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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离出口大约三英尺的地方,灵思风突然觉得头顶上的空气动了。柯尼娜在他腰上使劲一推,把他送进了通道后头的房间。他落地时就势一滚,有什么东西刮了刮他的脚,与此同时,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整个天花板,也就是四英尺厚的一块大石头,落到了通道里。

灵思风爬过滚滚灰尘,然后伸出一根哆哆嗦嗦的手指,摸清了刻在石板一侧的字迹。

“接着笑啊。”他念道。

灵思风坐回地上。

“不愧是祖父,”柯瑞索高高兴兴地说,“永远这样——”

他接收到了柯尼娜的视线,发现它像一根铅管似的强健有力,于是聪明地闭上了嘴巴。

奈吉尔出现在烟雾中,不停地咳嗽。

“我说,怎么回事?”他问,“大家都还好吗?我过去的时候它可没这样。”

灵思风搜肠刮肚地琢磨了半天,结果他能想出的最佳应答不过是:“当真?”

高高的天花板附近有几扇贴上木条的窗户,光线从缝隙透进房间里。唯一的出路就是穿过堵住通道的几百吨石头,或者换种说法——这也是灵思风个人偏爱的说法——他们毫无疑问是给困住了。他稍微放松下来。

至少飞毯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它被卷成一捆,放在屋子正中一块升起的石板上。在它旁边是一盏很有光泽的小油灯,以及——灵思风伸长脖子才总算把它看清楚——一枚小小的金戒指。他呻吟起来。三样东西上都笼罩着一圈微弱的第八色光,显示它们都带着魔力。

柯尼娜把飞毯铺升,几样小东西滚落到地上,包括一条黄铜鲱鱼,一只木头耳朵,几片正方形的大金属片和一个铅盒子,盒子里装着块肥皂泡的化石。

“这些到底是啥?”奈吉尔问。

“这个么,”灵思风回答道,“在企图吃掉那张飞毯之前,它们多半都是蛾子。”

“老天。”

“这就是你们这些人从来都没明白的地方。”灵思风一脸疲惫地说,“你们以为魔法是可以随便拿起来用的东西,就好像,好像——”

“萝卜?”奈吉尔道。

“酒瓶?”沙里发说。

“那之类的。”灵思风也不大确定,不过他还是成功地振作起精神,继续往下讲,“然而事实上,事实上——”

“不是那样?”

“更像只酒瓶?”沙里发满怀希望地问。

“魔法会反过来利用人类。”灵思风急急忙忙往下讲,“它对你的影响就像你对它的一样多,那之类的。带魔法的东西,你摆弄它它也会影响你。我觉得我最好先警告你们一声。”

“就像一只酒瓶,”柯瑞索说,“那种会把你,把你——”

“——把你喝下去的那种,”灵思风帮他补全,“所以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油灯和戒指都放下。而且看在老天的分上千万别跟什么东西摩擦。”

“我祖父用它们创造了家族的财富。”柯瑞索一脸惆怅,“他的坏叔叔把他锁在一个山洞里你们知道。他得靠手边的东西撑下去。而他手上什么也没有,只除了一张飞毯、一盏魔法油灯、一枚魔法戒指和满满一洞各种珠宝。”

“多么艰辛的成功之路啊。”灵思风道。

柯尼娜把飞毯摊开在地板上。它蓝色的背景上绣着错综复杂的图案,那是几条金龙,几条极尽繁复的金龙。它们有着长长的胡子、耳朵和翅膀,而且似乎都被凝固在变形的瞬间,表明完成这件作品的织布机显然不止通常的三个维度。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假如你老盯着它看,那图案就会变成金色背景上的蓝龙,而且有种感觉会偷偷潜入你心底,让你觉得千万不能再这样企图同时看到两种龙,否则自己的脑子一定会从耳朵里流出去。

又一声爆炸,整个建筑再次摇晃起来。灵思风很费了点力气,终于把目光从飞毯上转开。

“这是怎么用的?”他问。

柯瑞索耸耸肩。“我从没用过。”他说,“我猜只需要说‘上’和‘下’什么的就成。”

“还是说‘穿墙而过’怎么样?”灵思风道。

三个人同时抬头,看看那些又高又黑关键还很硬的墙。

“我们可以试试坐上去,然后说‘起’,”奈吉尔献计献策,“然后,在我们撞上天花板之前,我们可以说,唔,说‘停’。”他琢磨半晌,接着又补充道,“假如口令真是这样的话。”

