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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小巫婆的脑袋的深处。”罗伯说,警惕地看着周围,“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制造了它们。”

“我不喜欢这儿,罗伯,”一个菲戈人说,“这儿太安静了。”

“是的,有点像圣乔治大教堂,那是——”

“你是我的阳光,我唯一的阳光——”

“傻伍莱!”罗伯厉声喝道,眼睛仍盯着眼前这片奇怪的地形。

歌声停止了。“什么事儿,罗伯?”他身后的伍莱问。

“你知道我对你说过,当你行为愚蠢、举止不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记得吗?”

“是的,罗伯。”伍莱说,“我是不是又该闭嘴了?”

“是的。”

他们继续向前,仍然保持着警惕。四周依然是一片寂静。这是乐队演出前的间歇,是雷声轰响前的平静。群山中所有细小的声音似乎都没有了,留出空间,等待着那个巨大声音的爆发。

接着他们看到了马。

他们曾在白垩地上看到过它。现在它躺在这儿,不是凿刻在山腰间,而是在他们的面前伸展着。他们都惊讶地看着它。

“大下巴小比利?”罗伯招呼他过来,“你是游吟诗人,你懂得诗和梦。这是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马不应该在山顶上!”

“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罗伯先生,”比利说,“重要的问题。我需要想一想。”

“她了解白垩地,她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我正在想,罗伯先生。”

“你能不能想得快一点儿,嗯?”

“罗伯?”铁头大扬急切地喊道,他一直走在最前头做侦察。

“怎么了?”罗伯忧郁地问。

“你最好来这儿看看……”

在一座圆圆的小山的山顶上,立着一座带有四个轮子的牧羊小屋,弧形的屋顶上有一根大肚子火炉的烟囱。屋子里面,墙上贴满了数百包快乐水手牌烟草的黄蓝相间包装纸,还挂着几只旧帆布袋。门的背面满是阿奇奶奶用粉笔写下的计算日子和羊的个数的记号。屋里还有一张单人铁床架,上面铺着一些舒服的羊毛和饲料袋。

“你看明白这个了吗,大下巴小比利?”罗伯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小巫婆在哪儿?”

年轻的游吟诗人看上去非常焦虑:“嗯,罗伯先生,你知道我才当上游吟诗人不久。我是说,我懂诗和歌,但是这方面我不是非常有经验……”

“什么?”罗伯说,“在你之前,有多少个游吟诗人走进过巫婆的梦境?”

“嗯……我一个也没听说过。”比利坦白地说。

“啊,那么现在你比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得多了。”罗伯说着冲男孩笑了一下,“尽你的全力,小伙子。我只要你做到这一点就行了。”

比利看着牧羊小屋的门外,深吸了一口气:“那么我要告诉你,罗伯先生,我认为她像一只被追猎的小动物一样,藏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这儿是她的一点儿记忆,她奶奶生活的地方,总能让她感到安全的地方。我认为我们在她灵魂的中心。这一点儿就是她。但是我很为她担心,非常担心。”

“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了那些影子,罗伯先生,”比利说,“太阳在移动,它从天空中滑落下去了。”

“是的,没错,太阳是这样的——”罗伯说。

比利摇了摇头。“不,罗伯先生,你不明白!我告诉你这个太阳不是外面世界里的太阳,它是她灵魂的太阳。”

菲戈人看看太阳,又看看影子,然后一起看着比利。他勇敢地抬着他的下巴,但是他全身颤抖着。

“黑夜到来时她会死去,对吗?”罗伯问。

“比死亡更糟,罗伯先生,蜂怪将取代她,从头到尾——”

“这是不会发生的!”罗伯嚷道。比利突然掉头往后走去:“她是一个坚强的巫婆!她拿着一个平底锅就打败了精灵女王!”

