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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多数人对此一无所知,这样也好,要是大家知道一影之隔的地方潜伏着怎样的恐怖,人人都会躲在床上用被单蒙住脑袋,那世界就没法运转了。

问题在于,热衷于魔法和神秘主义的人会花上大把时间徘徊于光明的边界,结果引起潜伏于暗黑空间的生物的注意,这些东西本来就不知疲倦地努力突入这些人所在的现实,正好将他们变成自己的工具。

大部分人都能抵御它们无情的试探,但在人熟睡时,这种试探会达到前所未有的强度。

《亡灵通讯》(它的真名《黄页书》只为某些疯狂的高手所知)中那些古老黑暗、恐怖骇人的神明——贝尔·杉哈洛斯、赤·乎拉艮、“内部的东西”——时时刻刻准备着潜入沉睡的心灵。因此梦魇通常色彩斑斓,而且总是令人厌恶。

艾斯卡第一回做这样的梦是在首次借体之后,现在她已经对此习以为常,这份熟悉几乎取代了恐惧。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灰扑扑、亮闪闪的平原上,头顶布满莫名其妙的星星时,她立刻明白自己又进入另一个梦魇了。

“该死。”她说,“好吧,那就来吧。把怪物都带上来,我只希望不是那只脸上长螺的。”

但这次的梦魇似乎有了变化。艾斯卡四下一看,发现自己身后升起了一座雄伟的黑色城堡。它的塔楼直冲云霄,消失在繁星之中。灯光、焰火和引人入胜的音乐瀑布般从城墙上涌下。两扇偌大的城门敞开着,像是发出邀请。看来里头似乎在举办一场挺有意思的聚会。

她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银色细沙,朝大门走去。

她已经快到跟前,可大门竟砰地关闭了。它们其实并没动弹;只不过前一秒钟门还懒洋洋地敞开着,后一秒就紧紧地关了起来。关门声让地平线也震颤不已。

艾斯卡伸手去摸。它们是黑色的,非常冷,上头已经开始结冰了。

她身后有什么动静。艾斯卡回头一看,法杖脱去了扫帚的伪装,正直直地立在沙地上。螺旋形的光线在磨光的木头和无人能识的雕刻间蠕动着。

她拿起法杖,使劲敲打大门。第八色的火花纷纷落下,但黑色的金属毫发无损。

艾斯卡双眼眯成一道窄缝。她伸长手臂,法杖直指大门,开始集中精神。一条细细的火舌从法杖里窜出,扑向大门。冰一闪,化作蒸汽,但那黑暗——她现在确定那并非金属——轻而易举地吸收了她的力量。她释放出双倍的能量,任由法杖将自己储备的魔法化作一道闪光,光线如此强烈,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却仍能在心里看见一道明亮的直线)。

接着,它熄灭了。

过了几秒钟,艾斯卡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摸摸大门。寒气几乎冻掉她的指头。

头顶的城墙上响起一阵窃笑声。如果是哈哈大笑,特别是那种气势惊人、能激起许多回声的恶魔般的大笑,倒还不至于那么糟。但这只是——窃笑。

它持续了很久。这是艾斯卡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可恶的声音之一。

醒来时她浑身直打哆嗦。午夜已经过去很久了,星星看上去湿漉漉的,寒气逼人;空气中充满了夜晚那种繁忙的寂静:成百上千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小心翼翼地忙碌着,既要找到晚饭,同时还得避免变成别人的盘中餐。

一轮新月正在下落,世界边缘方向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黑色光芒。看来,尽管不可思议,然而新的一天竟然又要到了。

有人把艾斯卡裹在了毯子里。

“我知道你醒了。”格兰妮·维若蜡的声音说,“你可以帮帮忙,升堆火。这鬼地方木头倒不少。”

艾斯卡抓住一根灌木坐起来。她觉得轻飘飘的,好像随时会飘走。

“火?”她咕哝道。

“是的。你知道,伸出手指头,然后呜的一声。升火。”格兰妮酸溜溜地说。她坐在一块石头上,尽力调整到一个不惊动自己关节炎的姿势。

“我——我想我办不到。”

“我没听错吧?”格兰妮的神色有些古怪。

老巫女倾过身子,一只手摸摸艾斯卡的前额;那感觉跟被一只装满热骰子的短袜抚摸差不多。

“你有点发烧。”她加上一句,“毒日头底下待太久,又睡在冷冰冰的地上。谁让你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

艾斯卡由着自己往前一倒,把头枕在格兰妮的大腿上。她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有樟脑味儿、好多种草药味儿,还有一丝山羊的味儿。格兰妮拍拍她,暗自祈祷这一拍能算得上安抚。

过了一会儿,艾斯卡低声说,“他们不会让我进大学的。一个巫师跟我说了,而且我还梦到了,是那种真实的梦。你知道,就是你告诉我的那种,应——应什么来着。”

“硬玉。”格兰妮平静地说。

“就是那种梦。”

“原来你以为这种事很容易?”格兰妮问,“你以为只要晃晃法杖,从大门走进去就得了?‘我来了,我想当个巫师,非常感谢!’”

“他告诉我大学不收女学生!”

“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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