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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德道:“等我吐了你们准要后悔死。”

特皮克能感觉到两边衣袖里飞刀的存在。他先得把其中一柄滑到手里,然后还要有命把它掷出去。此刻他能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概率大概不会很高。

遇上这类情形,宗教带给人的慰藉就显得十分重要了。特皮克转身瞅眼太阳,对方刚刚从拂晓的云里抽身出来。

太阳中央还有个小小的黑点。

已故的特皮西蒙二十七世国王睁开眼睛。

“我本来在飞。”他低声道,“我还能记得拍打翅膀的感觉。我在这儿做什么?”

他试着站起来,一时觉得身子发沉,但那感觉转瞬即逝,他几乎毫不费力地就站直了身子。他低下头去,想看看这是什么缘故。

“哦,天哪。”他说。

河域文明对死亡和死后的事儿长篇累牍,但对生命却说得很少。生命被视为主线情节之前那麻烦的序曲,只能尽可能礼貌地让它快进过去。正因为如此,法老很快就得出了自己已经死掉的结论。当然,下方沙地上那具变形的尸体也帮了大忙。

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大地看起来鬼影幢幢,仿佛很容易就能穿透似的。当然了,他暗想,我大概的确可以。

他象征性地搓搓手。好吧,就是这样了。从现在起事情会变得有趣起来,真正的生活现在才开始。

他身后有个声音道:早上好。

国王转过身去。

“你好。”他说,“你是……”

死神。死神道。

国王露出惊讶的神情。

“我一直以为死神的形态是只巨大的圣甲虫,还有三个脑袋。”

死神耸耸肩。好吧,现在你知道不是了。

“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

这个?这是镰刀。

“模样真够怪的,不是吗?”法老道,“我还以为死神会拿着仁慈连枷和正义之镰。”

死神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

用什么拿?他问。

“抱歉?”

我们说的还是那只巨大的甲虫不是?

“啊。用他的大颚吧,我猜。不过我记得王宫里有幅壁画,那上头他长着胳膊。”国王迟疑片刻,“这么一讲出来又好像有点傻。我是说,长胳膊的大甲虫。还有朱鹭的脑袋,我记得好像。”

死神叹口气。他并非时间的造物,因此过去与未来于他都是一体,不过有段时间他也曾努力尝试着以每位顾客期待的形象出现。可惜这想法没有成功,因为死神发现,通常他都不可能在顾客死前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预期,而人类很少真正预期自己会死,所以他还不如干脆随心所欲。从那之后,他就一直穿着戴兜帽的黑袍,这一身不但干净利索,而且人人觉得眼熟,全世界都能通行无阻,有点儿像是最高端的信用卡。

“无论如何。”法老道,“我想咱们也该动身了。”

上哪儿?

“难道你不知道?”

我来只是为确保你准时死掉,之后如何全看你自己。

“唔……”国王不自觉地挠挠下巴,“恐怕我得等他们做完准备工作什么的。把我做成木乃伊,再修座该死的金字塔。唔。等的时候我非得待在这儿附近不可吗?”

应该是吧。死神打个响指,一匹雄健的白马从不知哪片绿地上一溜小跑着来到他身边。

“哦。好吧,我猜我该转开眼睛,他们先要把肚子里那些软绵绵黏糊糊的东西弄出来,你知道。”法老脸上闪过一缕忧色。很多事情在他生前看来完全合乎情理,死后想起来却似乎有些可疑。

“这是为了保存身体,好让它能在冥界开始新生活。”他有些困惑似的补充道,“然后他们会用布条把你缠起来。至少这一点还算符合逻辑。”

他揉揉鼻子,“可然后他们又要往金字塔里搬进吃的喝的放在你旁边。有点儿怪怪的,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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