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4(1 / 2)

妈的反正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他这次就要找一个结束。

迅速用树枝别好锁链,一时半会从里边撞也撞不开。

确保小孩不会自己偷偷跑掉,或者撞见什么场景后,他疾步走到副驾驶座的位置,唰的拉开门,小个子还迷蒙着眼睛打盹,半睁着眼惊醒,看见是王力,张嘴就骂:“妈个逼的王力你小子疯了?”

他平日里在新人面前作威作福惯了,又喝了酒,此时是一点也看不出王力眼底的杀意。

“车队都跑到不知道多远了,你还敢停车?晚到基地错过货物进仓的时间你来赔?”他说到这孩嘟嘟囔囔笑了,“哈哈你赔?你拿什么赔?穷光蛋一个……”说话间摇摇欲坠,竟然又要睡过去。

王力阴沉着脸,把脸贴近小个子,几乎是鼻尖对鼻尖,一时间他的鼻腔里全是难闻的酒气,这些他都不在乎了,一想到他一会要做到事,紧张到脸上的毛细血管全部爆开,眼白都变得猩红。

“出事了,你快下来看看。”他极力克制住嗓音里的颤抖,压低声音对小个子说。

“什么!?”这时小个子一瞬间好似酒醒了似的,眼神阴狠下来,“他奶奶的是不是那伙人?敢他妈地截老子的货?”说话间他竟然利索地解开了安全带。

王力的汗一下落了下来,怎么没醉?

但是下一秒醉醺醺的男人刚开门,脚一软就跌落在地上,七荤八素了嘴里还在叫嚣。

王力僵硬的脖子松动下来,反手关上车门。

从裤袋里掏出来一个塑料袋,慢慢蹲在还在地上蠕动的男人身边。

眼神逐渐凶狠,“当个醉死鬼,也挺好的。”

他身高体重都远远大于小个子,很轻松把小个子压制在身下,跨坐在小个子上方,把他的两只手腕狠狠压在自己膝盖下。

狠劲让醉酒中的男人发出一声嚎叫。

但很快他就叫不出来了,窒息的感觉很迅速,巨大的痛苦甚至让他清醒了一瞬,充血的可怕眼睛瞪着视线里朦胧的王力,他在无声咒骂。

王力的眼神在开始行动后很快变得淡漠,一言不发只加大了压制的力气——他挣扎的太凶猛,有一瞬甚至压制不出。

很快小个子咒骂的眼神变成了乞求,有血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或许是眼球后哪根血管憋爆了,王力出神地想。

白色的塑料袋内部被糊上血,一时都有些看不清男人扭曲的脸,他的嘴大张着,尖嘴里黄色的牙狠狠戳着塑料袋。

在男人静止不动后,王力依旧紧紧勒着袋子,一只手轻轻碰了那颗快戳破袋子的门牙。

冰冷。

他缩回手,又维持动作了几分钟,防止只是短暂昏迷。

在完全摸不到脉搏后,他把塑料袋松开,没有取下来,就那样挡着那张青白色的脸。

把小个子踢到车底下,胶底鞋在石子地上抹去挣扎的痕迹——几乎很快一切都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他在车玻璃上借着月光照照,发现自己的脸色没比那车底的小个子好多少,搓搓脸,他扯出一个笑容。

去了后车厢。

把栓门的树枝扯出来,门被他一下拉开。

月光如水般倾泄进车内,男人背着光,对那个缩在椅子后面瑟瑟发抖的男孩伸出手,“过来孩子,我放你走。”

任一已经跑了一晚上了,没有到绝对安全的地方,他还不能停下,哪怕对司机的立场有过模糊的猜测,但是他不敢去细想。

如何细想,司机放走他,被抓住的下场吗?

