难,但失去虞锋这座倚仗,往后要仰人鼻息观人脸色行事已成既定事实,姜晏晏买幅画寄回去考虑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犹豫不决该填哪里的地址,旧宅还不知要装修到什么时候,她总不至于堂而皇之地把画挂进云阙三号院,那是虞珩的领地,不是再像以前一样可以理直气壮提要求的地方。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直到过了一阵子,姜晏晏突然发觉自己正被带往艺术展馆的方向,她抬起头,听见前方虞珩开口:“先买下来,回去挂在你的卧室。”

从展馆出来后,虞珩与她一起去了野生植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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