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地牢18(2 / 2)

方盈昭睁开眼睛,对着他笑了,“殷大人,你平时审讯犯人也如此磨蹭?”

殷寿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如此,便不必多说了。

门外的孔熙快要急死了,他听着屋内对话的势头不对,扒着小窗一个劲往里看,如果他是幼童身量,此时都已经钻进屋里了。顾孟平也在一旁干着急,见自家大人如此不顾形象,开口道:“大人,此窗的位置是当年专门设计过的,无论如何也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

孔熙松了手,刚抹了一把汗,便听到了麻绳骤然拉紧与木棍摩擦的响动,紧接着方盈昭发出了一声闷哼。

“完了完了殷寿真敢用刑!”孔熙抓住顾孟平的手臂,仿佛这样可以获得一丝安慰。

顾孟平在他耳边轻声道:“属下已私下叫人去淮南王府报信,将殷寿的手段告知一二,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孔熙连连点头,“好、好、做得好。”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并无任何人前来阻拦,屋内殷寿依旧在逼供,方盈昭已经没了声响。

孔熙扒着小窗叫唤:“殷少尹……差……差不多可以了!殷少尹?殷寿!开门!”

没人理他。

孔熙又颤巍巍地对顾孟平道:“不行……这样下去不行……我要进宫一趟……”

说着,就像终于醒过来一样,理了一下外袍,转身向外快步走去,走了两步忽觉不对,又折返回来,“顾参军,你去找几个人来,把这门拆了!”

顾孟平领命而去,还没走出过道,被一人迎面撞上,那人直接把他挥至墙边,气势汹汹冲着孔熙而来。不待孔熙反应,他也被推到了一边,来人一脚踹开了地牢的铁门。

方盈昭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殷寿不断问他是否真凶、为何出现在现场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他陆续听到指骨断裂的声响,脆生生的。他想着,却笑不出来,只觉得手指上的剧痛已经顺着骨骼传入五脏六腑。一开始他还算着时辰,思索着怎么还不到卯时,以及后续的各种安排,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脑中只剩了一个念头:疼。

铁门轰然打开的声音,在他耳中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待他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只看到柏舟脸色铁青,举剑指着殷寿。至此,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也不管柏舟能不能听清,丢下一句:“殷寿职责所在,别为难他。”便失去了意识。

消息还是没能瞒住一整夜,寅时一刻,八宝轻声唤醒了刚睡下不久的皇帝方盈暄,不待他把事情讲完,方盈暄便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了,他从榻上坐起来,一掀床帏,斥了一句:“胡闹!”

八宝不知道陛下是说京里没出正月就闹出命案胡闹,还是淮南王让自己牵涉进命案胡闹,还是京兆府抓了淮南王胡闹,只能硬着头皮说更加胡闹的事情给陛下听:“京兆府对小殿下用了刑,伤了手指,游骑将军柏舟闯入京兆府大牢把小殿下劫了出来,现京兆尹孔熙和少尹殷寿均被扣在淮南王府……”

八宝说完了,偷偷看了皇帝一眼。方盈暄阴沉着面色,静了半刻,突然抬手推翻了床边的灯架,怒道:“他们怎么敢!”

不待八宝反应,他站起来就往殿外走。

八宝知道他要去淮南王府,急匆匆地抱起他脱在床边的外袍追了上去。

走到门口,方盈暄脚步不停,对左右道:“叫上赵谦!”

柏舟是从东三营直接赶去京兆府的。

春盎在罗浮窗外听了一耳朵,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了主审官殷寿如何残暴,她直奔后院牵了匹马,只身去了东三营。柏舟听到方盈昭被抓走,直接红了眼睛,借了匹快马飞奔而去。

待他见到地牢中方盈昭血肉模糊的手指和地上的两摊血迹,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双目通红,举剑指着殷寿,脑中嗡嗡作响。方盈昭的话他并没有听清楚,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全都涌入了脑子里,烧得难受,只有斩了眼前之人才能排解些许。

门外的孔熙和顾孟平扑了进来,一人拉住柏舟,一人把殷寿拉到角落。孔熙不认得柏舟,他挡在殷寿前面高声道:“阁下别忙砍人,给淮南王殿下治伤要紧!”

淮南王三个字喊醒了柏舟,他红着眼收了佩剑,上前给方盈昭松绑。方盈昭面如白纸,气息微弱,柏舟几乎不敢正眼看他的伤,解绳子的手越抖越厉害,顾孟平见状,忙上前帮着把他放了下来。

殷寿在一旁安慰柏舟道:“他别处没伤,只是疼晕了,没有性命之忧。”

孔熙一把拉住他:“你快闭嘴吧!”

柏舟攥了攥拳,骤然挥剑斩掉了殷寿的发冠,碎发散了一地。殷寿终于和孔熙一起闭嘴了。

柏舟没有再理会他们,半抱半架着方盈昭离开了京兆府。

到了门口,方盈昭已经醒了,他对柏舟笑了一下,“东三营一切可好?”

柏舟不答话,将他扶上马去,自己坐在后面,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小心翼翼托着他的双手,轻轻催动了马匹。

方盈昭的指骨断裂,已经有好几处的骨头斜插皮肉而出,到现在依然在往下滴血,他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和衣服全被汗浸湿了。

马儿缓缓走出百步,柏舟哑着嗓子在他身后道:“我才离开几天,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我不管你在谋划什么,但你不能这样对待自己。”

方盈昭倚在他怀里,侧着脸轻声在他耳边道:“其实也没那么疼,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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