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新宅59（2 / 2）

哪怕现在他知道，是方盈暄执意要把自己从殿下身边赶走的，他也无丝毫怨恨。这是为了殿下好，他明白。

可是这次进宫去见他，柏舟真的是万般不愿。猎宫那晚之后，他想起方盈暄就有些心虚，总有种拐走了别人家好白菜的感觉。加上昨夜忽然得知了方盈暄也许是殿下的亲生父亲，让他更加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位陛下了。

不过这件事对柏舟来说，倒是不算意外。十几年来，他日日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相处，早就感觉到这是一对父子而不是兄弟，只是有些事情，他不敢细想罢了。

踏进天枢殿的时候，方盈暄依旧坐在桌后批阅奏章，他的勤勉一直以来都让柏舟十分钦佩。这么多年来，他几乎从未误过早朝，选才用人算是贤明，也极少有一意孤行的时候，一生里全部的破格，也许全都给了方盈昭和他母亲吧。

这样想着，他的声音放缓了些，单膝跪在御台前行了礼。

方盈暄抬头时，面上是柏舟看惯了的那副和蔼的模样，很快让他起了身，又问起他的身体状况及这一趟的见闻。

柏舟一并如实答了。

方盈暄又道：“我曾见过你的父亲，那时他与朕差不多年纪，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人，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你也这么大了。”

这种寒暄之词不需要回答，柏舟面上带着丝恭敬的微笑，静静听着。

“得知你的身世之后，朕总觉得有些愧对段将军，将你困在深宫这么多年，耽误你了。”方盈暄道。

柏舟又躬身跪在一旁，道：“若不是承蒙陛下收留，我还是街头的乞丐，哪有读书识字的机会，也无缘与严帅相认，陛下对我有恩。”

方盈暄抬手示意他起身，“你这一趟也是辛苦，回去多歇息几天，严老那边，朕替你告假了。”

如此，话便算说完了。

与齐家的婚事，不需征求他的同意，知会严老将军即可，方盈暄是不会同他提及的。

不提，他便没有机会拒绝。

但是，此时不拒绝，日后可还有机会？

柏舟咬了咬牙，一掀袍子跪了回去，“陛下所赐宅院过于华贵，末将愧不敢受，还请陛下收回。”

方盈暄平静看着他，连面上和蔼的微笑都未起丝毫波澜，“既给了你，你就受得起。此次昆州一役你立了大功，一座宅子而已，陆安他们也都有，你不必多想。”

他这样说，柏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谢恩离开，要么直接提出拒绝婚事，而后者会让皇帝直接点出方盈昭的事情来逼迫他同意。

柏舟跪在原地思量了片刻，终是觉得此时不是与方盈暄翻脸的好时机，郑重谢了恩，退下了。

他如此反应，倒是令方盈暄有些意外了。

在他的心目中，柏舟善良、耿直、热忱，脑子里就一根筋，藏不住事，虽然对昭儿这事走歪了路，但大抵还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好孩子。今日他已经做好了被顶撞的准备，柏舟却只试探了一句便放弃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方盈暄冲一旁的暗处看了一眼，八宝立刻走了上来。

“叫杜寻来一趟。”他淡淡说道，目光又回到了奏章上。

淮南王府刚建成的时候，杜寻便奉命作为侍卫首领住了进去，他在府里等了六年，才等来了自己的主人，使命也从那时刚刚开始。

府中上下人等几乎都知道，他是陛下派来的——方盈昭住进去之前便已经在府里的所有人，都是陛下派来的，包括门房福伯和厨娘良婶。方盈昭对他们倒从无什么隔阂，说话并不避着他们，只是会与自己带回来的罗浮等人更为亲近而已，这也是人之常情。

就连杜寻自己也不知道，殿下到底信不信任自己。

今年年初，殿下刚回来的时候，让他到长坪村去看看李铁铮一家可否安好，而他们必然会提及殿下的伤。他也是在几日后才知道，殿下的伤是没有与旁人提过的，陛下那里更是瞒得严严实实。

杜寻实在分不清，殿下是因为信任自己，而不介意自己知道这事，还是在试探自己会不会将此事告知陛下。

事到如今，他只能庆幸，自己没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