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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莫能助。他已经死了。所有医学测试都支持这一判断。所以,呃……你们可以把他埋了,保持干净清凉,叫他下星期再来复诊。最好白天来。”

“可他还在呼吸!”

“那不过是肌肉的神经反射,外行人很容易弄错。”医师轻快地说。

奇德长叹一声。他怀疑公会不仅对锋利的匕首和复杂的有机化合物有着无可比拟的丰富经验,在基本的医学诊断上多半也比所谓的医师要高明得多。公会会杀人没错,但至少它并不指望人家为此对自己感恩戴德。

特皮克睁开眼睛。

“我必须回家去。”他说。

奇德道:“这就是你说的死透了?”

医师的表现会让他的整个行业都与有荣焉,“人死后,尸体经常发出可怕的声响,这种情况并不罕见。”他英勇地坚守阵地,“当然这很可能会让亲朋好友感到烦恼,并且……”

特皮克突然坐得笔直。

“此外,在某些情形下,由尸僵引发的肌肉痉挛也可能……”医师虽然继续胡诌,但显然信心不足。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新点子。

“这是一种罕见的神秘疾病。”他说,“最近病例突然激增。引发这种疾病的是一种——那个——某种非常非常微小的东西,任何手段都检测不到。”说完这话,医师脸上露出一个洋洋自得的笑容。必须承认这一手实在漂亮。他得把它背下来才行。

“多谢。”奇德打开门,把他请出房间,“下次咱们感觉特别良好的时候,一定请你来出诊。”

“很可能是渥卢斯。”奇德赶起人来动作温柔,但是不容反抗,医师还想垂死挣扎,“他感染了渥卢斯,最近这种病例非常……”

他面前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特皮克双脚落地,坐在床沿上抱紧了自己的脑袋。

“我必须回家去。”他重复道。

“为什么?”阿瑟问。

“不知道。王国需要我。”

阿瑟劝阻道:“你先前好像挺严重的……”

特皮克挥挥手,打断对方的话。

“请听我说。”他说,“我不需要谁来跟我讲道理,我不需要谁来劝我休息。这些都无关紧要。我会尽快回国。这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你们瞧,我一定会回去,事情已经定了。而且你还可以帮帮我,奇德。”

“怎么帮?”

“你父亲有艘速度飞快的走私船。”特皮克直奔主题,“如果能把它借给我,作为交换,今后有贸易机会时可以对他优先考虑。如果我们在一个钟头内出发,时间会非常充裕。”

“我父亲是个本分的商人!”

“正好相反。去年一年,他百分之七十的收入都来自未经申报的货物——”特皮克的视线投向虚空——“其中非法走私珍稀动物占百分之九,通过夜航逃税占百分之……”

“好吧,他有百分之三十是本分的。”奇德赶紧让步,“这就已经比大多数人都本分得多了。你最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越快越好。”

“我——不知道。”特皮克道,“刚才我……我睡着了,那时我好像无所不知,对一切都无所不知。我想我父亲死了。”

“哦。”奇德道,“天哪,抱歉。”

“唔,没什么可抱歉的,不像你想的那样。这是他自己愿意的。我觉得他一直挺期待这一天。在我们家族,死掉之后你才真正开始,呃,开始享受生活。我猜他现在多半正享受着呢。”

事实上,法老此时正坐在准备间里一块多余的石板上,看人家小心翼翼地取出自己体内各种软乎乎的东西,并把它们放进特制的“篷罐”里。

这种景象并不常见——至少并不常被那些有能力对此产生思辨兴趣的人看见。

法老心烦意乱。尽管他已不再是这具身体的正式居民,但却仍然有某种玄妙的联系把他与身体绑在一起。眼看着两个工匠手上沾满自己的各种零件,换了谁也很难高兴得起来。

另外他们的笑话也很不好笑。自己变成笑柄时,是很少有人能笑得出来的。

“瞧啊,迪尔师傅。”说话的吉恩是个脸蛋红彤彤的小胖子,国王刚刚发现他是迪尔的新学徒,“瞧……那……看这个,看这个……瞧……你的名字,看见没?我用他的肠子拼的你的名字,瞧见了?”

“把它们放进罐子里,小子。”迪尔疲惫不堪,“顺便说一句,死人单口相声那一套也一样不好笑。”

“对不起,师傅。”

“既然你已经站那儿了,那就把三号脑钩递给我,唔?”

“这就来,师傅。”吉恩道。

“记住别碰我胳膊,这部分动作非得精准不行。”

“一定一定。”

国王伸长了脖子。

在另一头忙活的吉恩突然压低嗓门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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