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22（2 / 2）

短暂的清醒后，米迦勒难掩困倦，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闭着眼睛随口问：“后天就是撒旦庭的会议，你这时候来找我，是想问问我查得怎么样了？”

“不是。就是想见你。”

这句话没有等到答复，路西法垂眸看去的时候，米迦勒已经双目紧闭呼吸均匀，陷入沉睡的样子。不知道听见没有。

他没有久留，在床边听着米迦勒的呼吸坐了片刻，很快离开了。

眨眼间到了半月一次的撒旦庭例会。清晨，各位领主和撒旦极具有鲜明特色的车架从各处府邸缓缓驶向潘地曼尼南恢弘的大门。沙利叶拉车的坐骑是两条水风属性的布隆可内龙，浑身银白，行动携带着寒冰吐息，这种龙成年后身侧会有两条长长的飘带，死后会自动断开消散在空气中，行动时布隆可内龙身姿轻灵飘逸，以敏捷出名，又十分罕有。沙利叶不爱与人来往，也不常往来第七狱，即使要开会前一夜也不会选择住在自己第七狱的领主府邸，而是选择用布隆可内龙拉他来。自从空间魔法改进以来他来第七狱开会更加便捷，直接定位到自己的领主府邸上空传送来，再由布隆可内龙拉车来。

很奇幻的景象，每个月第七狱都有人早起守在沙利叶经过的路上等着看他的车驾。

这天沙利叶依旧来得很早。从前撒旦庭开会需要他来的频率不是很高，但自从米迦勒堕天任职领主，他们两个就谁也没躲过，每次开会都要被拉来。

即使他们不拥有撒旦的称号，地狱领主这个职位也拥有举足轻重的实权。

米迦勒一向来得时间跟他相近，但这天沙利叶坐在位置上，看着会议厅的座位从人寥寥无几到坐得满满当当，也没见到一向守时的第七狱领主到来。今天又是他先前许诺会对奇鲁伊暗杀队做出汇报的日子，已经有人开玩笑说米迦勒该不会是没查出结果在拖延时间吧。

有人跟着笑了，还没到会议时间，这点玩笑也无伤大雅。那些命案分布在几个地狱，陆续也有人谈起了一些案子上的细节，但在魔王到来，会议开启时间真正逼近之后，这些声音不由自主都消了下去。

第七狱的领主还没来。

沙利叶看了米迦勒空置的座位一眼，心里的猜测倾向于他遇到意外了。

无故缺席这种事可大可小。这些事牵扯到身份敏感的奇鲁伊，还有米迦勒，没有人会随意表态。

最后魔王平静地开口，像是什么异常也没有一样，宣布会议开始。

关于第七狱领主身上的争议，前些年又被旧事重提，虽然一直没有演绎得很激烈，却一直存在——地狱不管是原生恶魔一派，还是堕天使一派中，都有人真情实感地一直想要反攻天堂。只是堕天使刚堕天时元气大伤，统一地狱也花费了时间，一切百废待兴，天堂那边也因为这场反叛遭到重创，无意追杀的样子，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先专注自身发展，而不是正面开战。

但在造物主毁灭人间之后，堕天使一派中有人空前愤怒起来：神曾经为了人类而打压天使，现在神又亲眼目睹了人类的败坏而选择毁灭人类。那么——他们算什么？过去那些……算什么？全知全能的神明是否预知到了人类充满罪恶和不堪的未来？如果没有……神明也不是全知全能，那么，神是否需要为过往对他们的苛责而抱歉？

这种愤怒在特定的时期，像是一个燃烧的火把投进了秋季枯草成堆的干燥荒原。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当这些仇恨神明，宣称要对天堂宣战的言论愈演愈烈的时候，有人提到了那位虽然地位崇高，却在军队中没有官职的第七狱领主，赫赫有名的天堂第二任天使长，米迦勒。

有个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刚堕天米迦勒在地狱为他的官职任命争论不休时曾传信给魔王说，他虽然堕天，但不会直接与天堂为敌。所以军事上不必有相关的任命。

这样的话在当时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但在矛盾日益激烈的时期却逐渐让人不能容忍。

这其中甚至包括被米迦勒从硫磺火湖中放出来的那部分天使。

他们之中，有人在米迦勒被罢免官职时为他奔走说情，也有人在这个时候提出，米迦勒需要为自身的忠诚做一个表态。

——如果天堂地狱之间燃起战火，他，是否会忠于地狱。

是否能对天堂的同胞，拿起刀剑。

有人提出这没必要，米迦勒在军队当中没有任命是权力权衡的选择，而不是他个人选择的结果。他是第七狱的领主兼任第六狱的亲王，这种任命在地狱本就够少见了，再说他曾经是天堂的天使长兼军队最高统帅，再给他军队上的任命，让他在军事上积累军功，也要看看其他撒旦和魔王愿意不愿意，凭借这样的说法来猜疑他是小题大做。

争论不休。

——至于这件事最后怎么样了？

无论是对神明的不满还是对第七狱领主的猜疑都没有引发高层的任何讨论和表态，有这样想法的人虽然多，但在整个堕天使和恶魔群体中占比不高，更别提地狱上千个种族中的其他种族。

有人不甘心，一个中层官员在一次大会上，把这样的想法写成文书，当面朗声呈给了魔王，得到地狱至尊的淡淡一笑，他看着提问者，问了一个问题：

——你认为地狱做好与神明正面开战的准备了么？

路西法的傲慢在于，他这句话里只提了神明。

神明意味着什么，造物主意味着什么？

天使，和天堂？

对神明不满，仅仅意味着与天堂开战吗？

提问者脸色苍白。

魔王含着笑意的注视本身足够夺走人所有稀薄的勇气。

贝利尔懒散一笑：我很好奇你们提出想在这种时候挑起与神明的战争是在想什么，是觉得自己在为同族和地狱着想吗？还是……只是意气用事呀？

别西卜也笑了笑。最后魔王挥了挥手，让他坐下了。

虽说对天堂宣战的要求被平息了下去，但终究，地狱对神明和天堂的不可消磨的恨意，被血淋淋地挖了出来。

往后的三百年，地狱建造了一个举世瞩目的军事武器：巴别塔。

这个名字本身讽刺神明的意味很浓。

巴别塔简单来说是一个蓄能然后爆发的武器，控制中心和发射地点在第一狱，但是其下的法阵和设备一直蔓延到第三狱，巴别塔是聚集了地狱一切精妙魔法理论和实践的最高成果。威力预测是可以一击击穿神明赐予天堂的结界“光之祝福”，然后击穿第一天和第二天。

真正建成那一天，地狱呼声震天。

通天的巴别塔。

通天的巴别塔。

至于有关对第七狱领主的猜疑的那部分——有些时候不必明说。

谁也不会忘记米迦勒这个名字曾被写在处刑书上。在他之前，撒旦庭和地狱领主中没有人因为与天堂私通的罪名被罢免过官职，还判了雷刑，也没有人因为说不会与天堂为敌所以不用在军事上有任命。

米迦勒的翅膀是白的，即使燃烧着黑色的烈焰，但他没有与其他堕天使一样的黑翅膀，这是明面上的不同。

至于其他的，是人们心知肚明的不同。

他是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