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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达哥拉在哪儿?”特皮克问。兹诺指指桌子尽头。一个闷闷不乐的男人正一边拼命喝酒,一边判断两个面包卷之间的角度。“吃完饭我帮你介绍。”兹诺道。

特皮克瞅瞅那一圈秃头和白胡子。这似乎是某种标志。你只要秃着脑袋,再留一把长长的白胡子,似乎就能证明这二者之间的东西一定充满了智慧。唯一的例外是安提弗,他看上去好像是猪肉做的。

他们是伟大的智者,特皮克告诉自己,这些人正想办法弄清世界是怎么回事。他们靠的不是魔法,不是宗教,他们只是在找世界的缝隙,然后把自己的脑袋插进去,想办法把它撬开。

伊比德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暴君已经要求向特索托开战。”他说,“现在,让我们考虑一下战争在理想社会中的位置。”他说,“我们需要……”

“抱歉,你能递一下芹菜吗?”艾索道,“谢谢。”

“……正如我所说,理想社会要求建立在所有人共同遵循……”

“还有盐。就在你胳膊肘边上。”

“……共同遵循的基本法则上。当然,战争无疑……能不能请你别这样?”

“这是芹菜。”艾索咔嚓咔嚓咬得很开心,“吃芹菜就是这样。”

兹诺盯着自己叉子上的东西,脸上写满猜疑。

“这东西,这是鱿鱼。”他说,“我没要鱿鱼。谁点鱿鱼了?”

“……无疑。”伊比德抬高嗓门,“无疑,我请大家注意……”

“我觉得这是粉蒸羔羊肉。”安提弗道。

“你的是鱿鱼?”

“我要的是煎银鱼配葡萄叶米饭。”

“我点的羔羊肉。递过来吧,给我。”

“这么多蒜泥面包,我怎么不记得有人点过?”兹诺道。

“听着,咱们这儿还有人想讨论讨论哲学问题。”伊比德挖苦道,“要是打扰了你们请多包涵。”

有人朝他扔了根面包棍。

特皮克看了看自己叉子上的东西。他的国家从不吃海鲜,而叉子上的东西有太多吸盘,委实叫他放心不下。他万分小心地掀开一片煮熟的葡萄叶,他敢打包票,有什么东西匆忙藏到橄榄背后去了。

啊。又是一个需要记住的事实:只要是能放进木桶里的东西都会被以弗比人拿来酿酒,任何爬不出木桶的东西都是他们的盘中餐。

他拿叉子碰碰盘里的食物。有些食物反过来碰了碰他的叉子。

还有就是哲学家从不听彼此说话,而且他们老跑题。这多半是因为民朱的缘故。

一个面包卷从他面前滚过。哦对了,他们还很容易激动。

他注意到自己对面那个瘦巴巴的小个子正一本正经地嚼着不知什么东西的触角。除了几何学家普达哥拉(此人正闷闷不乐地计算餐盘的半径),那小个子是唯一一个不曾抬高嗓门直抒胸臆的人。有时他会在纸片上记两笔,记完就把纸片塞回外袍里。

特皮克上身前倾。此时,艾索受到不时飞来的面包卷和橄榄核的鼓励,讲起了一个很长很长的传说。主要内容是狐狸、火鸡、鹅和狼在一起打赌,大家都往脚上捆重物,看谁在水下闭气的时间最长。

“打扰一下。”特皮克抬高声音盖住周围的喧嚣,“你是谁?”

小个子显出很腼腆的样子。他的耳朵非常大,如果光线适宜,人家或许会把他错看成一只水罐。

“我叫珥多斯。”他说。

“为什么你不跟他们一起谈论哲学?”

珥多斯切下一片古怪的软体动物,“事实上我并非哲学家。”

“也不是喜剧作家什么的吗?”特皮克问。

“恐怕不是。我是个倾听者。人家都叫我倾听者珥多斯。”

“真有意思。”特皮克称赞道,“你是做什么的?”

“听。”

“就只是听?”

“他们付我钱就是为这个。”珥多斯道,“有时我会点点头,或者微微一笑,或者微笑着点头,以示鼓励。你知道。他们喜欢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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