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绿蚁新醅酒1（2 / 2）

他喜欢看人惊恐的样子，那种死到临头无力挣扎的绝望，能给他带来别样的兴奋。

手里的刀在月光下雪亮，泛着森森寒意。

枝雪目光逐渐木然，如同之前后厨里快要熄灭的烛火，被汗沾湿的衣物被风一吹，比之前更冷了。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狗奴嚣张的笑声里并不分明。

“呃！”

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狗奴的头飞到了另一边，肥胖的身躯重重倒在了地面。

他因为被枭首而喷射的血，刚好溅到枝雪的足前。

只差一点，就沾染到她身上了。

枝雪似乎看不见倒下的狗奴，又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狗奴的死活，她直直盯着拿着长剑的黑衣女子，就像盯着炉灶里的火焰一样。

女子无声无息地立在原地，枝雪根本想不起她是怎么出现的，她刚刚全副心神都被湖水吸引。

女子整个人笼在黑袍里，面上也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眸，她左手握着剑柄，剑尖朝下，一滴滴鲜血沿着剑身流到剑尖，又汇成一串串血珠落在地面。

“你……要杀我吗？”枝雪并不害怕，也没有仇人死去的快慰，她的情绪被压得太深，太久，从几年前开始，她就只有死水一样的麻木的心情。

女子没说话，也没有其余动作，她仔细地打量着枝雪，月色皎洁，她认真得仿佛要数清枝雪的每一根睫毛。

“你......走吧。一会儿就该来人了。”枝雪再次低下头，她往阴影里靠了靠，似乎很不习惯别人的目光。

虽然不知道原因，女子也算帮了她一把。虽然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她不是知道女子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从她利落的身手来看，离开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难事。

“屋里有凳子。一会儿也不会有人来。”女子声音如冷冷冰雪，清澈又带着寒意。

枝雪仍旧木然地盯着地面，她不明白女子的话。

下一瞬听见衣袍纷飞的声音，女子旋身飞上了石墙上，她并不急着走。

枝雪抬头看她，她也默默回视着枝雪。

女子的眼神，似藏着千万种情绪，又似干净得什么都没有。

枝雪平静的心湖像被投进一颗小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下一瞬，心湖掀起风浪，波涛汹涌似暴雨夜里的海面。

因为女子说：“不想走吗，梅卿雪？”

梅卿雪，这个她十年前失去的名字。

她以为永世不会被提起、唤出口的名字。

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名字。

女子走了，留下那句话，没有任何停留。

枝雪强行压制住情绪，她飞快冷静下来。她觉得那个身手如风的女子，一定会帮她。

但这道石墙，得她自己翻过去。否则，没有人帮的了她。

枝雪将几间屋子里能用的凳子都翻了出来，发现自己离石墙最高处还差一点距离。

她有些丧气，但依旧思考起了新的办法。早已僵住的思维很难很快活络起来，她一遍遍巡视着院里可以用的东西。

目光落到靠墙的一把烂木凳上，这把凳子缺了一个腿，无法独立支撑。

她第一次觉得狗奴原来是有价值的。

顺利登上石墙，高处的风烈烈地刮着，天上玉盘清辉依旧点点，她已不再瑟缩。

远处万家灯火，如同千万盏荧荧烛火印在她的眼瞳。

“跳下来。”冰雪一样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却带了能融化枝上新雪的温度。

枝雪没有任何犹豫，纵身一跃，她像一只蝶，轻飘飘地落在了芬芳馥郁的花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