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5(2 / 2)

她却一次也没有停驻下来等过。

黑夜中冷风越吹越响,明仪猛地睁开双眼,当真是许久不曾梦见往事,少许竟已记不清。

昨日存康堂中听闻噩耗,明仪便匆匆拜别老祖宗。大长公主也只说是该回去看看,将温媪许给自己,除开初九外又另拨一群护卫,未耽搁片刻地回郡公府。

再见父亲是一个时辰后,靖江关的风沙真大呐,磨得记忆深处中的那人面容异常憔悴,磨得他散落的鬓发夹杂着数不清霜白。

幸而医师表明流矢上不曾淬毒,中箭角度也偏上几分。现在只需好好将养,便能大好。

明仪不觉间松下那口提着的气,会没事的。

眼看儿子呼吸渐趋平稳有力,崔氏知道这条性命总算是保住了,便令其几人自去歇息,有事自会去通知。

明仪心中清楚,若执意留在此处不仅不能帮忙,反倒要分出人手照顾自己,徒添麻烦罢了,不如随各人散回房休整一夜。

回到此时,外面风声肆虐,凝神细辨才能听见从远处传来的稀疏鸡鸣,尽管内室炭火正旺,她依旧觉得冷。

老祖宗说过,自己是魏郡公府女儿,情份早就不可割舍。

是啊,到底是魏郡公府女儿,她本能地亲近着府中所有人。

可她也不想自己这么些年白熬着,靖江关有他需要照顾的人,那刚经历丧母之痛的自己呢?

哪怕父亲留下只言片语的解释也好,她总会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为什么就能一去这么些年?

藏好心绪后,明仪干脆闭眼撑至天亮,待温媪进房拾掇完毕就去景枫院侍候。

日头斜去大半魏衡阳方醒,崔氏见状连忙揩净眼角,只笑着重复: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是天上菩萨真人庇佑。

一面吩咐厨房配些清淡的饮食醒口,一面将仍涌着的泪静静擦拭。

待魏衡阳恢复些气力,崔氏行至其榻前:“我儿,此番受难,你可知屋中几人油锅里滚了几回?即便狠心不为我这老母考虑,也该多想着些小的。”

魏衡阳闻言心中也痛,挣扎着就要翻身下床,声音暗哑回复:“让母亲忧心伤身,实是儿子不孝。”

崔氏立即扶住他的肩膀,连忙命其躺好。

“不必起来,你早已为人父,此次养好身体,咱们一家都平平安安,才是我这老婆子日夜祈祷所求。”

魏衡阳默默点头,又将榻前面容一一细辨开,提着两侧苍白的嘴角露出个温和的笑。

“明修长得很好,明容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眼光最后落在明仪那处。

比意料中高些,也生出几分清瘦。

“仪儿…”

明仪知道顺着病人会省去许多事情,可她别扭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性的拒绝除老祖宗以外的温情。

“父亲无需多言,好生修养为重,否则祖母无法安寝。”

其实自己并不想这么回复……

算了,说便说了吧。

见魏衡阳神色落寞,一旁的庶母卢氏接过话茬。

“郡公昏迷回府,二姑娘侍候至深夜,今日更是早早前来,眼下守这大半天,也是困乏的时刻。不如让奴送二姑娘回房休整,郡公眼下先安心休养,明日再见也是不迟的。”

崔氏自然帮着搭话:“也好,那就都下去歇歇,让你们父亲静静温养着。”

景枫院外

明修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如往常。

十岁是个迎风就能跑的年纪,与上次见面相较,明修的身高恰如抽枝的柳条,肉眼可见的成长着。

明仪看着庶母卢氏命人送明修回院,又支开欲搭话的明容。

远远走出一截后,两人步伐渐渐慢下。

卢氏牵着明仪道:“二姑娘其实是心疼郡公的,对吗?”

见身侧人只抿了抿唇,未曾发声,便放柔了声解释:“奴见您眼下乌青,想来应是忧心郡公夙夜难寐所致吧。”

明仪依旧不语,只拿眼静静看她。

卢氏会意笑笑,“您不必如此。您是郡公女儿,若是关心郡公,不妨说出来,他会高兴的。奴知晓此言冒昧,但还需再说句僭越话;您是该多关心些郡公,毕竟是血缘至亲,彼此无法割舍…”

明仪未等其语毕便抽回右手,轻笑出声。

“比起庶母所言,明仪心中倒存有一惑已久;还望庶母怜惜,宽解一二。”

卢氏一愣:“若真如此,是奴的本领。”

“按理讲,勋门妾室无外乎求钱财、权势、或主家宠爱。比起郡公府中,庶母十几年如一日,从未奢求过何物的情形,真是令人困顿费解。”

明仪刹住脚步,转身面向卢氏,接着垂眸微笑道。

“若说庶母为了前两者,倒是一点不像。莫非为我父宠眷?那更不可能,您无缘故可从不出现在景枫院。”

明仪侧身贴近,伏其耳边缓缓出声:“或许庶母坦言您的隐瞒,我便也听听您的意见?”

卢氏动作不自然地后退,眼睛也不再去看明仪一分。

“奴只想寻个地方安身,并无隐瞒何事,仅此而已。二姑娘许久未回府,两日操劳,想来还未曾去祠堂祭拜过夫人。奴明日便请示小公子安排时间与您一道,您看可行?”

明仪之前也曾猜想母亲去世是否有此人手笔,可惜什么线索都没有,就连大长公主听后更是直言毫无可能,让她不必再心存怀疑。

而卢氏日常待人的确宽和,不争不抢,无欲无求,就如只过眼前日子的寻常深宅妇人…

可,哪有身上一团迷雾的深宅夫人?

“自然,就有劳庶母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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