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2)

到这一步时你的内脏在什么地方?

“问题就在这儿,不是吗?它们都在隔壁房间的罐子里。”国王的声音里掺杂着疑虑,“我们甚至在我父亲的金字塔里放了个天杀的牛车模型。”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可是结结实实的木头,”他半是自言自语地说下去,“表面贴满了金叶子,还有四只拉车的木牛。然后我们又把一块老大的石头推过去把门封死……”

他试着思考,并且发现这容易得叫人吃惊。各种各样的新想法像冰冷、清澈的溪流一样涌入他的大脑。他看到了岩石上光线的舞蹈,天空深邃的蓝色,看见世界在自己周围向外延伸,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没有了不断以各种欲望纠缠于他的肉体,世界似乎突然充满了惊奇。首当其冲的有两件事:首先,许多他过去信以为真的东西现在看来却极不靠谱,其可靠程度大概与沼气不相上下;其次,他刚刚准备好要充分享受这个世界,结果却要被埋进一座金宇塔里。这样一个开头实在有些不幸。

人死的时候,首先失去的是生命,紧随其后的就是各种美好的幻想。

看得出你有很多问题要考虑,死神翻身上马,那么,请容我先走一步……

“等等——”

怎么?

“之前我……那个,摔下去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在飞。”

自然,你神性的那部分的确飞走了。现在的你完完全全是个凡夫俗子。

“凡夫俗子?”

相信我。这种事情我再清楚不过。

“哦。听着,我有好些问题想向你……”

问题永远都是有的。抱歉。死神双腿一夹马肚,消失了踪影。

国王站在原地,只见几个仆人沿着宫墙匆匆赶来。在接近他的尸体后他们放慢了脚步,变得小心翼翼。

其中一个试探着问道:“噢我们宝贵的太阳之主啊,您还好吗?”

//“不,我不好!”//国王喝道。他最基本的宇宙观刚刚遭遇了大地震,碰上这种事儿谁的心情也好不了。接着,他又苦哈哈地添上一句,//“我现在算是进入死亡状态了。真叫人惊叹,不是吗?”//

另一个仆人踮起脚尖凑近自己的国王:“噢,带来清晨的神祇啊,您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国王吼道://“我刚刚从一百尺高的墙上掉下来,脑袋着地,你说我听不听得到?”//

另一个仆人道:“我觉得他听不见咱们说话,贾哈梅。”

//“听着,”//见仆人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国王愈发着急上火,//“你们必须找到我儿子,告诉他先别修那什么金字塔,至少等我先把一两个关节想想明白再说。这一套来生的布置好像有点儿自相矛盾,我……”//

贾哈梅道:“要不吼两声?”

“恐怕你再吼也没用。我看他是死了。”

贾哈梅低头看着国王僵直的尸身。

“见鬼。”他终于冒出一句,“好吧,这下子明天算是玩儿完了。”

太阳并未意识到这将是自己的告别演出,仍然按部就班地从世界边缘缓缓升起,动作十分流畅。从太阳里飞出一只海鸥,速度超过任何鸟类的合理限度,它径直奔向安科-莫波克、奔向铜桥和八个纹丝不动的人影、奔向其中一张呆滞的面孔……

海鸥在安科并不稀奇,然而这一只却在飞过众人头顶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音久久不歇。有三个盗贼吓得握不住手中的刀子。那样的声音不该出自任何长毛的东西,它里头带着尖牙和利爪。

海鸥在铜桥上方转了一小圈,然后拍打翅膀落到一只木头河马上,疯狂的红眼睛紧紧盯着在场的人类。

为首的盗贼看得入了神,直到阿瑟发话才奋力转开视线。只听阿瑟极亲切地说道:“这是一把二号飞刀,我的飞刀成绩是百分制的九十六。哪只眼珠你觉得多余来着?”

贼头子盯住他。他发现另外两个小刺客似乎不足为惧:一个仍然直愣愣地凝视着海鸥,另一个则忙着趴在栏杆上大声呕吐。

“你就一个人。”他说,“咱们可有五个。”

“但很快就会变成四个了。”阿瑟道。

特皮克恍恍惚惚地向海鸥伸出手去,动作很慢很慢。换了任何寻常的海鸥,这样的举动都会以他失掉大拇指告终,然而这一只却活像回到自家种植园的奴隶主,满脸沾沾自喜,一跃蹦到了特皮克手上。

这似乎让几个盗贼非常不安。而阿瑟的微笑更是火上浇油。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