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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是很温和地对她说的!我说了两次‘一点儿’,对吗?”

“这感觉好像是,一部分的我离我……很远。”勒韦尔小姐咕哝着说。

“是的,你会好起来的。”罗伯像医生安慰病人那样对她说。

在勒韦尔小姐混沌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记忆。

“蒂凡尼杀了我,是吗?”她说,“我记得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向我转过身,她的表情很可怕——”

“那是蜂怪。”罗伯说,“那不是蒂凡尼!她在和它对打!它还在她的身体里!只是她忘了你有两个身体!我们必须帮助她,夫人!”

勒韦尔小姐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感到的不是痛,那是……痛的幽灵。

“我是怎么死的?”她虚弱地问。

“有一点儿像爆炸,就像是一阵烟。”罗伯说,“不难看,真的。”

“哦,是吗?不管怎样,还算幸运。”勒韦尔小姐说着又倒了下去。

“是的,就像是一大片紫色的烟雾,像粉末。”傻伍莱说。

“我感觉不到……我的另一半身体在哪儿?”

“啊,就是那片烟雾,爆炸了。”罗伯说,“幸亏你有两个身体,嗯?”

“她的脑袋还有些糊涂。”大下巴小比利轻声说,“要温和地说,嗯?”

“你们怎么能,只看到事物的一面呢?”她做梦似的对着他们所有的人说,“我怎么能只用一双手和腿去做所有的事情呢?任何时候都待在一个地方……人们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不可能的。”

她闭上了眼睛。

“勒韦尔女士,我们需要你!”罗伯对着她的耳朵喊。

“需要,需要,需要。”勒韦尔小姐咕哝着说,“每个人都需要女巫。没有人关心女巫的需要。付出,永远是付出……一个精灵教母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愿望,让我来告诉你……”

“勒韦尔女士!”罗伯叫道,“你现在不能死去!”

“我累了,”她低声地说,“我非常非常累了。”

“勒韦尔女士!”罗伯嚷着,“小巫婆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板上,她冷得像块冰,却像马一样在流汗!她和她体内的怪兽在战斗,女士!她就要输了!”他看着她的脸,摇了摇头。“她昏过去了!来吧,小伙子们,把她抬上去。”

像许多小动物一样,以菲戈人小小的身体来看,他们的力气真是大得惊人。不过还是需要十个菲戈人才能把勒韦尔小姐抬上狭窄的楼梯。除非必要的时候,他们没让她的脑袋多挨撞,不过他们用她的脚推开了蒂凡尼卧室的门。

勒韦尔小姐像一个娃娃一样被撑了起来。

蒂凡尼躺在地板上,肌肉偶尔抽搐一下。

“我们怎么才能弄醒大巫婆呢?”铁头大扬问。

“我听说要把一个人的头放到他们两腿中间。”罗伯不太肯定地说。

傻伍莱叹了一口气,拔出了他的剑。“虽然听上去有一点儿可怕,”他说,“但是如果有谁能帮我抬着她……”

勒韦尔小姐睁开了眼睛,这样正好。她神情茫然地看着菲戈人,露出一个奇怪的幸福的微笑。

“哦哦,精灵!”她咕哝着。

“啊,现在她清醒了。”罗伯说。

“不,她不是说我们。”大下巴小比利说,“她说的是生活在花朵里的小精灵,身上叮当响,能飞起来,蝴蝶会围绕着他们转的那种。”

“什么?人们没见过那种精灵的真面目吗?他们都是脾气最暴躁的家伙。”大扬说。

“我们没时间争论这个了!”罗伯厉声说。他跳到了勒韦尔小姐的膝盖上。

“是的,女士,我们是精灵,来自……”他停了下来,询问地看着比利。

“叮当国?”比利建议道。

“是的,叮当国,你知道,我们发现了这个纯洁的小……”

“公主。”比利说。

“是的,公主,她受到了一帮讨人嫌……”

“恶魔。”比利说。

“是的,恶魔的袭击,没错。她现在情况很糟,所以我们想,你是否能告诉我们怎样照顾她——”

“一直等到英俊的王子骑着披着织毯的白马出现,给她一个魔吻,然后唤醒她。”比利说。

罗伯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了勒韦尔小姐。

“是的,就像我的朋友精灵比利说的那样。”他最后说道。

勒韦尔小姐尽力想看清楚眼前的人物:“你们这些精灵长得可真丑。”

