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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小朋友走了。”它说,“现在出来吧。现在出来吧。为什么要害怕我们呢?我们就是你。你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的,那不会说话的动物、愚蠢的国王、贪婪的巫师。一起来吧——”

罗伯回来了,后面跟着……啊,所有的人都来了。

“你不会死,”他叫喊着,“但是我们希望你会!”

他们发起了冲锋。

在多数的战斗中,菲戈人总能占据优势。他们个子小速度快,比他们高大的对手很难打到他们。蜂怪一直以不停的变形与他们对抗。剑划在鱼鳞上发出铿锵的声音,头撞在尖利的牙齿上——蜂怪急速地在草地上旋转着,一会儿号叫,一会儿尖叫,召唤着它过去的种种形象,来反击它遭受到的每一次进攻。然而菲戈人是不容易被打死的。被打倒了,他们还会跳起来;被踩倒了,他们还会一跃而起。他们也能容易地躲过牙齿和爪子。双方激烈地对打着——

——突然间,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蜂怪跌倒在地。

牧羊小屋吱嘎吱嘎地开始往草地里陷,四周的草地好像软软的黄油奶酪似的起伏着。树苗战栗着,一棵接着一棵地倒了下去,仿佛它们在草下的根被一刀切断了。

大地……在上升。

菲戈人从峭壁上滚落下来,他们看见群山向着天空往上长着。山脚下的牧场,那片永远在那儿的牧场,显得更加平坦了。

在黑沉沉的天空中,升起了一个人头,接着是手臂、胸膛……这个巨人原先平躺在牧场之上,她的胳膊和腿就是这丘陵地上的群山和山谷。她现在缓缓地、慢慢地坐了起来,在她四周,百万吨重的山脉发出吱吱嘎嘎的巨响,向上生长着。那两座长长的十字形的古墓变成了两条巨大的绿色的手臂,展开了。

一只巨手伸了下来——它的手指甲有几座房子那么长,它抓起蜂怪,把它抛向了空中。

远处,似乎是从外面的世界里,传来了三下重击声。菲戈人站在巨人女孩一只小山似的膝盖上,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女孩没有注意到他们。

“她告诉这片土地它是什么,这片土地告诉她她是谁。”大下巴小比利说,泪水从他脸上滑落了下来,“我没法把这一切写成一首歌!我还不够好!”

“是小巫婆梦见她是山,还是山梦见它们是小巫婆?”傻伍莱问。

“也许,都是。”罗伯说。他们看着那只巨手合起来,收了回去。

“可是蜂怪是杀不死的。”伍莱说。

“没错,但是你能吓跑它。”罗伯说,“这是小巫婆的世界,如果我是蜂怪,我不会再来招惹她了!”

远处又传来三下击锤声,这次声音更响了。

“我想,”他继续说,“我们应该离开这儿了。”

在勒韦尔小姐农舍的屋外,有一个人重重地敲着前门。“砰!砰!砰!”

第九章?灵魂和核心

蒂凡尼睁开了眼睛,脑子里还记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她想:那是一个梦呢,还是真的呢?

她转而又想:我怎么知道我是我呢?假如我不是我,只是我以为是我呢?我怎么才能知道“是”还是“不是”呢?问这些问题的人又是谁呢?是我在想这些问题吗?如果那不是我,我怎么才能知道呢?

“不要问我,”她脑袋边的一个声音说,“这又是什么花招?”

说话的是傻伍莱,他正坐在她的枕头上。

蒂凡尼瞥了一眼四周,她睡在勒韦尔小姐农舍的床上。一条绿色的被子盖在她身上。被子,绿色的。不是牧场,不是山脉……不过,它们挺像这里的。

“我全说出声来了?”她问。

“哦,是的。”

“呃……那么这一切都是真的,是吗?”

“哦,是的。”伍莱快活地说,“大女巫刚才也在这儿,不过她说你可能还不会马上醒来。”

就好像炽热的岩石坠落到平静的星球上,更多的记忆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你们全都没事儿吧?”她问。

“哦,都没事儿。”

“勒韦尔小姐呢?”

这记忆仿佛是一座熊熊燃烧的火山,让无数恐龙仓皇地四散逃生。蒂凡尼一下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杀了她!”她说。

“不,不是这样,你没有——”

“我有!当时我的脑中就是那样想的。她让我很生气!我只是像这样挥动了一下手,”——十来个菲戈人立刻低头掩护自己——“然后她就爆炸不见了!那是我!我记得!”

“是的,但是大女巫说那是蜂怪利用你的脑子思考——”伍莱说。

“可我全都记得!那是我,用这只手!”

抬起头的菲戈人又马上低下了头。

“我还记得……灰尘,变成了星星,星星……其他东西……热量……血……鲜血的味道……我记得……记得‘看见我自己’!哦,不!事实上是我把它请了进来!我杀死了勒韦尔小姐!”

她眼前浮现出一个个幻影,她耳朵里有声音鸣响着。蒂凡尼听见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一双手抓起了她,仿佛她轻得像一个气泡似的。她被背在肩上,被快步地带下楼,带到外面早晨的亮光中,接着她被扔到了地上。

“……是我们……一起杀死了她……拿一只银锅……”她轻声说。

有人严厉地掴了她一记耳光。蒂凡尼双眼蒙眬地盯着站立在她面前的高大的黑影。一个奶桶的把手被坚定地递到了她手中。

“现在去给山羊挤奶去,蒂凡尼!快,蒂凡尼,你没有听见吗?这些信任你的小家伙都看着你呢,他们在等你!给山羊挤奶去,蒂凡尼,快去!你的手还记得怎么做,你的大脑跟着会记起来的,接着它会变得坚强起来,蒂凡尼!”

她被推到了挤奶台上,在她混沌的意识中,她辨认出了面前那团哆哆嗦嗦的东西是……黑麦奇。

她的手还记得怎么做,它们放好了奶桶,抓住了乳头。当麦奇抬起一条腿,又玩起“脚踢奶桶”的把戏的时候,她的手一把抓住了那条腿,迫使它安全地站回到了挤奶台上。

她慢慢地工作着,她的头脑里迷迷糊糊的,听任她的双手自己在行动。奶桶装满了又倒空了,被挤过奶的山羊分到了一桶食物槽里取来的饲料。

敏感·巴斯特不明白自己的手怎么会在挤奶。他停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身后的一个声音问。

“敏感·巴——”

“不!这是那个巫师的名字,蒂凡尼!他是最强大的回声,但是你不是他!到奶房里去,蒂凡尼!”

她听从那声音的命令,踉跄地走进了凉爽的奶房。桌子上有一块发着恶臭的奶酪,已经开始融化了。

“这是谁放在这儿的?”她问。

“是蜂怪,蒂凡尼。它想要用魔法来做奶酪,蒂凡尼!”那个声音说,“而你不是它,蒂凡尼!你知道奶酪应该怎么做,对不对,蒂凡尼?你确实知道的!你叫什么名字?”

……这儿全是一些她不明白的东西和一些奇怪的味道。她感到很恐慌,像老虎一样吼叫了起来。

她又被掴了一记耳光。

“不,那是长着虎牙的老虎,蒂凡尼!它们只是蜂怪遗留下来的过去的记忆,蒂凡尼!它利用过许多生物,但它们都不是你!你要向前看,蒂凡尼!”

她听见了这些话,但是没有完全理解。有什么东西阻隔着她,那些幻影还在她的眼前晃动。她无法不听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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