大下巴小比利没有回答。他有很多事情要做,那些事情比他就这么正脸对着罗伯重要得多。接着,他又开口说话了:

“对不起,罗伯先生,但是我要告诉你,那时候她在她自己的牧场上,她像铁一样坚强。现在她离家很远,很远,等到蜂怪找到这儿,它就会挤进来,不给她留下一点儿空间,黑夜就会降临,然后……”

“请原谅,罗伯。我有一个主意。”傻伍莱说,他紧张地绞着双手。每个人都扭头看着他。

“你有一个主意?”

“是的,要是我告诉你,我不想听到你说它是——行——为不——当——的,行吗,罗伯?”

罗伯叹了一口气。“好的,伍莱,我向你保证。”

“好吧,”伍莱说,他的手指拧在一起,松开,又拧在一起,“要是这儿不是她自己的地方,不是她自己的牧场,那么这还能是什么地方?如果她不能在这儿和怪物对打,她也没法在其他地方和它打!”

“但是它不会到这儿来的。”比利说,“它没必要来。只要她变得越来越弱,这个地方就会消失。”

“哦,天啊,”傻伍莱咕哝着,“好吧,我刚说的也是一个好想法,对吗?即使没有用上。”

罗伯没有听见。他环视着牧羊小屋。我的男人遇事要用脑子,不要像一个只会捡坚果的笨蛋,珍妮曾经说过。

“傻伍莱是对的,”他平静地说,“这是她最安全的地方。在她的记忆中,她拥有这片土地。怪物不能在这儿伤害她。在这儿,她拥有强大的力量。她必须在这儿和怪物决战,否则这儿会成为囚禁她的牢狱。她会一直被关在这儿,看着她的生命在云层后面消失。她只能像一个囚犯一样从小窗子里看到外面的世界,同时感受着内心的厌恶和恐惧。因此我们要逆着蜂怪的意愿,把它引到这儿来,它将在这儿被打败!”

菲戈人一阵欢呼。他们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他们喜欢欢呼的声音。

“怎样才能做到呢?”比利问。

“你一定要问这个问题吗,嗯?”罗伯痛苦地说,“我得好好想想——”

他转过身,从他头顶上的门板上传来擦刮的声音。

那上面原先的一行行字迹被擦去了,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新写的粉笔字,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书写着。

“字!”罗伯说,“她想要告诉我们一些事情!”

“是的,上面写着……”比利刚要念。

“我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罗伯厉声说,“我已经学会读字了!上面写着……”

他又一次抬起头:“啊,写着……第一个字母是一条蛇,第二个有点像大门,旁边是一把梳子,有两把,它们旁边是一个站着不动的胖家伙,接着又是蛇。然后是‘空格’,接下来的字母像一把锯子的齿,还有两个像太阳一样的圆圈和一个坐着的人。下一行是……一个伸着手臂的人,那个意思是‘你’的字母,又是那个胖家伙,不过这次他在走路,下一个他又站着不动了,接着是一把梳子和一个躺倒的‘之’字形,又是一个伸着手臂的人,然后是那个意思是‘我’的字母和躺倒的‘之’字,这一行最后一个字母又是一把梳子……再下一行头一个字母是一个弯钩,接着是像太阳的圆圈,两个坐着的人,一个伸手向天的人,然后又是空格,接着又是蛇,一个像房子形状的字母,接下来又是意思是‘我’的字母,又是一个坐着的家伙和另一个大圆圈,最后一个,哈,可怜的老朋友,又是那个在走路的胖男人!完了!”

他背着手往后踱了几步,问道:“你们看!我全都读下来了,不是吗?”

又是一阵欢呼声,有一些菲戈人还鼓起了掌。

大下巴小比利抬头看着那几个粉笔字:

然后他看到了罗伯的表情。

“是的,没错。”他说,“你读得很好,罗伯先生。羊毛、松节油和快乐水手牌烟草。”

“啊,是的,任何人都能连起来读。”罗伯不以为然地说,“但是你也可以把字母一个个分开来读,更要能读懂整体的意思。”

“什么意思?”比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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