锁怎么开的?他把钥匙留在现场自然是洗脱了“好心”司机放走他的嫌疑,但是他那个便宜妈怎么办,随便一查就知道她在市里配过钥匙。

任一喉咙里滚过带着浓厚血腥味的,他实在跑了太长时间,手心紧紧攥着一把银亮亮的新钥匙,被他的手捏的濡湿。

随便在这荒地里扔掉,谁也不可能找到。

但是……

白悠休息的时候,还是把钥匙藏回了鞋底,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茂盛的圣母心是怎么回事,干脆利落地扔掉不就好了,一个人贩子有什么还值得他去担忧的……

而且已经到这个地步,留着或者不留还有区别吗?

休息一会儿,他继续奔跑起来,风把汗水揩去,露出少年虽然疲惫但是仍有一股桀骜不逊的劲的眼,浅色瞳孔凉薄如斯,但透过那冰面努力看,是炙热柔软的善良。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高高挂起,带着火焰一般的天光照的远处的庄稼地似乎都扭曲了。

这是任一路过的第三个村庄,疑心病让他哪怕快渴死了也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他在车上时就努力记住了大致方向,跑路是走的是垂直于这伙人路线的方向,就是害怕沿路村庄有那伙人的下线,但是眼下他似乎真的到极限了。

眼前发黑,他嘴实在干的厉害,嗓子眼活像有几千张蛛网粘着,咽口唾沫都生疼。

靠近水源的地方多少都有村民,农村人起得太早,他只来得及在天蒙蒙亮,路过第一个村庄时喝了几口河水,然后就再没了机会。

他不敢暴露,在村子外围的麦地悄悄揪几穗干嚼,麦芒剌的他嘴里都是血和黏糊糊的唾沫,但是咽下血似乎又有了力量。

他站起身,踉跄着想:下个村子,我一定停下来要口水喝。

可惜他太高估自己,一晚的惊吓和半天不断的奔逃,榨干了他本来就没多少力量积蓄的身体。

在晕头转向的迷走后,他重重摔倒在一片野草地中。

晕倒的任一不知道,极度饥渴下,他早已经偏离方向了,离他躺倒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就是宽阔的碎石子路。

前一天,6.14 下午2:00

刘平胳膊肘搭在摇下去的车窗上,常年吸烟,被熏的微黄的粗大指尖关节间夹着一根袅袅冒烟的香烟,他猛地抽一口,冒着胡茬的两腮陷下去,烟头火光更盛,猛地下去一截,烟灰积蓄已长。

不去抖,他又猛吸一口,在烟灰将将欲落时指尖一弹,方才还缠惓在他冷硬唇间的香烟被他毫不留情的丢出窗外。

摇上窗户,看到大路边上奔跑玩耍的孩童,他放慢车速,鸣笛几声,小孩们吓了一跳,笑闹着钻进了路边的麦地。

他莫名想起那个脖颈间一个黑手印的男孩。

苍白,细弱,但是眼神倔到任谁看都会觉得:这孩子命一看就硬。

路过镇子,隔着辽阔的麦地,能看到镇上热闹的市集人群,副驾驶丢的对讲机传来带他进车队的一个老大哥的声音:小刘,下来吃个饭歇歇。

回了句:“收到。”

他降下车档,转动方向盘跟着前车转进了岔路口。

在一家面馆歇脚,车子都停在镇外的大路边,镇上实在拥挤,要是开着车进,今天谁也别想吃上饭。

刘平要了两碗肉丝面,面条结块,一点点肉末,味道并不是多好,但是胜在量大便宜,他健硕的身体缩在小小的板凳上,埋头一顿猛吃,直吃的脑门冒汗,后脖颈的衣服都打湿一片。

突然他肌肉绷紧,本能似的胳膊上的力量一瞬间苏醒,转头一看,是那个老大哥,他叫他牛哥。

他的手正搭在刘平的胳膊上,见状刘平又闷头吃面,胳膊上也卸了劲。

牛哥身子短小精悍,有一双牛眼,瞪人时骇人的紧,正笑出一脸褶子,粗糙的手在刘平胳膊上捏捏:“老段,快来瞧,瞅瞅这胳膊架子。”

