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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很遗憾。”蒂凡尼说。

“呃,你肯定有一个沙姆博,对吧?”

“呃,我还不会做。”蒂凡尼说。她没想要说“呃”,但是和佩特拉在一起,是会被传染上的。

“呃……也许,你会穿黑色的衣服?”

“我不喜欢黑色。我更喜欢蓝色和绿色。”蒂凡尼说,“呃……”

“呃,噢,没关系,你才刚刚开始。”佩特拉大度地说,“我入帮已经三年了。”

蒂凡尼无助地看着身边的勒韦尔小姐。

“入行,”勒韦尔小姐帮助纠正道,“女巫这一行。”

“噢。”蒂凡尼知道自己对佩特拉不太友好。这个脸蛋红红的女孩显然是个好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蒂凡尼感到有一点儿尴尬。她知道这真愚蠢。她当然能够和朋友相处。勒韦尔小姐就很好,她和奥斯沃德也相处得不错。要是还能有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人说说话,那就更好了。

“好吧,我乐意参加,”她说,“我知道我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

那些坐在公共马车车厢里的乘客可都付了不少钱,他们舒适地坐在软座上,又避风,又没有灰尘。因此,等到下一站一到,有那么多的人离开车厢,坐到了车顶上,这可就是一件怪事了。

少数几个不想坐到车顶上,或者爬不到车顶上的人,都挤坐在一边的座位上,瞅着对面的这位新上车的旅行者,大气都不敢出。

问题不是那人身上的鼬鼠味道。唉,那的确是一个问题,但是比起那个大问题,这就不算什么了。他在和自己说话。也就是说,他身体的一些部位在和另一些部位说话。一直在说。

“啊,我告诉你们,让我们一直待在下面是不公平的!该轮到我们到头上去了!”

“哈,至少你们还舒服地待在肚子里,可我们两条腿必须干所有的工作!”

这时右手说:“腿?你们根本不懂‘工作’这个词的意思!你们应该到手套里来试一试!啊,这硬套子里真是挤死人了!我要伸伸我的腿!”

在一片可怕的寂静中,其他乘客看着那男人戴着手套的右手掉了下来,在座位上走动着。

“是的,没错,待在这裤子里也不好受。我也要呼吸一点儿新鲜的空气。”

“傻伍莱,你要是敢这样做的话——”

乘客们紧紧地挤在一起,惊恐地注视着裤子。有东西在动,裤管里传来了诅咒声和呼吸声。几粒纽扣绷开了,接着,一个红头发的蓝色小个子伸出了脑袋,眨了眨眼睛。

他看见了对面的人,一下子呆住了。

他看着他们。

他们看着他。

接着他龇牙咧嘴地笑了。

“你们这些家伙都好吗?”他慌忙说,“这真是太好了。不要担心我。我是坐在你们对面的人,你们知道的哦?”

他又消失在了裤子里,人们还能听见他的低语声:“我没费事儿就骗过了他们,没问题!”

几分钟后,大马车停下来换马。它再次出发的时候,车厢里只剩下了一个乘客。其他人都下了车,要求取下他们的行李。不,谢谢,他们不想再乘这辆车了。他们会乘明天的车走,谢谢。不,没有问题,在这个令人愉快的,呃,危险之角小镇等车,不会有任何问题。谢谢你,再见。

大马车又出发了,车子轻了很多,速度也快了很多。那天晚上它中途没有再停车。原本应该是要停的,车子出发的时候,车顶上的乘客还都在小酒店里吃晚饭,他们听见大马车扔下他们就开走了。其中的原因,多半和这会儿揣在司机口袋里的大把金币有关。

第五章?聚会

小树林中,蒂凡尼走着,佩特拉在她身边并行飞着,摇摇摆摆地飞出一条弯弯折折的曲线。蒂凡尼了解到佩特拉是个好女孩,有三个兄弟,长大了想当人和猪的接生婆,害怕针。她还了解到,佩特拉不愿意在任何事上与他人起争执。

所以,有些对话是这样的:

蒂凡尼说:“我住在白垩地的牧场上。”

佩特拉说:“哦,那儿的人是不是都养绵羊?我不太喜欢绵羊,它们是那么……臃肿。”

蒂凡尼说:“事实上,我们为我们的绵羊感到非常骄傲。”

