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乞儿76（2 / 2）

方盈昭淡然笑了一下，“好人么？”

“当然了，”严念正色道，“你没看出来么，那钱根本不是这孩子掉的，是那个人自己的，他为了顾及孩子的尊严，就说是自己捡到的，你看，他既出了钱，又这么体贴，还不叫好人吗？”

“是，”方盈昭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严大小姐说得对。”

严念却对他这反应不满意：“什么嘛，你有话就说，别敷衍人。”

方盈昭轻叹了口气，示意严念看向远处。

这条街上有不少这样的乞儿，他们多数呆滞地坐在墙根下，等待路人施舍一两枚铜钱，也有少数的，趁人不备，向路人的钱袋伸了手。

“啊……”严念刚想出声提醒，那路人已经察觉到了，回身踹向乞儿，骂了两句，走了。

方盈昭问严念：“为何这城里的乞丐都是孩子？”

严念摇摇头，回问道：“为什么？”

方盈昭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玄醴戒备地向四周望了望。

有她在，自然不用担心寻常的麻烦，可依旧要警惕不寻常的麻烦找上门来。

严念暗自思忖了片刻，忽然回过神来，“就算钱是偷来的，起码对那个孩子来说，那人也是做了件善事，他还是个好人！”

方盈昭无奈地笑了笑，“那我再问你，既然是偷来的钱，那孩子为何敢在街上大哭？”

“这……”严念还是答不上来。

方盈昭只得给她讲明白：“有一种窃贼，他们不亲自动手，而是豢养无家可归的孤儿，逼迫他们出去乞讨、行窃，那些孩子如果长时间没有收获，恐怕不止挨饿，还会挨打，乍然发现丢了钱，情急之下哭喊出来，倒也合情合理……刚才那孩子，他卷起的袖口处，露出了几道伤痕，看起来还很新。他的脚腕上有个烙痕，似乎写了个帮派名，我看到有个‘黑’字，其余被污迹遮盖，没看清楚。”

严念忙回头看向孩子的位置——那里早就空无一人了。

方盈昭又道：“如果真想帮他，应该弄清他哭泣的前因后果，帮他脱离魔掌，而不是给钱了事。”

严念茫然地前后望了望，那哭泣的孩子与中年男子都不见踪影，她沮丧了片刻，忽然对方盈昭道：“可你猜出了前因后果，却没有帮他。”

方盈昭坦然承认：“是，所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站在这里说这许多，终究是隔岸观火。”

严念静了片刻，认真说道：“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觉得那个人是个好人，至少他解决了那孩子现在的困境，让他不再哭泣了。”

方盈昭对她柔和地笑了，“你这样想，也很好。”

源合城正如杨老伯说的，不太平，与安稳繁华的京城完全是两个世界。玄醴不敢让方盈昭和严念脱离自己的视线，三人只好一同去车马行将马匹和马车处理掉，又交了橐驼的定钱，才去寻了客栈，打算稍作休整。

云来客栈是源合城最大的客栈，价钱贵些，客房空着不少，只要银钱给够，便可任人随意挑选。但在怎么住这个问题上，又有了分歧。

玄醴的意思是，三人住一间，用屏风将房间左右隔开。柏舟不在，她不放心让方盈昭独自住一间。

方盈昭不同意，他说他不能与严念同住一屋，不成体统——有屏风也不行。他们可以住在紧挨着的两个房间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高呼救命，凭玄醴的功夫，定来得及救他。

他这样一说，玄醴更不放心了，当下表示，就算去露宿街头，也不接受在客栈分开住。

卖掉了马车，他们只能自己拿行李了，此时严念肩上背着自己的行囊，背上背着裹得严实的长刀，神思倦怠地冲着南方翻了个白眼——看到没，柏舟，你要是没走，我现在已经能躺在客栈的床上了。

“……呃，几位客官，打断一下……”

客栈的掌柜见他们争执不下，终于听不下去了，他一面小心赔着笑，一面说道：“咱们客栈也有套间，不知几位需不需要……”

三人一齐静止了。

半晌，方盈昭闭了闭眼，用手撑住额头，“要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