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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凡尼挥了下手。接着有一瞬的时间,比方才多余的布雷恩变成撞着天花板的气球的刹那让人感到更可怕,然后,整个布雷恩站在了那儿,眨着眼睛。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扎克扎克喘着气喊道。

布雷恩眨眨眼:“发生什么事了?”

他身边的扎克扎克又恐惧又欣慰,激动得发疯似的拍打着他。“你都在这儿吗?”他问他,“你不是一只气球?”

“嘿,别碰我!”布雷恩说着推开了他。

安娜格兰姆发出一声哀号。她睁开眼睛看见了蒂凡尼,立刻像一只爬行的蜘蛛,手脚并用往后爬去。

“请不要对我那样做!请不要!”她叫道。

蒂凡尼追上她。把她拉了起来。“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安娜格兰姆。”她快活地说,“你是我的朋友!我们都是朋友……求求你阻止我……岂不是很好……”

你必须记住小精怪不是棕仙,人们都知道,只要你给棕仙留上一杯牛奶,他们就会帮你干家务活。

菲戈人……不会。

哦,他们会努力的,只要他们喜欢你,并且你不用牛奶去羞辱他们,他们是很乐意帮忙的,只是他们不擅长干家务。譬如,你不会为了擦干净盘子上一滴难擦的污渍,拿脑袋一次次地去撞盘子。

你也不希望看见菲戈人挤满了你的水槽,或者摔坏你最好的瓷器。或者,你最喜欢的罐子在地上滚来滚去,里面的菲戈人对落进罐子里的灰尘发起攻势的同时,互相也对打了起来。

但是等到勒韦尔小姐把最好的瓷器收起来以后,她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菲戈人。他们似乎是永远打不败的,而且他们对一个有两个身体的女人丝毫不感到惊异。

“啊,这没什么,”罗伯说,“我们为女王【18】打仗的时候,去过一个地方,那儿每个人都有五个身体,大小不同,你知道,用来干不同的活儿。”

“真的?”两个勒韦尔小姐问。

“是的,最大的身体有一只粗壮的左手,是用来开泡菜罐子的。”

“那些盖子的确很紧,这倒是真的。”勒韦尔小姐同意。

“哦,我们为女王打仗时还见过许多奇怪的地方。”罗伯说,“不过我们后来离开了,因为她是一个诡计多端、贪心又贪吃的老巫婆,她就是那样的!”

“是的,而且不是因为她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被啐急了就把我们赶出了精灵国,但是任何人都有可能嗯唔嗯唔……”傻伍莱说。

“啐急了?”勒韦尔小姐问。

“是的……噢,是的,它的意思是……累极了。没错,累极了,它就是这个意思。”罗伯两只手紧紧地捂住了他兄弟的嘴巴,说道,“你不知道在女士面前应该怎样说话,你这个丢脸的讨人嫌!”

“嗯……谢谢你们洗了碗,”勒韦尔小姐说,“其实你们不必……”

“啊,这一点儿也不麻烦,”罗伯快活地说,放开了傻伍莱,“我保证只要用一点儿胶水,就能把所有的盘子和其他的东西都粘好。”

勒韦尔小姐看了一眼没有指针的钟。“现在太晚了。”她说,“无名氏先生,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什么?”

“你们有计划吗?”

“噢,有!”

罗伯在他的小皮袋子里翻找着。许多菲戈人都在腰带上挂着这样的小包,包里装的东西常常是一个谜,有时候里面会有一颗有趣的牙齿。

他手里挥舞着一小团皱巴巴的纸。

勒韦尔小姐小心地展开了它。

“‘计戈’?”

“是的,”罗伯骄傲地说,“我们是准备好来的!看,我们写下来了。‘计戈’,计划。”

“嗯……怎么解释这……”勒韦尔小姐惊讶地说,“啊,明白了。你们一路赶来,为的是能从那个看不见、摸不着、闻不到、杀不死的怪物手中救下蒂凡尼。现在你们找到了它,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罗伯挠着头。

“我想,你可能说到了我们的一个弱点,夫人。”他承认道。

“你是说你们不管怎样,只管向前冲?”

“哦,是的,这就是我们的计划,这就足够了。”罗伯说着脸上露出了喜色。

“那么然后呢?”

“哦,然后,人们通常总想打败我们。等我们把对手痛打了一顿之后,我们就跟他们和解。”

“没错,罗伯特,但是怪物在她的脑子里!”

罗伯不解地看了比利一眼。

“罗伯特是罗伯的嗨奇嗨迪特的叫法。”游吟诗人向他解释说。他又转向勒韦尔小姐解释说:“‘嗨奇嗨迪特’就是优雅的意思。”

“啊,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进入她的头脑。”罗伯说,“我本来希望能在那东西找到她之前赶到这儿,不过,我们还来得及。”

勒韦尔小姐的脸看上去像是一张看不懂的画——不,两张画——她愣住了。

“进入她的大脑?”

“哦,是的,”罗伯说,好像这种事情天天发生一样,“没有问题。我们能出入任何地方。可能除了小酒馆,因为要离开那儿,我们会有些困难。脑袋?太容易了。”

“对不起,我们是在谈一个真正的脑袋,是这样吗?”勒韦尔小姐惊恐地说,“你们怎么进去,从耳朵里?”

罗伯再次瞅着比利,比利看上去也有点为难。

“不,夫人,耳朵太小了,”他耐心地解释说,“但是你知道,我们能出入两个世界。我们是小精怪。”

勒韦尔小姐的两个头一起点着。这是真的。但是看着眼前这一队菲戈人,很难想起他们——确实是——小精怪。这就像看着企鹅在水中游泳,你很难想到它们是鸟类一样。

“还有呢?”她问。

“我们还可以进入她的梦,你知道……大脑不就是一个梦的世界吗?”

“不,我绝对不允许你们这么做!”勒韦尔小姐说,“我不能允许你们在一个小女孩的脑子里乱闯!我是说,看看你们!你们都是成年的……啊,你们都是男人!这就像,像……啊,这就像你们在看她的日记!”

罗伯看上去很困惑。“哦,什么?”他说,“我们看过她的日记许多次,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你们看过她的日记?”勒韦尔小姐惊恐地问,“为什么?”

她后来想,她其实应该料到他们会怎么回答。

“因为它是锁着的。”傻伍莱说,“要是她不想让别人看她的日记,那她为什么把日记本放在袜子抽屉里?不管怎样,反正那上面全是许多我们不认识的字和一些画着心和花朵的图画。”

“心?蒂凡尼?”勒韦尔小姐说,“真的吗?”她摇着头,“但是你们不应该那样做!进入别人的大脑更是大错特错!”

“蜂怪在那儿,夫人。”大下巴小比利怯怯地说。

“你们说过你们对它也毫无办法!”

“可是她也许有办法,要是我们能找到她的活。”游吟诗人说,“找到她还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她。她是一个勇猛的战士,只要我们能唤醒她。你看,夫人,一个大脑就像是一个它自己的世界,她藏在它的某个角落里,用她自己的眼睛看,用她自己的耳朵听,努力想让人们听见她的声音,尽力不让那个怪物找到她……而它一直在寻找她,想要击败她……”

勒韦尔小姐沉思着。五十张鼻子都带伤的小脸,满怀着希望和焦虑,抬头看着她。她知道她没有更好的计划,连“计戈”也没有。

“好吧,”她说,“但是至少你们该洗个澡。我知道这很傻,但是,这样会让我对整件事的感觉好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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