接着,你就可以后退一步,看着佩特拉好像站在某个狭窄的空间里,努力地转上一百八十度。她完全改变了自己的观点:“哦,我不是说我讨厌它们。我想有一些绵羊是很不错的。显然我们应该养绵羊,它们比山羊好多了,还能有那么多羊毛。我是说,我其实很喜欢绵羊,真的。绵羊是一种好动物。”

佩特拉会花很多时间尽力弄明白别人是怎么想的,这样她就可以和他们想法一致了。要想和她争论,几乎是不可能的。蒂凡尼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没让自己说出一句“天是绿的”,只是想看看佩特拉要花多少时间来附和这句话。但是她喜欢佩特拉。你不可能不喜欢她。她是一个安静的同伴,而且,你怎么能不喜欢一个不会让扫帚柄拐弯的人呢?

她们在树林里走了很长一段路。蒂凡尼过去总希望能看到一片浓荫蔽日的大森林,可如今在这样的大林子里生活了几星期后,她感到心烦了。这是一片开阔的林地,至少在村子附近一带是这样的,在林子里面走路并不太困难。她知道了哪些是槭树和白桦树,她以前也从没见过长在山坡上的云杉和冷杉。但是在森林里,她觉得不快乐。她想念地平线,想念天空,这儿的一切距离都离得太近了。

佩特拉紧张地扯东扯西,老妈妈布莱克凯布是猪病和母牛生产方面的专家,也是全能的兽医女巫。佩特拉喜爱动物,尤其是猪,因为它们有会颤动的鼻子。蒂凡尼也很喜欢动物,不过,除了动物们自己,没有人会比佩特拉更热爱它们。

“那么……聚会是怎么一回事儿?”蒂凡尼问,她想换一个话题。

“呃?哦,只是大家聚一聚。”佩特拉说,“安娜格兰姆说保持联系很重要。”

“这么说,安娜格兰姆是女巫头子,是吗?”

“呃,不。安娜格兰姆说女巫没有领导人。”

“嗯,嗯。”蒂凡尼说,

她们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走到了一片林中空地前。这儿有一座被废弃的农舍,如今屋子上长满了荆棘。要是你没仔细看那些疯长的紫莓和一片如今也长成了荆棘的醋栗林,你可能根本就发现不了它。有人曾经在这儿住过,屋子还带有一个花园。

女孩们在点火,由于没有足够的纸和干树枝引火,她们弯下身来用嘴吹着火苗。糟糕的是,她们发现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你忘了摘下尖顶帽,帽子碰到了那堆冒着烟的东西,结果,因为帽子是干的,就被点着了。

这会儿,一个年轻的女巫正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她着火的帽子,另外几个女孩子饶有兴趣地观看着。

一个坐在圆木上的女孩说:“迪米蒂·哈伯巴伯,这简直是全世界任何地方、任何人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情,最愚蠢的。”那是一种人们讽刺别人时使用的极不友好的尖刻语气。

“对不起,安娜格兰姆!”哈伯巴伯小姐说。她摘下帽子,脚踩着帽子的尖顶。

“我说,瞧瞧你自己,嗯?你真让我们每个人丢脸。”

“对不起,安娜格兰姆!”

“呃。”佩特拉说。

每个人都回过头来看着新来的两个人。

“你迟到了,佩特拉·格雷斯特!”安娜格兰姆厉声说,“这人是谁?”

“呃,是你要我去勒韦尔小姐家把新女孩带来的。”佩特拉说,仿佛她做错了什么事,被人当场抓住了似的。

安娜格兰姆站了起来,她至少比蒂凡尼高出一个头。她微微低下她那总是高傲地抬着的头,打量着蒂凡尼。被她看着的时候,你感觉好像你已经占用了她太多宝贵的时间。

“是她吗?”

“呃,是的,安娜格兰姆。”

“让我们好好看看你,新女孩。”

蒂凡尼向前迈了一步。这真是令人吃惊。她没想这么做,但是安娜格兰姆的声音里有着某种让人服从的力量。

“你叫什么?”

“蒂凡尼·阿奇?”蒂凡尼说,好像她是在求得允许,许可她叫自己的名字似的。

“蒂凡尼?这名字真滑稽。”高个子女孩说,“我叫安娜格兰姆·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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