“或者‘落’,”灵思风说,“或者‘下降’‘俯冲’‘掉’‘沉’,又或者‘坠’。”

“‘栽’。”柯尼娜沉着脸建议道。

“当然,”奈吉尔说,“既然附近飘着这么多原始的魔力,你也可以试试利用一下。”

“啊——”灵思风说,然后他又说,“唔——”

“你帽子上写着‘巫司’呢。”柯瑞索道。

“谁都可以往帽子上写字,”柯尼娜说,“可别看到什么信什么。”

“嘿,我说等等。”灵思风急了。

他们等了等。

他们又继续多等了等。

“听着,这事儿比你们想象的要难得多。”最后灵思风说。

“我怎么说的来着?”柯尼娜道,“来吧,咱们还是用指甲把灰浆挖穿好了。”

灵思风挥手示意她噤声。他摘下帽子,刻意吹了吹星星上的尘土,又重新把帽子戴上;他整整帽檐,卷起袖子,弯弯手指,接着便开始惊慌失措。

由于没有什么更好的行动方案,他往后靠到石墙上。

它在震动。并不是被什么东西晃动的感觉,更像是从内部传出的脉动。

这挺像是大法师抵达之前,他在大学感受到的颤抖。很显然,有什么事让石头非常不快。

他顺着墙壁往前蹭,把耳朵贴到下一块石头上。这是块楔形的石头,比较小,专门切割成可以嵌进墙壁一角的形状。它不是什么惹眼的大块头,在石头里它属于羽量级,耐心细致地为了整堵墙的利益辛勤工作。它也同样在颤动。

“嘘!”柯尼娜要大家安静。

“我什么也没听见。”奈吉尔大声说。奈吉尔就是这种人,假如你说“现在别看”,他立马就会转过头来,活像唱片机转盘上的猫头鹰。这种人,如果你指给他们看,比方说,看他们身边那朵稀罕的藏红花,他们就会懵懵懂懂地转过身,一脚踏下去,制造出一声凄惨的“吧唧”。如果他们在广袤的沙漠里走丢了,那也很容易找:你只需要放点易碎的小东西在地上,比如一个挺珍贵的古董杯子,在你家传了几代人的那种,等听到东西碎掉的声音赶紧跑过去就成。

扯远了。

“问题就在这儿啊!不是打仗吗?”

天花板上的灰浆倾泻到灵思风的帽子上,活像一道小瀑布。

“有什么东西在捣鼓石头,”他平静地说,“它们想挣脱出去。”

“它们中有不少就悬在咱们头顶上。”柯瑞索同大家分享自己观察到的结果。

从他们头顶传来嘎吱嘎吱的碾磨声,接着一道日光射进了房间里。灵思风发现这道光线并没有伴随着立刻被石头压死的命运,不禁大吃一惊。头顶的硅化物又是一声嘎吱,洞口也跟着扩大。石头纷纷松动掉落,而且是往上落。

“我认为,”灵思风说,“眼下飞毯值得一试。”

他身旁的墙壁像狗一样抖抖身子,然后分道扬镳。它飞走时,墙上的装饰狠狠砸了灵思风几下。

四个人一齐跳上蓝色和金色的飞毯。在他们四周,飞翔的石块掀起一阵暴风骤雨。

“我们必须离开这儿。”奈吉尔的观察力依然那么敏锐。

“抓紧,”灵思风道,“我来说口令——”

“想都别想,”柯尼娜一面厉声阻止一面在他身边跪下,“我来说。我不相信你。”

“可你又——”

“闭嘴。”柯尼娜说着拍拍飞毯。

“飞毯——起。”她命令道。

片刻的停顿。

“上。”

“或许它听不懂这门语言。”奈吉尔说。

“升。飘。飞。”

“也有可能,比方说,它只对某个特定的声音有反应——”

“闭,上,嘴。”

“你已经试过上了。”奈吉尔道,“试试攀登。”

“或者飞翔。”柯瑞索道。好几吨石板呼啸而过,离他的脑袋不过一寸。

“如果这些是正确的口令它肯定已经飞起来了,不是吗?”柯尼娜道。飞行的石头互相碰撞,让空气中充满了粉尘。柯尼娜一拳砸在飞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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