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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混球”缓缓转动巨大的脑袋,目光追随着一只迷途的绿头苍蝇,在它大脑深处闪烁着一排红色的数据柱,详细记录下对方飞行的矢量、速度和高度。人类的谈话很少能引起它的兴趣,不过它脑子里倒是闪过一个念头:男女之间相处最融洽的时候准是双方都在自说自话的时候。相比之下,骆驼不像人类那么麻烦。

特皮克盯着石头里的那条线。几何学。就是这个。

“我们去以弗比。”他说,“跟几何有关的事儿他们全懂,而且他们还有些非常不健全的观念——我现在正用得着不健全的观念。”

“你为什么随身带着那么多匕首?我是说,真正的原因?”

“呃?抱歉?”

“这么些匕首。为什么?”

特皮克稍加思索,“我猜是因为没它们我总觉得自己衣冠不整。”

“哦。”

普特蕾西尽职尽责地搜索新话题,“往谈话中引入新话题”也是侍女的职责,可她从来不太在行。别的姑娘能想出各种各样的东西:从鳄鱼的交配习惯到冥界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简直不可思议。可她呢,聊完天气以后她就开始犯难。

“那么,”她说,“你杀过很多人了?”

“呃?”

“当刺客,我是说,人家不是付钱雇你杀人么?你是不是杀了很多很多?你知不知道你背上的肌肉特别紧张?”

“谈这个恐怕不大合适吧?”

“我有权知道。既然我们要一起穿越沙漠什么的。比一百还多?”

“天哪,没那么多。”

“唔,五十以下?”

特皮克翻过身来。

“听着,哪怕最著名的刺客一辈子也杀不了三十个人。”

“那么二十以下?”

“嗯。”

“十个以下?”

“唔。”特皮克道,“这么说吧,那个数字介于零和十之间。”

“好吧,我就是想问问清楚。这种事很重要的。”

两人慢条斯理地走回“你个混球”身边,这一次轮到特皮克有心事了。

“那些个体温……”他说。

“体位。”普特蕾西纠正道。

“你……呃……五十个人以上有没有?”

“那种女人有另外一种专门的称呼。”普特蕾西道,不过她倒没有表现出太愤怒的样子。

“抱歉。十个以下?”

“这么说吧,”普特蕾西道,“那个数字介于零和十之间。”

“你个混球”啐了口唾沫。二十英尺之外的绿头苍蝇被唾沫裹挟,牢牢地粘到背后的岩石上。

“它们居然有这本事,真不可思议,不是吗?”特皮克道,“动物的本能,我猜是。”

“你个混球”的目光从沙尘挡板一样的睫毛底下射向特皮克,眼神中充满轻蔑。它继续心算:

……设z等于ei0。反刍反刍反刍。那么dz等于ie[i0]d0等于izd0或d0=dz/iz……

普塔克拉斯普漫无目的地走在金字塔脚下的废墟中间,身上依然穿着昨晚的睡衣。

金字塔发出涡轮机一般的嗡嗡声。原因何在,普塔克拉斯普全然摸不着头脑。巨大的力量将所有维度都扭转了九十度,并顶住了巨大的压力让它们保持住这个姿态,不过至少那烦人的时间变化似乎已经消失了。普塔克拉斯普发现儿子的数量已经大大减少,事实上他现在巴不得找到一两个才好呢。

他首先找到的是压顶石。压顶石已经粉碎,表面的金银合金完全剥落。它从金字塔上摔下来,正好砸中鹫头神哈忒的雕像,雕像被砸得弯下腰去,脸上还带着一丝惊讶的神情。

他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赶紧对着一顶帐篷的废墟又拉又拽。他撕扯着沉甸甸的帆布,最后终于挖出了二乙。小儿子在灰色的光线中冲他眨巴眨巴眼睛。

“我们失败了,爸爸!”他呻吟道,“本来只差一点儿就能成功,结果周围就那么扭曲了!”

修造师搬开压在儿子腿上的一截圆木。

“摔坏了什么地方没有?”他静静地问。

“只是些淤伤……我觉得。”年轻的建筑设计师紧蹙着眉头。他坐起身,伸长脖子四下张望。

“二甲在哪儿?”他问,“他走在我前头,几乎已经到了顶……”

“我找到他了。”普塔克拉斯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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