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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箭就必须再往前走一点,不是吗?它得走到乌龟现在所在的位置。与此同时,乌龟又往前飞——爬了一点点,不会爬太远,这我承认,但我们也不需要它爬多远。是这样吧?于是箭就还得再前进一点点,但关键是等它到了乌龟现在所在的位置,乌龟又已经爬走了。所以说如果乌龟一直保持运动,箭就永远别想射中它。箭会不断缩短自己与乌龟之间的距离,但是永远射不中它。QED。”

“说得对。”特皮克机械地说。

“不对。”伊比德冷冷地说,“我们有整整一打乌龟烤串可以证明他错了。我这位朋友的问题就在于他分不清假想、关于人类存在的隐喻和地上的一个坑之间的区别。”

兹诺厉声道:“昨天就没射中。”

“没错,我在场。你根本没怎么拉开弓弦,我看见的。”伊比德道。

两人又吵起来。

特皮克盯着自己杯里的酒。他们是哲学家,他暗想,这是他们亲口说的。所以他们脑袋里的空间肯定很大,足以容纳别人连五秒钟都不愿思考的问题。比如在来酒馆的路上,兹诺就向他解释了为什么从逻辑上讲,人绝不可能从树上摔下来。

特皮克向两人描述了王国消失的情形,但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在这类事情上他虽然缺乏经验,但却清楚地感到一个失去国家的国王在邻国是不大可能受到欢迎的。安科-莫波克就有一两个这种人——被废黜的王族,逃离突然变脸的国家,投向安科热情好客的怀抱,来的时候一无所有,只剩下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外加几马车珠宝。自然,双城对所有人都是欢迎的——种族、肤色、阶级和宗教信仰都不重要——只要你肯大把花钱就成。然而埋葬多余的君主依然构成了刺客公会一项稳定的收入来源。君主的家里总免不了有人想买个安心,希望让被废黜的君主保持被废黜的状态。通常是今天还是继承人,明天已变成了死人。

“我觉得它是被吞进几何里头了。”特皮克满怀希望地说,“听说你们这儿的人对几何特别在行,”他补充道,“也许你们能告诉我怎样才能把它弄出来。”

“几何学并非我的长项。”伊比德道,“不过你多半已经知道了。”

“抱歉?”

“你没读过拙作《理想政府的原则》吗?”

“恐怕没有。”

“或者《论历史的必然》?”

“没有。”

伊比德大为沮丧,“哦。”

“谁都知道伊比德是一切问题的权威。”兹诺道,“只除了几何学,以及室内装饰,还有基础逻辑学。”伊比德瞪他一眼。

特皮克问:“那你呢?”

兹诺喝干杯里的葡萄酒,“我的研究偏向于对公理的解构性测试。”他说,“你要找的人是普达哥拉,一个满身都是直线和尖角的家伙。”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话。洒馆外,几个骑手以极其莽撞的速度冲上了城里弯弯曲曲的鹅卵石街道。他们似乎非常激动。

伊比德从酒杯里捡出一只昏迷的海鸥,将它放在桌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如果说老王国真的消失了……”他说。

“千真万确。”特皮克坚定地说,“这种事不大可能弄错,相信我。”

“也就是说我们的国境与特索托的国境一致了。”伊比德开始掉书袋。

“什么?”特皮克问。

“也就是说我们中间什么也没有了。”哲学家解释道,“天哪,这就意味着我们不得不打仗了。”

“为什么?”

伊比德张开嘴,然后又闭上。他转向兹诺,“为什么这就意味着我们不得不打仗了来着?”

兹诺道:“历史的必然。”

“啊,没错。我也觉得是这之类的什么。恐怕战争无可避免。真叫人惋惜,但事实如此。”

又一阵马蹄声,一队骑士转过拐角,这次是朝下坡的出城方向跑。他们头戴插着长羽毛的以弗比军用头盔,嘴里热情洋溢地大喊大叫。

伊比德在长凳上坐得更舒服些,两只手合到一起。

“那是暴君的手下。”他说,“我敢打包票,他准是派他们去核实消息。”说话间,那队人马已经穿过城门,冲着沙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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