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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凡尼挑了一顶最高的直立式锥形帽。它有两英尺多高,上面缝着一颗颗大星星。

“啊,‘摩天楼’,很适合你。”扎克扎克说,他忙乱地打开一个个抽屉,“它是专为向高级别发展的女巫设计的帽子。她们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不在乎这要花上多少只青蛙,啊哈。顺便说一句,许多女士戴它的时候都喜欢穿上大斗篷。这儿,我们有‘午夜时光’,纯羊毛,精纺,非常暖和,但是……”他很了解地看了蒂凡尼一眼,“我们新近刚进了一批限量供应的‘轻风飞舞’,非常罕见,黑得像炭,轻得像影子,完全不能用来挡雨保暖,但是,即使只是一阵最弱的微风,也能让它看起来那么惊人。请看——”

他拿起斗篷,轻轻地一吹。斗篷几乎是水平地波浪般翻腾起来,好像大风中的一张薄床单一样起伏着,飘动着。

“哦,是的。”安娜格兰姆说。

“我要了。”蒂凡尼说,“我要穿着它去参加星期六的女巫大赛。”

“啊,如果你赢了,一定要告诉每个人你是从我这儿买的。”扎克扎克说。

“等我赢了,我会告诉她们我是以很高的折扣价买下它的。”蒂凡尼说。

“哦,我这儿不打折。”扎克扎克用一个矮人所能有的最高傲的态度说。

蒂凡尼瞅了他一会儿,然后从展示品中拿起一根最昂贵的魔杖。魔杖闪闪发光。

“这是‘六号’,”安娜格兰姆轻声说,“伊尔维吉夫人也有一根。”

“我看见它上面写着一些神秘的咒语。”蒂凡尼说,她的语气中有某种东西让扎克扎克的脸变白了。

“哦,当然,”安娜格兰姆说,“你必须要有魔咒。”

“这些字是用欧甘文写的。”蒂凡尼说着阴险地冲扎克扎克笑了笑,“这是矮人的古老语言。要我告诉你它们写了什么吗?写着:‘哦,挥动这根魔杖的人是多么无能啊。’”

“不要用这种卑鄙恶劣的腔调跟我说话,年轻的小姐!”那个矮人说,“你的女主人是谁?我知道你这种人!学了一句咒语,就以为自己是威得韦克斯女士了!我不能忍受这种行为!布雷恩!”

从珠帘那儿传来衣服的沙沙声,一个巫师从店后面走了出来。

你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巫师。巫师们从来不用你去猜。他穿着飘动的长袍,上面有一些星星和魔法记号,甚至还有一些金属圆片。要是他真能像别的年轻人那样留起长胡子,他的胡子也会是长长地飘动着的。但事实上,布雷恩长着一撮乱蓬蓬的胡子,还有点脏。巫师的整体形象还被他抽着的香烟和他手里拿着的大茶杯给破坏了,更何况他还长着一张奇怪的脸,活像生活在潮湿的圆木下面的某种动物。

那只茶杯缺了一个口,上面写着一些活泼的字:“在这儿工作你不需要使用魔法,不过懂一点儿魔法是有所帮助的!”

“什么事儿?”他问,又不满地加上一句,“现在是我喝茶休息的时间,你知道的。”

“这位小姐……在找麻烦,”扎克扎克说,“乱用魔法,顶嘴,对我耍小聪明,总是这一套。”

布雷恩看着蒂凡尼,她微笑着。

“布雷恩上过隐形大学,”扎克扎克说,“就在那儿,”他发出一声假笑,“获得了学位。他会的魔法可以写满一本书!把这两位小姐带出去,布雷恩?”

“那么现在,小姐们,”布雷恩紧张地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听斯特因德阿姆的话,离开这儿,好吗?我们不想惹麻烦,知道吗?走吧,这才是好孩子。”

“这地方有这么多护身魔符,为什么你需要巫师来保护你,斯特因德阿姆先生?”蒂凡尼甜蜜地说。

扎克扎克转向布雷恩。“你站在那儿干什么?”他问,“她又来了!我没有付你工资吗?给她们‘施加一点儿影响’,随便干点什么。”

“哦,嗯……这可真是一个难对付的家伙……”布雷恩说着朝蒂凡尼点了点头。

“如果你学习过巫术,布雷恩,你应该知道质量守恒定律,对吗?”她说,“我是说,要是你把某个人变成一只青蛙的话,你知道事实上会发生些什么吗?”

