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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长停下来,保持着一只脚踏在绳梯上的姿势。

“动动脑子吧,我的孩子。咱俩在外头晃悠,他们又怎么会来把木马拖走?这是常识。”

奥托库问:“你确定他们一定会来的,对吧?”军士长朝他皱起眉头。

“听着,大兵。”他说,“如果他们傻到以为咱们会把一大群装满大兵的木马拖回家去,那他们就肯定蠢到会把咱们的木马拖回他们的城里。QED。”

“QED是什么东西,军士长?”

“意思就是爬到这天杀的梯子上来,小子。”

奥托库敬个军礼,“报告,先请求您许可,军士长。”

“许可什么?”

“许可,军士长。”奥托库略显焦急,“我是说,马里头有点儿挤,如果你明白我意思的话。”

“孩子,如果你想当个马里的兵,就得有点儿意志力,懂吗?”

“是,军士长。”奥托库可怜巴巴地说。

“给你一分钟。”

“谢谢,军士长。”

等头顶的活板门关上以后,奥托库偷偷走到一条巨大的马腿旁边,拿它派了与设计意图完全不同的用场。

他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前方,很快进入了这种情况下常见的禅定式冥想状态。这时空气中突然噼啪一声,整个河谷从天而降。

沉思中的男孩不该遇到这种事情,尤其他还得自己动手洗军服。

微风从海上吹入王国,带来一丝,不,应该说充满了海盐、贝壳和浸透了阳光的潮汐的气息。风快步穿梭在墓场七零八落的石块中间,卷起沙尘掩盖住国王们的纪念碑。几只稀里糊涂的海鸟在上空盘旋,它们只消一泡鸟粪就能遮蔽拉美西斯二世一辈子的豪言壮语。

风里带着丝令人愉悦的凉意。人们忍不住向它转过头去,就像池塘里的鱼转向刚刚注入的清澈水流。

墓场里空无一人。大多数金字塔已经被炸掉了顶部,此刻像刚刚熄灭的火山一样静静地冒着烟。黑色的大理石碎片散落在地面上,其中一片从鹫头神哈忒精美的雕像旁飞过,险些切掉了它的脑袋。

祖先们全都消失不见,也没人自告奋勇去把他们找回来。

约莫正午时分,蒂杰河上驶来一艘张满帆的大船。那船极具欺骗性,一眼看去仿佛一只胖嘟嘟的河马,毫无防备地在泥里打滚,只有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你才会发现它其实跑得飞快。它在王宫外头抛了锚。

过了一会儿,它放下一艘小艇。

特皮克坐在宝座上,看着王国的生命力一步步重新聚合,仿佛拼起一面破碎的镜子,让它以出人意料的新方式反射出过去的旧光线。

没人知道他凭什么坐在宝座上,不过此时此刻谁也不愿意坐上这个位置,因此也没人反对。再说,能有人用清晰、自信的声音发号施令也叫大家松了口气。只要你用清晰、自信的声音发号施令,别人很容易就会服从,这简直不可思议。而老王国更是早就习惯了清晰、自信的声音。

发号施令让特皮克可以不必思考各种问题,比方说接下来会怎么样。至少神灵又回到了不存在的状态,这样一来,要相信他们也就容易多了。除此之外,他脚下似乎也不再长草了。

他暗想,也许我可以把王国重新整合起来。可然后呢?要是能找到迪奥斯就好了。他总是知道该怎么办,这是他最主要的特点。

一个卫兵从密密麻麻的祭司和贵族中间挤上前来。

“请原谅,国王陛下。”他说,“有个商人求见。他说事情很紧急。”

“现在不行。一小时之后,特索托和以弗比军队的代表就要前来觐见,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我没工夫接见恰好路过的买卖人。等等,他卖什么来着?”

“地毯,国王陛下。”

“地毯?”

来人是奇德,咧嘴笑得活像半个西瓜。他领着几个船员穿过大厅,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的壁画和挂毯。照奇德的脾气,多半是在估价。等走到宝座跟前,他已经在总数底下划了两条线。

“好地方。”几千年的建筑精粹全被他囊括在区区三个字里,“你绝对猜不到我们遇上了什么事儿。我们正沿着海岸航行,突然就冒出一条河来,前一秒钟还是绝壁,下一秒就变成了大河。于是我就想,这可真逗,我敢打赌,特皮克老伙计就在上游的什么地方。”

“普特蕾西在哪儿?”

“我知道你一直抱怨这地方不如家里舒服,所以我们准备送你一张地毯。”

“我问的是普特蕾西在哪儿?”

船员闪到一边,留下咧嘴傻笑的阿尔方兹割断绳子,把地毯铺开。

它很快散开在地板上,扬起一大片粉尘和蛾子。普特蕾西从地毯里滚出来,直到脑袋撞上特皮克的靴子才停住。

特皮克扶她起来,趁她还晕乎着,抬手帮她拈下头发上的绒毛。普特蕾西毫不领情,转身与奇德对峙,脸颊因缺氧和愤怒而一片通红。

“我差点死在里头!”她吼道,“那股味儿,里头一准死过不少东西!而且又那么热!”

“是你说这招是那什么女王用过的,兰姆-杰姆-乎瑞什么的。”奇德道,“别拿我撒气,我们那儿一般都是送条项链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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