“是的,没错,你们通常看到的都是漂亮的花朵精灵,”罗伯说,越发严厉了,“我们是多刺的荨麻、旋花蓟的精灵,明白吗?只有漂亮的花有精灵,这是不公平的,对不对?可能也是犯法的,嗯?现在,能不能请你帮帮我们的小公主,在那帮讨人嫌……”

“恶魔。”比利说。

“是的,在他们赶回来以前。”罗伯说

他注视着勒韦尔小姐的脸,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似乎想了一会儿。

“她的心跳快吗?”勒韦尔小姐咕哝着问,“你说她皮肤很冷,却在流汗?她的呼吸快吗?听上去好像是受到了刺激。保持她的体温,抬高她的腿,小心地看护着她,要想办法消除……根源……”她的脑袋倒了下去。

罗伯回头看着比利。“披着织毯的白马?”他说,“你是从哪儿听到这些屁话的?”

“长湖边上有一座大房子,里面的人常念故事给小孩子听,我躲在一个老鼠洞里一起听。”比利说,“有一次我溜了进去,看到一本图画书,上面画着盾、盔甲,还有披着织毯的马……”

“呃,虽然是一堆屁话,它起作用了。”罗伯说。他看着躺在地上的蒂凡尼,他几乎和她的下巴一样高,她好像一座小山似的。“天啊,看到纯洁的小东西弄成这副模样,我可真是不好受。”他摇着头说,“来吧,小伙子们,把床罩拉下来,再把那只垫子垫在她脚下。”

“呃,罗伯?”傻伍莱说。

“什么事儿?”罗伯一直瞧着昏迷不醒的蒂凡尼。

“我们打算怎么进入她的脑袋呢?得有什么东西带我们进去才行。”

“没错,伍莱,我知道怎么做,因为我会用我的脑袋想问题!”罗伯说,“你经常能看到小巫婆,没错吧?那么,你看到这根项链了吗?”

他伸手抓住了蒂凡尼的银马项链。她躺在地上,在那些护身符和闪闪发亮的东西的中间,项链松松地挂在她脖子上。

“怎么了?”伍莱问。

“这是男爵的儿子送给她的礼物。”罗伯说,“她一直带在身边。昨晚她努力想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戴着它。这说明这东西对她很重要。它一定在她的大脑里。我们只需要给它装上轮子,它就能带我们找到她【19】。”

傻伍莱挠着脑袋。“可是我认为她觉得他是一个大麻烦,”他说,“我看见她离家的时候,他骑着马走过来,她却扭头看着别的方向。事实上,有几次她故意等了二十多分钟,让他先走,然后她才走的。”

“啊,这个嘛,没有一个男人知道女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罗伯高傲地说,“我们跟着银马走。”

以下摘自珀西皮卡齐娅·蒂克女士的著作《精灵大全及防御指南》:

没有人确切地知道菲戈人是怎样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据亲眼见过的人说,他们挺起胸,向前伸直一条腿,扭动着脚就不见了。这被称为“爬步”。就这个问题,菲戈人发表的唯一说明是:“全都是一些脚踝骨的运动,你知道。”他们似乎能神奇地出入各种不同的世界,但是不能一起和睦地待在同一个世界里。为了让人们相信这一点,他们用打架向人们保证,他们是有“脚”的。

天空中一片漆黑,虽然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上。太阳是炎热的夏日的太阳,明晃晃地照耀着大地,但天空是午夜黑色的天空,星星闪烁。

这是蒂凡尼·阿奇头脑中的景象。

菲戈人环顾着四周。这儿似乎是山脚下一片起伏的绿色牧场。

“她告诉大地它是什么,大地告诉她她是谁。”大下巴小比利说,“在她的脑袋里,她真的拥有这片土地的灵魂……”

“啊,是这样的。”罗伯轻声说,“但是这儿没有动物,你知道,没有船(其实是羊),没有牛。”

“可能……可能它们被什么东西吓跑了。”傻伍莱说。

真的,这儿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四下里笼罩着一片无声无息的寂静。事实上,蒂凡尼很注重用词的准确性,她会说是一片宁静。宁静和寂静是不一样的,宁静是你午夜时走进教堂的感觉。

“好了,小伙子们,”罗伯轻声说,“我们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所以我们要尽可能轻地走路,明白吗?走,我们去找小巫婆。”

他们点了点头,像幽灵一样轻声向前走去。

前面的地势微微有些隆起,像是某种人工制造的东西。他们小心向前,警惕着周围的伏兵。结果他们安全地通过了两座长长的十字形古墓。

“人工制造的,”他们登到最高处时,大扬说,“就像古时候的那样。”他的声音立刻被四周的寂静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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