老段是个高瘦的中年男人,头发不多,一脸稀奇凑上来,两人对着刘平的胳膊大腿啧啧称奇,“俺也是搁那工地干过嘞,这胳膊还真缪见过。”老段原本是个很纯正的农民工,被同乡从工地带出来开了大车。

见两位老大哥围着就此坐下开始扯闲天,刘平把最后半碗三口吃完,一抹嘴从兜里掏出盒烟,磕出来两根递给两位。

老板娘和他们很熟,常年在这条道上跑的都爱来这歇脚,默许这帮老大爷们在店里抽烟——刘平也是看周围的都点上了才拿出的烟盒。

刘平给老段送火时老段婉拒了,他把那根烟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嗅上一嗅:“嗯!好烟!嫩这小兄弟,出手镇大方。”,把耳朵上的劣烟换下来点上。

他嘿嘿笑着,喷口烟气,用浓重的乡音说:“俺逗乐意跟嫩这号人奏朋友。”

牛哥在一边搭话:“那可不是,我一直觉得小刘是能成大事的人,沉稳,大气!”说着他冲刘平比了个大拇指。

刘平起身去拿了两瓶冰镇的菠萝汽水,回来时老大哥们的话题不知怎么的扯到了家庭里,“唉,你们都知道我家老二是个闺女,嘶我就发现这小孩是不是长大了都有那么段时候。”

他赶紧冲正给他倒饮料的刘平说了声谢谢,嘬了一口又说:“不知道啥时候起,也不叫爸爸了,就叫我喂,或者干脆不叫,也不叫我进人家屋了,还锁门。我也不老在家,回去一次感觉跟我陌生一点,现在我回去,吃饭都不下来吃,往屋子里一钻就是玩手机。”

他话虽是抱怨,但是刘平和老段都心知肚明,这是想家了。

老段赶紧安慰:“报想嫩多,嫩闺女逗似长大啊,有人家自己诶小秘密啊。这回回去,嫩给人家带个小礼物,哄哄闺女。”

老段刚提到回家,牛哥眼睛就亮了,摸出手机点开跟自己老婆的短信界面,给他们看自己买的老大一个布娃娃,粉色的小裙子,长长的毛线卷发,包在塑料膜纸内,正正躺在卡车车头里的悬挂床上。

界面里还有他跟妻子发的:“别跟秀秀说,我回去给他一个惊喜:)”

“看我买的,我闺女看见了肯定跟我和之前一样亲了。”牛哥眼睛锃亮,除了给刘平和老段看,还转身给隔壁桌人看。

转过身,牛哥希冀地问两人:“买的不错吧。”

刘平深深点头,他觉得很不错。

老段却迟疑地摸摸下巴,“牛哥,嫩闺女今年多大啊?”

牛哥骄傲地比出手指头,“十八了,大眼睛小脸,可俊了,学习还可好嘞,她老师说一本没问题。”

老段很给面子的夸赞一番,然后露出一个小小的担忧的表情:“嘶,嫩觉不觉嘞,十八岁诶闺女,有可能不喜欢布娃娃啊?”

刘平疑惑地看向老段,牛哥也疑惑地看向他:“啊?她从小就喜欢啊?八岁我给她买了一个那可贵的硬塑料娃娃(芭比娃娃),抱着我一直亲嘞。”

说着他又高兴起来,不断翻出女儿的照片,大多还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小姑娘大概是随了母亲,身条细长,皮肤白皙,很清秀。

他给身边的同伴看,哪怕大家几乎都看烂这几张照片了,还是认真看上好几眼,不住夸赞他有福气。

牛哥得意起来,老段给他和刘平的杯子满上,笑了笑不再开口,他们这帮人,天南海北的跑,撑下去的念想就是老婆孩子。

没必要,没必要。

午后快三点,空气闷热,风扇吹出来的都是催人昏睡的暖风,老段和牛哥又开始扯别的话题,刘平两只胳膊圈起来放在桌上,埋着头闭眼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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