“这个,呃……”布雷恩犹豫着。

“哈!这只是夸大的说法!”扎克扎克厉声说道,“我倒想看看你能把谁变成一只青蛙!”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蒂凡尼说,挥动了魔杖。

布雷恩开始说:“你看,当我说我上过隐形大学,我是指——”

他最后说出来的一个字是:“呱。”

蒂凡尼的魔力穿透了小店的屋顶,高高地射向了天空,漫过整个小村,一直蔓延到田野、树林和山脉交错的广袤的土地上。

魔法像投入水中的石块激起的涟漪一样扩散开来,方圆几英里内,它所经之处,沙姆博旋转着,诅咒网的线绷断了。渐渐地,它变得微弱了,就像是涟漪扩散到了远处。但是它还没有消亡,某些比沙姆博更加敏感的物体感觉到了它……

魔法扩散着,现在,它来到了这片树林,这块空地,这间小屋的上空……

房间里,墙壁上除了白色的涂料,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地板上只有冰冷的石块。偌大的炉子上甚至没有一个烹饪用的器具,一只黑色的水壶挂在一只黑色的钩子上,水壶下烧着的炉火微乎其微,只有几根胡乱堆在一起的树枝在烧。

这是一间简陋到只能维持生存的最基本条件的屋子。

楼上,一个老妇人,穿着一身褪了色的黑衣服,躺在一张小床上。不过你不会以为她已经死去了,因为她脖子上用绳子吊着一张大卡片,上面写着:

当卡片上这么写着的时候,你就不得不相信它。

她的眼睛闭着,她的双手交叠在胸前,她的嘴巴张开着。

蜜蜂在她的嘴里爬着,她的耳朵上和枕头上也都是蜜蜂。房间里飞满了蜜蜂,它们从打开的窗子里飞进飞出,窗台上不知是谁放了一排盛满糖水的碟子。

当然,没有两只碟子是一样的,女巫从来不用成套的陶器。蜜蜂们不停地工作着,飞来又飞去……就像那句俗语“像蜜蜂一样忙碌”。

当那阵魔法的余波经过的时候,蜜蜂的嗡嗡声变成了轰鸣。蜜蜂疾速地涌进了窗口,仿佛是一阵大风把它们吹了进来似的。蜜蜂落在一动不动躺着的老妇人的身上,她的头上和胳膊上都挤满了蜜蜂,好似一团沸腾着的灰色的小身体。

接着,蜂群又一阵风似的从窗口飞了出去。窗外,空气中到处飘散着梧桐树的种子。

威得韦克斯女士陡然坐直了身子,嘴里说着“卟兹兹特”!她把一根手指伸进嘴里,摸索了一会儿,拽出一只挣扎着的蜜蜂。她对着它吹了一下,“嘘”的一声把蜜蜂赶出了窗子。

刹那间,她的眼睛里好像有无数只复眼,就像一只蜜蜂一样。

“这么说,”她说,“她学会借用了,是吗?或许,是她自己被借用了!”

安娜格兰姆昏了过去。扎克扎克没有昏倒,但吓得目瞪口呆。

“你看,”蒂凡尼说,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头顶上咕噜咕噜地响着,“一只青蛙只有几盎司【16】重,而布雷恩,哦,大概有一百二十磅【17】重,是吧?所以,把一个大男人变成一只青蛙,你得想办法把那些装不进青蛙身体的部分处理掉,对不对?”

她弯下身了,捡起落在地板上巫师的尖顶帽。

“高兴吗,布雷恩?”她问

一只小青蛙趴在一堆衣服中,抬起头,叫了一声:“呱!”

扎克扎克没有低头看青蛙,他在看头上那个咕噜咕噜响的东西。那像是一只装满了水的粉红色气球,十分漂亮,在天花板下摇摆着。

“你杀了他!”他低声问。

“什么?哦,没有。那只是他现在不需要的东西,只是……多余的布雷恩。”

“呱!”布雷恩叫道,其余的他咕噜咕噜着。

“那件斗篷,”扎克扎克慌忙说,“我给你打九折——”

蒂凡尼挥动着魔杖,在她身后,所有陈列着的水晶球都升到了空中,一个跟着一个盘旋起来 ?它们闪闪地发着光,最重要的是,它们很容易碎。

“这根魔杖不会那么干的!”扎克扎克说。

“它当然不能,它是一根废物。但是我能。”蒂凡尼说,“打一折。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快点想好了,我可觉得累了,而且,多余的布雷恩也越来越……重了。”

“它是你的了!”扎克扎克叫道,“不要钱!只要你别让他爆裂!求你了!”

“不,不,我是想和你做生意,”蒂凡尼说,“打一折就行了。我希望你把我当作你的……朋友……”

“是的!是的!我是你的朋友!我是个很友好的人!现在,我求你把他变……变回来!求你了!”扎克扎克几乎要下跪了,“求你了!他不是一个真巫师!他只是在大学里上夜校学浮雕细工!他们租用了那儿的教室,就是这样。他以为我不知道!不过他私下里念了一些魔法书,搜集了一些长袍,还会说上几句巫师的行话,所以你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求你了!我付他的工资绝对请不起一个真巫师!不要伤害他,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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