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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时时时候有点别出心裁,”塞门咕哝道,“不不不过他人不不坏。”

艾斯卡有些迷惑,她低头看看摊开在男孩身前的黄色书页。书上满是复杂的红、黑两色符号,也不知为什么,它们给人的感觉仿佛一个滴滴答答的不明包裹,威力巨大,令人害怕,与此同时还相当吸引眼球,其吸引力跟恶性事故的魅力属于同一类型。你会觉得自己挺想了解它们的意图,可同时又不禁怀疑,要真明白了准得后悔。

塞门瞅见她的表情,匆匆忙忙地把书合上了。

“一点点魔法而已,”他喃喃地说,“我正在钻钻钻——”

“——钻研——”艾斯卡不假思索地补充道。

“谢谢你。”

“肯定挺有意思的,看书。”艾斯卡说。

“有点。你不识字吗,艾斯卡?”

他声音里的诧异狠狠地蛰了她一下。

“我想是的,”她端起架子,“我从没试过。”

艾斯卡从不知道“集合名词”是什么东西,就算它一口唾沫啐到她眼里她也认不出人家。不过她知道许多羊在一起叫羊群,许多巫女在一起叫巫女集会。她还不知道大家把一大群巫师叫做什么。巫师门派?协会?圈子?

无论它叫什么,它都把大学塞得满满当当的。巫师们在回廊下散步,在树下的长椅上小憩。铃声响起,年轻巫师急急忙忙一路小跑,胳膊里抱满了书——假如是高年级生,书就会拍打着书页飞起来,跟在主人身后。空气中有魔法的油腻感,还有锡的味道。

艾斯卡走在特里德尔和塞门中间,如饥似渴地把这一切吞进肚里。空气中的不仅仅是魔法,而且是驯服的、为人所用的魔法,就好像水渠里的水一样。是力量没错,但这力量已经被套上了辔头。

塞门和她一样激动,不过脸上倒不怎么看得出来,唯一的表现就是他的眼泪更丰沛、结巴更严重了。他老是停下来,把各个学院和研究大楼指给艾斯卡看。 .

其中一座有着又高又窄的窗户,显得低矮而阴郁。

“那那个,图书书书馆。”塞门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惊叹与崇敬,“我我能看看吗?”

“今后机会多的是。”特里德尔说。塞门带着无限的渴望瞅了大楼最后一眼。

“为什么要在窗户上钉铁条?”艾斯卡问。

塞门咽口唾沫,“呃,因因为魔法书书书和其其他书书书不同,它们有自自己的——”

“够了。”特里德尔厉声道。他低头看看艾斯卡,好像刚刚发现她在这儿,然后把眉头一皱。

“你为什么在这儿?”

“你邀请我进来的。”艾斯卡说。

“我?哦,没错。当然。抱歉,心不在焉。想成为巫师的年轻女士,咱们看看吧,嗯?”

他带头走上了一段宽阔的阶梯,来到两扇让人印象深刻的大门前。至少它们的设计意图是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设计师在沉甸甸的大锁、弯曲的铰链、黄铜的钉子和雕刻杂乱的拱顶上很下了一番工夫,目的是让每一个走进大门的人都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设计师是个巫师。他忘了安门环。

特里德尔用自己的法杖轻叩大门。它稍一迟疑,然后门闩缓缓拉动,门开了。

大厅里全是巫师和男孩。还有男孩的父母。

要想进入幽冥大学,你有两条路可走(事实上还有第三条,不过此时巫师们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首先是在魔法方面取得丰功伟绩,例如寻回一件年代久远、威力巨大的古物,或者发明某种全新的咒语也成。不过这一项现在已经极少能实现了。在过去,伟大的巫师能从世界混沌、纯粹的魔法中构建崭新的咒语,事实上,如今巫师们使用的所有咒语都是由他们传下来的。但这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术士的时代早已成为过去。

因此,更常见的方法是在一位受人尊敬的高阶巫师那里当一阵子学徒,然后由他担保,进入大学。

一个幽冥学位能带来巨大的荣誉和特权,所以,为大学的位置而展开的竞争相当惨烈。此刻大厅里有不少男孩到处乱窜、互相施放小咒语,其中为数众多的失败者将不得不一辈子当个低级的魔术师。魔术师相当于魔法世界的技工,他们留起自大的胡须,胳膊肘上打着皮革补丁,每逢宴会总能看见他们满心猜疑地凑在一起。

让人垂涎的尖帽子和各种星象符号,夺目的袍子和代表权力的法杖——这一切都不会属于他们。可至少他们还能藐视那些咒术师。咒术师通常身体发福,成天兴高采烈,发音总是吞掉“H”。他们喜欢畅饮啤酒,跟那些衣服紧得不像话、浑身上下瘦巴巴的可怜女人鬼混。最让魔术师们愤怒的是,他们居然意识不到自己的地位有多低,还不停地跟魔术师讲笑话。而地位最低的——当然,这是指巫女之外的最低——还得算奇术师。他们完全没上过学,其能力刚好足以胜任清洗蒸馏器的活儿。许多咒语都需要些额外的东西,什么被撞死的人坟头上的土啦,什么从欢蹦乱跳的老虎身上取来的精液啦,或者一种被连根拔起时会发出超声波尖叫的植物啦。派谁去搜集这些?喏。

人们常把魔法世界里地位较低的人通称为流浪巫师,这是一种很普遍的误解。事实上,流浪巫术是极其可敬、高度专业的魔法形式,它吸引的是安静、深思熟虑的人,个个都具备德鲁伊的品性和亲近树木的倾向。要是你邀请一位流浪巫师参加宴会,他会把半个晚上的时间花在对盆栽说话上,另外半个晚上则用来倾听对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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